第一百四十五章 多方協助
號角聲響徹整片林地。
方才還炊煙嫋嫋的軍營,霎時就變得肅穆張起來, 將士們拿起刀與長槍, 整齊列隊而出。季燕然翻上馬, 親自前往前線督戰。雲倚風重新登上那高崗, 再往遠看時, 平日裡悄然寂靜、唯有清風徐徐的茂林,現在已如遭遇狂暴颶風一般, 正在猛烈地晃著。
一頭巨象率先沖了出來!
那該是象群裡的王者, 渾雪白, 雙眼鮮紅, 象鼻憤怒一甩, 側合抱的樹木便攔腰傾折,巨大的樹冠倒了下來, 震飛一地草木枯葉。
“點火!”
兵士們打開木桶, 火油汩汩流出,似一條奔騰嗆鼻的渾泉,填滿了事先挖好的壕。一道火沖天而起, 若尋常畜類, 見到這熊熊火海,怕是早已倉皇掉頭逃亡,然而了蠱的象群卻仿佛不到強與熾熱,依舊在向前奔跑著。最前方的大象跌火坑, 被燒出焦的氣息,後繼者便踏過同類的, 繼續向著大樑軍隊沖去,更有甚者,裹了一的火在人群中一滾,便是一片慘呼。
雖說事先早有準備,但象群如此兇猛,軍隊仍擋得狼狽吃力。烈火、毒矛、陷阱、夾、捕網,所有以往用來對付野的手段,此時全部失了效用,相反的,象群到刺激,反而更加狂躁起來。一名十五歲的兵士被至樹下,胡舉刀砍了兩下,眼見那淋淋的前掌已經踩了下來,本能地便抱住頭,“砰”地一聲,口到重重一擊,腥臊的漿胡噴湧。小兵悲觀地想,這回怕是真的要死了,只是怎麼也不疼一疼?
半晌之後,他巍巍睜開眼睛,發現懷中抱著的,竟是一截淋淋的白象前掌。
……
被飛鸞劍砍斷雙足的大象,仍在跌跌撞撞四跑著,將鐵網沖得七零八落。眼看畜生就要逃出包圍,雲倚風索飛掠上前,單手握住那出的長牙狠狠一掰,將它生生拖了烈焰火坑。
黃武定了一把臉上的水,遠遠驚歎道:“王爺,雲門主神力驚人,張三爺轉世啊!”
厲害厲害。
季燕然彎弓滿月,五支箭羽帶著火劃破暮,直直穿了巨象眼眶與腦髓。這場戰爭並沒有開始多久,可大樑軍隊的狼狽程度,卻如打了七天七夜的殘兵一般,所有陣型與計謀在此時都失去了效用,唯有用最原始的砍殺來退。一波將士疲累了,便有另一波頂替上去,玉麗城雖已清空,可在它後方,還有著百上千的村鎮城池,所有人心裡都在想,斷不能讓這群野越過玉麗城,哪怕陣亡,亦要用壘出一道牆。
上古神龍咆哮,騰空絞住一頭龐大灰象,帶著雷霆之怒橫掃巨尾,震得四野落葉蕭蕭,天地也寂了一瞬。趁此空檔,雲倚風飛躍上一頭象背,雙手握飛鸞劍柄,舉高後狠狠向下一,鋒利寒刃割裂顱骨,讓那裡迸發出鮮紅與純白的漿來。
灰象踉蹌兩步,轟然倒在地上。季燕然握住雲倚風的手:“你怎麼樣?”
“我沒事。”雲倚風匆匆道,“王爺去督戰吧,這裡給我。”
另一頭又傳來新的,是那雪白的領頭巨象。它力大無窮,渾皮似鐵甲一般,刀槍不,兩隻扇大耳正一下一下扇著,長牙上早已染滿了鮮,周圍有數十名大樑將士,手持鋼刀只團團圍著,卻也不敢草率上前。巨象昂首發出“哞”的聲,似是在招引同伴,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便有更多白象從林地深“咚咚”沖了出來,地皮震,令人膽寒。
“都撤開!”雲倚風高聲下令。
周圍將士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覺一道白影掠過眼前,再細看時,只見雲倚風已騰躍騎上象背,一手將飛鸞合回,另一手揚起一把短小匕首,“噗呲”一聲象王最的眼眶,手腕順勢一扭,是帶著下猛換了個方向,朝方才被召喚來的滾滾象群奔去。
黃武定大喊:“雲門主小心!”說罷一踢馬腹,也率人上前支援。雲倚風半伏在象背上,左手握著刀柄,控象王繞圈奔跑。其餘象群隨其後,都想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挑落在地,卻被雲倚風靈巧躲過,反倒是象王,不斷被同伴衝撞得踉蹌,上也多出許多染的傷口來。它似是被徹底激怒了,長長的象鼻揚高,從中噴灑出一腥臊粘,雲倚風見勢不妙,果斷攀上旁一棵大樹,躲過了這能噁心三天的驚天暴擊。象王還再向前沖,卻反而機關,與同伴一起落了陷阱深坑。
雲倚風示意黃武定,殺!
數箭齊發,如夏日雷霆火雨。因象群都被到了一,所以火油燃起來時,燒得也分外痛快過癮,即便那噁心粘噴濺得再多,也再難澆熄烈火,雲倚風總算松了口氣,跳到地上:“辛苦。”
黃武定氣吁吁,又往後看了一眼。
這是一場貨真價實的“激戰”,全靠將士們的之軀擋著,整整一夜,是沒讓玉麗城損壞分毫。
火熄滅後,第二天的太也升起了,出半張橙橙黃黃的臉。象群已被擊退,四野又恢復了往日平靜,疲憊的將士們坐在地上,無言看著清晨微風穿過林地,吹拂草葉花香,也吹拂著、與腥臊。軍醫與後勤正在穿梭忙碌,雲倚風登上高崗,道:“長右的藥,只夠養這百餘頭巨象,以後不會再有了,倒也不必太擔心。”
“先前我到滇花城買玉料時,見過許多溫馴的白象,被商人打扮得很漂亮。”季燕然眉頭皺著,嗓音也嘶啞,“這一戰,我的兵也好,不得不死的無辜象群也好……打得頗不是滋味。”
“別想了,先吃點東西吧。”雲倚風握住他的手,輕聲道,“王爺辛苦一夜,至別站著了。”
黃武定站在不遠看著,腦子裡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一句老話,英雄難過人關——否則看殿下方才那表,還有誰敢去同他說話?也只有雲門主了。
自然,這也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單手能放倒一頭猛象的人。
玉麗城中,地蜈蚣將七碟子八碗擺上桌——因玉嬸被送出了城,所以他暫時承接了做飯的活,又小心翼翼問:“暮兄不去幫忙嗎?城外可整整殺了一夜了。”
暮雪往胖貂面前放了一碟蘿蔔,自己拿饅頭夾了些素炒筍,轉回房了。
地蜈蚣:“……”
貂:“……”
飛賊原還想套個近乎,問問殺手自己的廚藝比起玉嬸如何,結果,貂都不吃。
人生多艱難。
……
道上,一隊車馬正在頂著烈日前行。這個季節,出行的人們大多白日裡睡覺,早晚涼快時趕路,鮮有大中午還要奔波的,可見當真是有很急的事。連茶棚裡的老闆看著這滿頭大汗一群人,也對他們格外關照,多送了幾盤米花糖點心,又勸道:“這天氣,再走可是要中暑的,還是多歇歇吧。”
帶頭那錦袍爺也顧不上說話,一口氣吃了半盤米花糖,又灌了三四壺涼茶,方才氣吁吁道:“這南邊可真熱啊。”
“是,這個時節,哪兒不熱啊。”老闆又多端出來幾把板凳,自己去後廚接著忙活了。
一隨從道:“二爺,再走兩天,便能到丹楓城了。”
這裡的“二爺”,正是平樂王李珺,他深深歎了口氣,說,唉。
先前在西北時,朝思暮想要來“江湖朋友”的家中坐坐,也暢一番瀟灑不羈風,結果沒曾想,現如今竟會是這麼一個狀況。
“看七弟的書信,梅前輩應當還在江家住著。”李珺道,“反正也要路過,不妨登門去看看,若那位江老前輩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們便接上梅先生一道南下。”打仗呢,哪能沒有神醫?況且對方陣營中現在還有個鬼刺,不得不防。
隨從趕忙豎起拇指誇讚:“爺果真有大局意識。”
“去去,都什麼時候了,還拍馬屁吶?”李珺訓斥兩句,拍了拍自己日漸消瘦的大肚子,又想歎氣。因皇上遲遲不肯就老太妃請命前往玉麗城一事做出答覆,李珺便自告勇,帶著太妃的口信,南下充當傳話筒了。他其實想再等等的,但眼看皇上本就心中不定,七弟偏還在西南大肆調兵遣將,局面越發風雨飄搖,老太妃估是沒指離開王城了,只好自己先走一步。
平樂王吃著米花糖,心想,皇親國戚不好做啊,人人都是勞碌命。前陣子路過春霖城,也沒時間去赫赫有名的風雨門看看,都不知星兒姑娘的心上人是何模樣。
……
清月看了看地圖:“就是這裡了。”
靈星兒讚歎:“原來這裡就是清靜水鄉啊,可真是好地方,楊柳依依風景優,怪不得當年江南舒夫婦要來此療養。”
“清靜歸清靜,可進出並不方便,周圍既無良田可種,河中魚蝦也不多,普通百姓是沒法活下去的,只有富戶人家的爺,才有本錢來這裡遊山玩水。”
“所以這裡的人,都是前來世散心、住一陣就走的過客?那可就不好問了。”
“至應該有個守村人吧?”清月翻下馬,“走吧,我們進去問問。”
這個季節,正是清靜水鄉最不清靜的時候,因為外頭熱嘛,所以那些富戶人家的公子爺,早早就趕著馬車鑽來避暑了,僕役群,知己群,唔,妻妾也群。這些富貴閒人平日裡也沒事做,所以就開發出了各種無聊活。有散發木屐模仿竹林七賢的,曲水流觴詩作對;也有弄一大片黃花,冒充士采東籬下的;還有人腰間掛一把長劍,假裝自己是江湖遊俠兒,見到陌生人便要怒問一句,呔,來者何人?
靈星兒沉默地想,這群米蟲,還是吃得太飽。
清月不想惹事,便雙手抱拳:“在下姓秦,此番前來清靜水鄉,是想尋一故人,無意驚擾公子,如有冒犯之,還請忘多加包含。”
對方聽完,霎時熱淚盈眶,這充滿江湖氣概的瀟灑談吐啊,不正是自己思之如狂的快意恩仇嗎?
於是不由分說拉著清月二人,強行邀到自己家中做客了。
靈星兒:“……”
然後還沒等椅子坐熱,左鄰右舍、或者說是整個水鄉的“鄉民”們,就都趕來看“真正的江湖大俠”了。
沒辦法嘛,大家有錢,吃得飽,又正閑得無聊。
“不知秦兄要尋的故人,是誰啊?”那假冒的遊俠兒——大名胡鼎鼎的富戶爺,親手奉上香茶,“恰好我對這一帶很,年年都要來避暑,或許能幫上一些忙。”
清月道:“我要找的人,曾在二十多年前來水鄉住過一陣,名江南舒,是江家山莊已故的三爺。”
胡鼎鼎聞言,面半是為難半是激。為難是因為他今年剛滿二十,對發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事,實在編不出個一二三來,激則是因為江家山莊,那可是江家山莊啊!便用力一拍桌子:“秦兄儘管放心,我雖不知道,但我爹知道!你且等著,我這就去!”
說罷,撒丫子就往外跑,清月想攔都沒攔住。
半盞茶的工夫後,胡鼎鼎拖回來一個髯中年男子,對方手持一把青龍偃月大刀,喝問,呔,是誰找老夫?
靈星兒心想,敢這還是祖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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