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蘭其實很早就醒過來了。在曲紅綃劍的那一刻就醒過來了。最讓上心的，除了三味書屋的事，大概也就是背後的大劍仙了。

那時，是躺在小廟的臺階上的，就正好看到了師姐曲紅綃的背影。師姐是將平時披散的長髮束起來的，因爲風很大，一條長長的馬尾不斷招展。白闕闕之間，看到師姐不算偉岸的背得很直，就像三味書屋裡那棵梨樹一樣直。

直到師姐劍直指天上雲，凝聚狂風於劍尖，一劍斬出迸發無盡芒的時候。胡蘭才意識到，原來師姐不是隻會讀書的大小姐，原來師姐是能夠一劍開天上雲的仙人。

對於胡蘭而言，拿著大劍仙的師姐，就真的像是大劍仙一樣。

雲散盡，一切歸安後，胡蘭才從震撼之中醒轉過來，連忙爬過去攙扶著曲紅綃，此刻的子有些抖，抖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聲響起，小廟旁那棵枯了的不知是什麼樹的樹上停了一隻烏。

“師……師姐……”胡蘭巍巍地呼喊著。

滴答一聲。

從曲紅綃眉心落下一滴殷紅。緩緩擡起頭，順著的鼻樑下。沒有迴應胡蘭，而是凝眉著烏，眼中迸發威勢。在質問，在質問守林人，質問他們爲什麼盡不好自己的職責。

烏渾濁的眼睛看不出緒來。

過了好一會兒，曲紅綃才站起來，將大劍仙進胡蘭背後的劍鞘，然後輕輕抓住胡蘭的手，一句話也不說，朝城裡走去。

一路過去，有不的砍樹人被之前靜吸引而來，在路旁圍觀，即便他們看到了曲紅綃蒼白的面，看到了眉心潺潺而下的鮮，也不敢有任何作。

因爲是曲紅綃，是道家聖山駝鈴山的人間行者。這個名頭就足夠了。

直到曲紅綃帶著胡蘭走得很遠了，一衆砍樹人才重新將注意力放在山坡小廟上，正上前一探究竟，被一縷輕煙攔了下來，教他們不敢前進。

那縷輕煙留下縹緲迷濛一聲。

“守林人辦事，閒人避散。”

守林人三個字的分量讓他們不敢逾越規矩，只得憾退散。

山坡上。

周若生看著躺在橫流印裡的青年男子，皺了皺眉，問：“此人什麼份？”

旁的黑男子回答：“中州明心門弟子巫風。”

“中州……大老遠的來這一趟，何必弄得這麼難看啊。”周若生拂袖，地上橫斷的變末消散，不留下一痕跡。

走出小廟，著天邊殘存著的烏雲，又問：“這一的規則爲什麼那麼薄弱。”

黑男子頓了頓，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有什麼問題嗎？”周若生皺眉問。

黑男子搖搖頭，然後手指向小廟最裡面那個殘缺的神像說：“那裡有道家聖人的神像，是正道而立的，非民立。”

周若生回頭看了看，覺得有些悉，問：“是陳塵的？”

黑男子愣了愣，點頭，他沒想到周若生居然敢這般直呼其名。

周若生冷哼一聲，“砸了！”

黑男子眼睛瞪大，懷疑自己聽錯了，愣在原地。

“區區一尊破神像居然也敢影響大幕規則，他陳塵怕是了聖人，就爲所爲，不知規矩了。”

周若生懶得在這事上浪費時間，大袖一拂，直接將那有些破舊的神像拍了個碎。

黑男子當場怔住，他以爲周若生只是說說氣話，沒想到真的砸了。

“那可是一尊聖人的神像啊！”當然，這句話是在心裡說的。他只是完全無法想象周若生的真實份了，到底是大有來頭不懼那陳塵，還是不知道聖人到底有多恐怖。不過不管是哪種可能，他都惹不起。

“那強闖大幕的人查到份沒有？”周若生問。

黑男子回答：“也是明心門的，是十二長老之一的聶海崖。”

“十二長老之一？是核心人嗎？”

“是。”

周若生點點頭，站到空地上，閉眼掐訣，然後睜眼，眼中充斥著淺金的芒。著天震聲說：“中州明心門聶海崖逾越規矩，擅自強闖大幕，並對大幕砍樹人做出攻擊，罰明心門千年之不得踏守林人管轄中任何大幕範圍。”

話語落罷，一道微頃刻散開，隨即消失。

“這個懲罰是不是太重了些？”黑男子在旁問。

周若生冷哼一聲，“守林人不容挑釁。”轉頭冷冷看著黑男子，“這次是你的失誤，不夠及時，下次再有這種況，自己請罪吧。”

黑男子點頭。

周若生大袖一拂，化一縷輕煙消失。

黑男子站在原地，低頭沉思。“即便是規則薄弱，但是那聶海崖在此也有分神期的修爲，曲紅綃被束縛了修爲是如何攔得住的？聖人之姿當真有這麼強嗎？”

雖然疑，但是他也還慶幸，幸好曲紅綃攔住了，要是沒攔住，這次的事就沒那麼簡單了，守林人必將會面臨駝鈴山的怒火。道家聖山的威勢，還是很大的。

搖一變，他化作一隻烏，遙遙飛走。

卻在破舊小廟裡，一道人形虛影從那被周若生打碎的形走了出來，看了片刻又消散不見。

……

“老師，你去哪兒了？”秦三月坐在正屋門口的小板凳上，著從外面走進來的葉問。

葉了腳被水浸溼的部分說：“去外面吹了吹風。”

“但是，你的子爲什麼——”

“三月，你該睡覺了。”葉打斷秦三月的話。

秦三月“哦”了一聲，乖乖地站起來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走後，整個院子就只剩下花地那邊，自灌水的些許滴答聲了。

葉坐在石凳子上，沒有著急進屋，而是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又開始在上面修改記錄。

曲紅綃的表現是他所認可的，能夠將所學的正確地轉化到實戰當中，這足以證明，在應急戰鬥和決策這方面，是不需要擔心的。說得更準確一些，其實曲紅綃的表現是超出了葉的預期，原本他以爲那一劍能夠斬退烏雲就已經很不錯了，但實際上那一劍在那枯槁老頭上留下了傷痕。

要知道，當時的曲紅綃幾乎是使不出半點修爲的，全憑十幾天修得的浩然氣。這充分地說明了，曲紅綃是個讀書的料子。

所以，葉據的況，對的教學大綱再做出了一些修改。

對於一個先生而言，沒有什麼比看到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很優秀更高興的事了。

做完這些，他又出了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