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發生的一切, 過于猝不及防。
楊舒怔懵地盯著臥室門的方向,隨后慌忙去推姜沛。
姜沛抱著不撒手:“已經看見了, 你現在推我有什麼用?”
他垂著眼瞼,深邃漆黑的眼眸凝著懷中的孩,繼續剛剛那個話題,“我們這一年過得不開心嗎,為什麼不能繼續下去?”
姜沛牽起的手,聲音低下來,“我喜歡你,咱們不分手行不行?”
楊舒著自己被他攥著的那只手, 線抿著, 心一時間有些復雜。
姜沛向來驕傲不可一世,怕是從來沒有低聲下氣跟人說過話, 今天卻跟說這些話, 甚至還說自己愿意學狗。
從楊舒發覺自己心開始,就一直在想,他有沒有喜歡自己。
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出于約定期間的責任, 還是對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今天終于知道答案了。
楊舒心底像被什麼的東西包裹住,有糖一樣的東西滲, 從未有過的甜。
只是那覺太過短暫,還沒來得及高興,很快就被什麼洶涌可怖的東西遮掩過去。
楊舒后退一步,把手緩緩從他掌中離。
姜沛掌心一空,在半空中僵滯片刻, 他收回手, 看向楊舒:“你慢慢考慮, 我不著急。”
“如果你不同意。”姜沛頓了頓,“等過了九月二十一號,我重新追你也行。”
低著頭不說話,姜沛也沒再強迫:“先收拾東西吧,尹遂和姜還在外面呢,我去看看。”
姜沛走后,重新把門關上,楊舒在原地站了好久,才終于慢慢緩過神來。
深吸一口氣,平復著緒,繼續把臥室里的東西收拾好。
從臥室出來之前,想著還外面的姜,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糾結著該怎麼跟坦白。
不過出來時,姜倒是什麼也沒問,依舊像平時那樣跟說話。
東西全部轉上車,姜坐上尹遂的車,開著車窗看向姜沛:“哥,我和我老公還有事,我家舒舒后面的搬家工作就全給你了,你不是剛好有我那的鑰匙。”
說完曖昧地沖楊舒和姜沛擺擺手,和尹遂兩個人驅車離開。
從落心小區出來,楊舒和姜沛一路上都很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到姜的房子,兩人把東西一點點搬上去。
東西有點多,得慢慢來,楊舒沒急著收拾,有些累,在沙發上坐著休息。
姜沛燒了點熱水,用水杯端過來遞給,楊舒沒接。
姜沛放在茶幾上,在旁邊坐下。
“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東西我來慢慢收拾。”他手過來要抱。
楊舒一驚,側躲避開,不讓他。
屋子里氣氛格外寂靜,姜沛沉著臉,蹙眉看。
楊舒始終沉默著,隔了好一會兒,似下定決心一般,緩緩抬起頭,致的臉上平靜無波:“沛哥,我們之前說好的,只要一方心,這個游戲直接終止,我們就此分手,各不相干。”
姜沛臉淡下來,下頜的線條繃,片刻后沒事人一般繼續道:“你在這歇會兒,我去幫你收拾臥室。”
說著他起,仿佛本沒聽到楊舒的話,去那邊拿行李。
楊舒著他的背影,又重復一遍:“我說按照規則,我們現在已經分手了。”
“對了。”他回頭,神一如往常,“晚上想吃什麼,晚點我去買菜,回來給你做。”
他故意把的話當耳邊風,楊舒有些被氣到:“好啊,那就當是散伙飯吧。”
姜沛黑著臉折回來,抑的緒終于到達頂點。
他攥住的手腕,將在沙發上,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憤怒:“不提了行不行?”
楊舒從沒見他這樣發過火,手腕被他錮著,抬眸對上他漆黑凌厲的眼神。
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聲音平靜:“這些規則,你當初答應了的,能不能講點道理?”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姜沛沉沉著,“我就是不想跟你講道理,哪來的道理可講?你喜不喜歡我,我能到,為什麼非要自欺欺人?”
楊舒試著掙扎自己的手腕,見掙不,否認道:“你一向比較自,如果誤會我喜歡你,也不奇怪。但事實上,我只是遵守游戲規則,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
姜沛神稍怔,漆黑的眼瞳里掀起細微波瀾,眼白逐漸布了紅。
他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染上低啞:“只是這樣嗎?”
他薄了幾下,紅著眼眶有些微哽:“那你不喜歡我哪一點,我改掉,行嗎?”
楊舒心里悶悶的,平復著道:“我覺得,我們沒必要這樣糾纏。”
“我偏要糾纏呢?”他瘋了一般,霸道吻向的。
楊舒躲避著推他:“強扭的瓜只會,不會甜,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姜沛淡淡垂著眼瞼,如墨眸子里深不見底,一字一頓道:“到底是甜還是,總要強扭下來才知道。”
他吻著,用手去扯的服,楊舒越躲,他撕扯的越兇。
領口被他蠻力越扯越大,他的吻順著鎖骨往下。
楊舒紅了眼眶,最后放棄掙扎,任由他胡鬧。
到下孩的反應,姜沛停下來,理智一點點拉回。
他忽而自嘲笑了下,指腹掃過眼角落的眼淚,聲線低沉沙啞:“你這副委屈的樣子,是把我當強、犯嗎?”
他知道有故事,知道表面恣意,心卻卑怯敏。
他不敢詢問,不敢打聽,小心翼翼守在邊界以外。
他看著一點點改變,原以為他有沒有用心能到。
沒想到一年之后,兩人還是要回歸原點。
的那顆心,從來就沒想過為他打開一點點。
“楊舒,你這樣真沒意思。”他放開,頹然地從沙發上起,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兒。
大門被他用力關上,傳來重重的悶響。
楊舒的心好像也被什麼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不過氣來。
姜沛跟告白時,只是覺得他可能是有點心了。
完全沒料到,對于分手這件事,他的反應會這麼大。
或許,他比想象中,要更喜歡一點?
可是這份會有多深,卻不敢去探底。
攏著服從沙發上坐起,無邊的負緒將整個人團團包圍,整個人像瀕臨溺水一樣難。
之前一個人也過得好好的,如今卻把自己置于這種境地。
或許從一年前,答應跟姜沛玩這個合約開始,就注定路是錯的。
客廳里一片狼藉,搬來的行李還沒收拾。
楊舒起去把臥室稍微整理了一下,上服被姜沛扯壞了,換下來。
有些頭疼,楊舒洗了個澡去床上躺著。
腦海中一遍遍閃著剛才和姜沛在客廳的場景。
他們倆鬧掰了,這下應該是徹底分手了。
楊舒突然不想在長莞待下去。
原本就沒想過要定居這里,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今后也沒法面對姜和的家人。
或許,是時候離開了。
空調溫度低,攏著被子蜷一團,有點冷,卻也很清醒。
迷迷糊糊間,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
楊舒做了個長長的夢,都是些以前的事。
很小的時候,楊玄耀帶著住進何家。
何問琴是個強勢厲害的人,在家里說一不二。
何問琴不喜歡,從進何家的第一天,就敏地覺察出來了。
楊舒每天不能穿跟一樣的服,飯桌上,不能發出聲音,家里除了的臥室以外,任何角落都不能出現的東西。
在何家過得如履薄冰。
楊玄耀忙著哄何問琴高興,把這個兒拋在腦后。
那個時候,只有何冬敘會關心。
他給買玩,買小首飾,趁何問琴出差的時候帶著出去玩。
他總是跟說:“小舒,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他的話,楊舒深信不疑。
他們一天天長大,對何冬敘的依賴也越來越深。
直到高二的那個暑假,一個晌午,家里人都午休了。
起來去樓下喝水,卻被何冬敘堵住,突如其來的告白。
他那天剛出去跟朋友喝過酒,一的酒氣。
楊舒被他嚇得呆住,躲避著推他:“冬敘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小舒,我是認真的。”他握著的手放在心口,讓他的心跳,又重復了一遍,“我真的喜歡你。”
楊舒嚇得把手回來,支吾了一下:“我們是兄妹啊。”
“我媽和你爸本沒有領證,我們不算兄妹。”何問琴是多明的人,怎麼可能讓自己的財產到威脅。
只是表面和楊玄耀辦了酒席,本沒同意和他領證。
“小舒,我對你是真心的,這些年我對你好不好,你不到嗎?”何冬敘忽然抱住,楊舒嚇壞了,拼命掙扎。
頭頂的樓梯轉角,忽然傳來何問琴嚴厲的聲音:“你們倆在干什麼?”
何冬敘看到何問琴的剎那,酒醒了大半。
他瞬間把楊舒推開,干喊了聲:“媽。”
何問琴擰眉走下來:“我問你們倆在干什麼!”
“我,我們……”何冬敘支支吾吾,一時答不上來。
嚴樂彤從外面進來,跟何問琴道:“何阿姨,我剛剛看見了,是楊舒勾引冬敘哥,一直纏著他。”
嚴樂彤的爸爸是何問琴的司機,從何問琴創業開始就跟著,一起同甘共苦,有幾十年的。
因著這個,何問琴對嚴樂彤也頗為關照。
楊舒經常在何家看到嚴樂彤,幾乎每個周末都在何家待著。
何家的保姆阿姨,對也比楊舒更加尊重。
嚴樂彤的話,何問琴深信不疑。
讓人拿了鞭子,發了瘋一樣對楊舒又打又罵。
銳利的鞭子劃過皮,楊舒疼得整個人幾乎木掉。
忍著抖看向旁邊的何冬敘,那個說會永遠保護的人。
多希他能站出來解釋清楚,哪怕為求也好。
可是何冬敘就那麼在旁邊站著,看著,一聲不吭。
楊舒好像一瞬間就想明白了,這些年他對好,寵著,哄著,也終究不過是把當玩。
他哪會想著保護,他甚至連幫證明清白,他都不愿意。
楊舒只能自己跟何問琴說,說是何冬敘堵的,什麼也沒做。
卻換來何問琴更加用力的幾鞭子,說犯了錯還冤枉別人。
直到楊玄耀從外面回來,看到眼前的局面,他憤怒奪下何問琴的鞭子,給了何問琴一個耳:“你平時怎麼不待見,我沒說過一句話,但你不準打。你再這麼跟一下手試試?”
那是第一次,楊玄耀在何問琴面前護著。
他平時低眉順眼慣了,何問琴沒想到他會沖自己發火,居然還敢手。
臉頰火辣辣的疼著,何問琴捂著臉,怒目道:“楊玄耀!你寶貝兒勾引我兒子,我給幾鞭子都是輕的,你還敢打我?”
“憑你一張,說什麼我就得信?我還說何冬敘這小子惦記我兒很久了呢,真當我不知道?”
那天楊玄耀與何問琴翻了臉。
他們父兩個被掃地出門。
楊玄耀拿著自己藏起來的私房錢,租了個老舊的房子。
收拾東西的時候,楊玄耀問楊舒,和何冬敘到底怎麼回事。
楊舒把這事說給他聽。
楊玄耀聽完罵罵咧咧:“那小子看你的眼神,我早看出來了。”
楊舒聽見這話,擰眉看過去:“你早就知道?”
倏而覺得委屈,聲音陡然拔高,質問他,“那你還任由他接近我?”
“他對你不是也好的嘛,你早晚也得嫁人,我當時覺得何冬敘合適啊。我還想著,反正何問琴不跟我領證,你和兒子在一起也,到時候結了婚,何家財產咱們分一半。不過那小子也太慫了吧,當著何問琴的面就嚇得不敢承認,孬種。”
楊舒怒目瞪著他:“你非得靠別人才能活嗎?人家的財產是人家的,跟你有什麼關系?你就這麼稀罕他家的錢,早就琢磨著將來把我賣了?”
“你就是年輕,現在視金錢如糞土,長大你就知道錢多香了。沒錢你吃什麼,喝什麼?你還非要學攝影,藝考不得花錢?”
楊玄耀看看眼前的破屋子,有點煩躁,“我還委屈呢,因為你和何冬敘這麼一通折騰,我就這麼被人從何家趕出來了,我向誰訴苦去?”
“何問琴也是,打你那麼重,我就打一下,至于這麼生氣把我趕出來嗎?你說我過幾天跟求求,咱們還能回去嗎?到時候你也跟我一起,去向認個錯?”
楊舒聽著這些話,心里煩躁得厲害,鼻子酸,轉跑進了洗手間。
把門反鎖,抱膝蹲在地上。
上被何問琴打過的地方還疼得厲害,傷口黏在服上,間不停刺激著的神經,連帶著心上的委屈和憤恨,滾燙的眼淚一顆顆砸下來。
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
當哥哥一樣尊敬和信賴的人,今天才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而的親生父親,對的護也不過如此。
楊玄耀從始至終,甚至沒有開口問過,上的傷疼不疼。
……
楊舒從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明明睡眠時間很久,卻一直都覺得不安穩。
小時候的事,和母親、哥哥不再后的生活,仿佛織著,折磨的神,后來是姜沛那張忽遠忽近的臉。
清晨睜開眼,頭昏腦漲的,嗓子也疼得厲害,覺像是昨晚上夢里哭過。
起來先去了點熱水,捧著水杯在廚房門口站著。
視線落在客廳沙發的位置,不覺又想起昨天的事。
想起昨晚上,姜沛離開時的背影。
楊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話說得太絕,有傷害到他。
可是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楊玄耀和何冬敘,本質都是自私的人,他們永遠都只考慮自己。
姜沛會不會和他們不一樣,不敢去賭。
總是想著找哥哥,其實心里也不知道,人家還記不記得。
溫熱的水流劃過嚨,嗓子明顯潤了些,楊舒垂著眼瞼,長而濃的睫上一點點暈染出。
長舒口氣,將水杯放在流理臺上,回臥室洗漱。
手上還有個廣告的拍攝,等這個工作完,就離開這兒。
——
從楊舒那離開之后,姜沛連著幾天都悶頭工作,有時候夜里干脆睡在律所。
前幾天還不秀恩,如今說頹就頹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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