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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 第一千五百六十節 匈奴的無奈(6.1快樂)

跟著狐鹿涉一路前行,經過大約一刻鐘的徒步,罔來到了一穹廬之前。

「拜見左屠奢……」在穹廬前警備的一個匈奴貴族帶著數十名武士迎上前來,單膝跪地,對著狐鹿涉行禮。

「今日是左大都尉執勤?」狐鹿涉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這個貴族,疑著問道。

匈奴人在元德六年慘敗之後,北撤的匈奴貴族,在姑衍山召開了一次會議,正是那次會議上,狐鹿涉與句犁湖達共識。

確立了句犁湖為單於,狐鹿涉為左賢王的雙重領導制。

同時還確立了匈奴制之中,最重要的左右大將、左右都尉以及左右大當戶的分配。

其中,屬左的,基本都是句犁湖的人,而屬右的則都是狐鹿涉的人。

而單於與左賢王的安全問題,由這六人流保衛。

以此確保,無論是句犁湖還是狐鹿涉都不可能對彼此下手。

因為倘若他們兩個任意一人,企圖對另外一個下手,必定遭到另一人的親信的攻擊。

正是這個恐怖平衡,使得無論句犁湖還是狐鹿涉,都能對彼此放心。

最起碼,不用去懷疑和揣測對方,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正是因此,在當時的危局之中,匈奴帝國才沒有四分五裂,更沒有發生戰。

然而,這一制,並非無懈可擊。

且人心,總是善變和多疑的。

罔心裏悄悄的一笑,他已經知道,自己未來應該怎麼做了?

「回稟偉大的左屠奢,今日是右大當戶呼衍且骶執勤,不過,因為茲王和疏勒王忽然抵達,所以偉大的大單於派遣右大當戶前去迎接,而本來應該順位替補的右大將蘭涉在三日前已經被您派往昭蘇國了……」左大都尉笑著道:「如果偉大的屠奢不放心,奴才可以這就去右大都尉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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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鹿涉臉一僵,過了一會,才笑著道:「本屠奢不過隨口一說而已,左大都尉有些過敏了啊……」

說著,就帶著罔,在他的親信武士護持下,徑自走向穹廬口。

而在這個剎那,罔明顯注意到了,狐鹿涉臉上的嚴肅和不安。

雖然這神只是一閃而過,但卻也足以說明問題了。

「也是……即使中國,尚且也有鄭公克段,沙丘之事……」罔在心裏想著:「何況是夷狄之匈奴?」

不過,罔也很清楚,現在,句犁湖和狐鹿涉之間,即使有錯懷疑和齷齪,但兩人的立場和決心是相同的。

所以,此時非但不可以離間這兩人,還應當做好安和勸說工作。

正想著,狐鹿涉已經掀開了穹廬的布簾,走進了這座匈奴單於的營帳之中。

罔連忙跟了進去。

一進穹廬,狐鹿涉就單膝下跪,拜道:「狐鹿涉見過大單於……」

罔則只是微微欠,以示敬意。

這是漢家高級知識分子在匈奴的特權!更是匈奴人急於拉攏和籠絡來自漢室的文人的政策之一。

在今天的匈奴,尤其是北匈奴之中,漢雖然被所有匈奴貴族認為是生死大敵,人人都發誓要報復自馬邑之戰以來的恥辱。

但是,漢人在匈奴部的地位,卻是飛漲!

如今,有一個漢朝統,甚至可以讓人高看一眼。便是奴隸,也可以得到一些更好的待遇。

而投匈奴的文人、軍,那地位更是不可想像。

有著種種特權,是人上人,類似罔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更是被視為與王族孿鞮氏對等的高貴存在。

人有人,要奴隸有奴隸。

許多被俘或者來投的漢家吏、將,都因此被其拉攏。

好在,迄今為止,匈奴人還不曾得到過一位漢家的司馬以上現役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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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得到的最高級的漢家軍,不過是一個隊率。

而且,這個隊率還拒不歸降,天吃匈奴人,喝匈奴人的,玩匈奴人的,卻天天痛罵。

而匈奴人就像一個小一樣,他打由他打,他罵由他罵。

似乎想用水磨工夫,腐蝕和化此人。

可惜,罔從未見到過那人,更不知道他被匈奴人關在何

僅僅是知道,此人是在燕薊之戰時,被匈奴人從右北平郡俘虜的。

不然,罔早就已經採取行,與此人聯繫了。

「匈奴這個族群,看似勇而無謀,愚昧落後,然則其挫而不折,敗而不餒,知錯能改,見才能用……確為吾中國之大敵!」罔在心裏想著,就聽到句犁湖的聲音道:「左賢王來了啊……快快起……」

他拉著狐鹿涉的手,走到一張羊皮繪製的地圖前,得意洋洋的說道:「左屠奢請看,這是工匠們剛剛繪製的西方地圖……真是妙,有此地圖,則西方萬里之土,盡在我匈奴鐵蹄之下……」

自軍臣以來,匈奴人對西方世界的探索和偵測,從未止步。

哪怕是匈奴南下,發燕薊之戰的時候,西域的匈奴貴族,也從未停止對西方的偵查活

而這一次句犁湖西征,更是發了所有力量,極力的想要搞清楚西方世界的地理和虛實。

現在看來,這件事讓他做了!

從此以後,蔥嶺以西的世界,對匈奴騎兵敞開了大門!

而這讓心更加擔憂,他害怕,匈奴人真的決心西遷!

狐鹿涉看著那副羊皮地圖,雖然糙,遠不如匈奴人曾經得到過的漢朝軍用地圖的緻和細膩,但西方世界的大廓,卻也都被描繪了出來。

此地圖上,不僅僅有康居、大夏和月氏的主要城市和活範圍,也有著毒的方位,甚至還有著更西方的世界。

那數萬裏外的未知國度。

「好!」狐鹿涉掌大讚:「有此圖在,我匈奴無憂也!」

對於今天的匈奴來說,最害怕的事,其實就是河西的且渠且雕難忽然投降漢朝,然後漢朝大兵閃電般越河西,直擊匈奴帝國的肋——西域。

到那個時候,匈奴人就真的要走向窮途末路了。

甚至很可能被漢軍絞殺在蔥嶺之

而有了此圖,匈奴人就可以按部就班的準備各種戰略,甚至安排後路。

一旦漢朝人攻陷河西,或者且渠且雕難忽然發瘋投降,匈奴也可以從容西遷。

打不過,我還跑不掉嗎?

當然了,不到萬不得已,匈奴不會西遷!

因為,無論是狐鹿涉,還是句犁湖都明白。

西遷的匈奴,將不復為匈奴。

就像月氏一般,今日的月氏,哪裏還有什麼昔日匈奴帝國最大敵人的樣子?

他們的軍隊,就像玩一樣,在匈奴鐵騎面前一就碎。

數萬騎竟不能當匈奴數千騎的攻擊,只能落荒而逃,連王庭大纛都丟棄了!

這還是那個當年曾經與冒頓大單於,老上大單於爭鋒的月氏嗎?

月氏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孱弱了?

匈奴人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句犁湖在撤軍之時想明白了,不是月氏人變弱了,而是匈奴人變強了!而且強到了一個讓月氏人仰的地步!

匈奴人為什麼變強了?

答案是漢朝!

若無漢朝的力和漢軍帶來的威懾,如今的匈奴,那裏會有什麼馬鐙馬鞍?又如何能有這麼多妙而強大的戰

又如何可以肆無忌憚的戲耍和玩弄西方各國?

講道理的話,當初,軍臣攻打大宛,足足打了一年,死傷以萬計,最終靠著圍城和屠城才能滅亡大宛。

但現在,匈奴帝國卻可以橫掃諸國如捲簾,在西方如無人之境。

康居、大夏、月氏,這樣可以員數萬騎兵的大國,在匈奴人面前不堪一擊!

而一旦匈奴放棄了幕北和西域,選擇西遷,沒有了漢朝的力,匈奴人在繁華和安逸之中,將走向和月氏一樣的道路。

「神州之土,萬國中心,為萬神之所鍾之地也……」句犁湖在心裏想著:「一旦被驅逐出此地,就意味著離開世界的中心,失去神明的眷顧……」

這是他到從漢室傳來的文化的侵襲所導致的思想變故,同時也是此番西征所見所聞所引發的慨。

西方各國,哪怕是文明程度最高的大夏之國,與南方的漢朝相比,不過是一個剛剛嚶嚶學語的嬰兒。

本不能比!

這些王國雖富,人民雖多。

但卻也大都孱弱而愚昧,只有數貴族才算聰明。

而中國之土,萬神所鍾,天地所福,人傑地靈,英雄豪傑層出不窮。

就像……

句犁湖抬起頭,著自己前的那位冠楚楚,袖聯袂的士大夫。

這樣的人才,在西方之國,幾乎不可能出現!

不僅僅是他的才智和眼,更重要的是——氣質!

這種氣質,難以言說,就像聖山之上的雲霧一般,捉,但卻又令人心生嚮往和親近。

公子……」句犁湖用著純正的雅語對著罔拱手而拜,道:「本單於聽說,公子最近與左屠奢商議了一個有關西域各國問題的決策?不知道公子可願對本單於口畫一二?」

自燕薊之戰後,決意漢化,同時進行漢化漢制改革的句犁湖和狐鹿涉,就帶頭開始學習和使用漢家文字、禮儀,甚至有時候他們還會傳漢服,以漢家貴族禮儀與來訪的賓客會面。

若非匈奴人矮的材和臉上的疤痕印記太明顯,幾乎足以以假真,讓人以為遇到了一個中國貴族。

而這些改革,雖然了許多匈奴貴族的利益,甚至引發了不不滿。

但當句犁湖得勝歸來,巨大的利益,瞬間化解了一切不滿和怨懟。

如今的匈奴國各部,爭相學習和使用漢室文字、禮儀。

年輕一代甚至已經摒棄了過去傳統的匈奴貴族年禮——不再對自己的臉和鼻子刀了。

罔不大清楚,匈奴人這樣做,未來的世界會變怎樣?

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究竟是什麼?

他微微欠,對句犁湖還禮道:「不敢當大單於之問……」

他笑著看了看狐鹿涉,道:「在下與左屠奢近日,確實在商討西域諸國之事……」

「以在下之愚見……西域諸國,皆匈奴之臣屬,但卻各行其是,各用其文字、制度……如樓蘭之國,甚至有獨立於各國之外的文字、禮儀、制度、服飾……又如疏勒之國,雖然親近單於,然則其在國中,私蓄甲兵,暗備甲胄……」

「此皆匈奴之弊也,在下恐他日單於為其所困,故與左屠奢商議,建議單於行春秋之義……」

「嗯?」句犁湖聞言,臉一正。

雖然他是孿鞮氏的子孫,是老上單於之子。

但是,有一個事實,他永遠不會忘記——他的里流著一半中國統!

是故,匈奴帝國現在對的宣傳口吻,直接就承認了匈奴孿鞮氏是中國夏后氏的子孫——這既是句犁湖自出生的緣故,也是匈奴帝國不得不採取的措施。

因為,漢朝皇帝,不僅僅被漢朝人以為是神王,就連匈奴人也大都相信這麼一個事

哪怕是在北匈奴,即便是最偏遠的金山山脈之中,游弋於當地的匈奴部族之中,也有信仰和崇拜這位神王的牧民。

倘若匈奴的統治階級無法找到一個辦法來反制,那麼,匈奴人本不可能有擊敗漢朝的幾乎,甚至很可能一開戰,愚昧的信徒就會倒戈……

誰敢對抗自己的神?

沒有辦法,孿鞮氏必須也只能批一個同樣的神王之皮來平衡局勢。

但問題是,經歷了軍臣之後,再跳大神,也不會有人信了。,

迫不得已,孿鞮氏只能承認自己確實是夏后氏之後,用這個漢朝自己的宣傳口徑,來為自己正名。

如此一來,為夏后氏,中國聖王與神皇之後的匈奴單於,就擁有了在理論可以與中國天子對抗的資本。

,中國天子自己是承認和尊敬禹皇的。

當然,這也帶來了一個問題——一旦漢軍西進或者北伐,匈奴人只要戰敗,其部族與牧民就會被漢人很輕鬆的吸收和同化。

但沒有辦法!

假如不這麼做,匈奴就必死,而這麼做了以後,匈奴人至還有機會。

甚至,說不定未來,熬死了現在的這個皇帝后,匈奴人還能有機會堂堂正正的主中國,繼承那個偉大帝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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