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奪連忙跟上，心道這的確不像是新東西，不過這也不是鳥食罐兒啊，而且肯定不是窯，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是什麼大兒。

“怎麼不說話了？”吳大志一邊走一邊笑道。

吳奪和他并肩走起，說出了心中所想，“爺爺，這是個老件不假，但不是窯，也不是大兒。”

“我也沒說是窯、是大兒啊？”吳大志接口道，“其實這是一件鼻煙壺，不過蓋兒沒了，加上口兒比較大，所以就被人當鳥食罐兒，不，鳥水罐兒用了。”

“口兒大？”吳奪一想，也是，看著是小口兒，但相對鼻煙壺來說，這個口兒就算大的。

“你這院子，種了花養了魚，再有只鳥兒，那才是鳥語花香了！”吳大志歪頭看了看鳥籠，“這鳥籠子舊了點兒，回頭換一個就是了，正好把這鼻煙壺拆下來。”

“這鼻煙壺······”吳奪確實沒看明白，也不好把手進鳥籠里去試。

“既然是鼻煙壺，就不可能是化；化朝的時候，鼻煙還沒進華夏呢！”吳大志接口道，“看來你不僅沒看明白，而且這里頭的知識，也有欠缺。”

鼻煙是舶來品，明代后期才進華夏，最開始還是以貢品的形式。

鼻煙壺肯定出現得更晚。

“爺爺，那您就指點一下唄。”吳奪笑嘻嘻。

“康熙晚期，民窯仿化青花出現了不品；其中，有一款落‘化年制’的鼻煙壺，更是品中的品。”吳大志也沒再賣關子，“這一類鼻煙壺的落款，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其中的‘年’字寫得又斜又草，看著像一個‘多’字。”

“我還真沒聽說過。”吳奪在瓷上的理論知識，雖然也算富了，但終究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又是民窯的東西。

“這一類康熙本朝的鼻煙壺，在老玩家口中，稱之為‘多年兒’。”吳大志解釋道，“本來把‘年’寫得像‘多’，應該多年，不應該帶兒化音。但是呢，這個說法，是從燕京起來的，所以就以這種發音方式傳下來了。”

“原來是這樣！”

“你可能接鼻煙壺并不是很多。”吳大志繼續說道，“我早年吸過鼻煙，所以對鼻煙壺多也了解一些。這‘多年兒’，因為是康熙仿化青花的品，到了一定追捧，所以后世仿品也不，特別是在清晚期到民國時期。”

吳奪聽了，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逛市場的時候，應該是見過落“化年制”底款的青花鼻煙壺的，只是因為一看就不是化本朝的東西，而且大多仿得又不行，所以沒太注意落款的細節。

現在一聽，恐怕自己見到的“化年制”，都是后世仿康熙的“多年兒”。

而鳥籠里這一件，無論胎釉、發、畫工，都很不錯，應該是康熙本朝的東西，只是因為斷定不是窯，所以就輕視了，馬虎了。

“這一件，是真正的‘多年兒’鼻煙壺，雖然不是大兒，但我估著如今的行，怎麼也能值十萬吧？就算缺了原配的蓋兒會打折扣，但剛才我買這只鳥兒才花了幾個錢？”

“我懂了。”吳奪點了點頭。

“你懂什麼了？”

“撿無大小，書到用時方恨。”

“還押韻。”吳大志點點頭，“古玩一行，博大深，誰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寸有所長，尺有所短，戒驕戒躁，活到老學到老才行啊！”

“我懂了。”吳奪又點了點頭。

“又懂什麼了？”

“您以前絕對是個高手，就算不在古玩行，也是相關行當！但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您心生退意。所以，也不想我進古玩行。但是呢，現在我已經陷進去了，您又沒法兒把我拉出來，就只能盡量提點，讓我走彎路！”

“臭小子！你這個聰明勁兒用在讀書上多好！當年要是考上燕京大學或者華清大學，還用這麼難找工作麼？”

“我那鏑叔，不就是華清大學的高材生麼？不一樣進了古玩行？”

“結果呢？”吳大志直視吳奪，“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你也想這樣？”

吳奪想了想，“他可能是因為爬得太高，又或許發生了什麼意外事件。我沒那麼高的追求。還有，您看像章老，一輩子不也好嘛！”

“稚！”吳大志哼了一聲，“你是只看賊吃，不見賊挨打。再說了，章錦什麼背景，你知道麼？若是無人庇護，他也未必能到今天！”

“我懂了。”

“你這都第三懂了！”吳大志哭笑不得，“來，再說說吧。”

“鑒寶天字號這四大高手，只有鏑叔沒有任何背景！純靠自己的眼力！”

吳大志聽了，不由微微一怔，轉而嘆了口氣，“是啊，確實如此。”

吳大志沒有再多說什麼。

兩人回家之后，吳奪來到院子里，打開鳥籠，順手就把畫眉鳥給放了，接著才把那個被用作水瓶的鼻煙壺從鳥籠里拆了下來。

鳥兒在院子上空盤旋了一圈，轉而就振翅飛遠了。

“你還真給放了？”吳大志倚在門口點了一支煙。

“不是您說的放生麼？”

“說是放生，沒準兒就放死了。”

“不會，我猜它要是活不下去會再飛回花鳥市場。”吳奪一邊說，一邊聽了聽這件鼻煙壺。

確實是康熙本朝的鼻煙壺，窯廠所在的景德鎮的民窯出來的東西。

“但愿吧。”吳大志抬頭看了看天，“你說周末要參加什麼流會是吧？那我下周再走吧！”

“這麼快？”

“你想我住多久？對了，過年你得回去過啊！先說好了。”

“過年我肯定回去啊。不過，您這次起碼住上個把月啊！”

“不行，我還有事兒呢。”吳大志擺擺手，“中午吃完飯，我跟你去見見你原來的房東，你不是說他對你不錯、他也提過我來了之后見見麼？”

“對。”吳奪笑道，“正好，您也跟他學學養生。”

“養什麼生？不就是戒煙戒酒飲食均衡生活規律那一套？要是活得縛手縛腳不能盡興，再長有用？”

“I 服了 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