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曾憲剛家裏出來，侯衛東順著小道就朝上青林場鎮走，曾憲剛的建議，其實讓他心裏就充滿了矛盾：自已到上青林來，是來幹事業的，而不是放棄城裏生活，來鄉鎮當個私營業主。

但是生活在出無一面的時候，也不時給勞碌的人們開開玩笑，否則，這日子也就沒法過了。

侯衛東，也就是品嘗生活給他開的玩笑。

侯衛東是政法系畢業的，習慣地想起政策和法律問題。中央一直強調幹部不準經商，他雖然被發配到了上青林，可也算是編製的行政幹部，若是經營這個石廠，就是違紀了，侯衛東思來想去，就據和曾憲剛談好的容，草擬了一份合夥協議。

星期六下午，侯衛東給高鄉長說了一聲，就在中午1點提前下了山，到益楊縣用了三個小時，從益楊到吳海縣又用了三個小時，侯衛東到了家，已是晚上八點。

劉芬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只見幾個演員在電視里大吼大，看見侯衛東回來，高興地喊道：「三兒，怎麼才回來，吃飯沒有？」說著就把拖鞋遞了過來。侯衛東走到了客廳，在家裏他很放鬆，特別是劉芬面前，他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他不客氣地搶過遙控，立刻換了一個臺，道：「媽，你的欣賞水平太低了，又看瓊瑤的連續劇，爸在哪裏？」

劉芬這兩天都在和侯永貴爭奪客廳的彩電，劉芬要看臺灣的連續劇，侯永貴要看世界，當然，每次都是劉芬勝利，侯永貴只得到裏屋去看那臺小電視。聽到兒子說話聲，侯永貴已經走了出來，他穿了一件棉祅，這是以前軍隊里發的，已經披了好多年了，看上去就有些臃腫，平時穿警服時的乾脆勁就然無存。

侯衛東就道：「屋裏太冷了，乾脆我們去買一個冷暖空調。」劉芬從廚房裏探出頭來，道：「買空調可以，你們三兄妹一人贊助二千。」

廚房裏飄出了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這是侯衛東最喜歡吃的紅燒，劉芬手腳麻利地將飯菜端了上來，道：「回來也不打個電話，要不然給弄點好吃的，今天中午你姐回來了，我給燒的。」坐在侯衛江對面，看著兒子狼吞虎咽，心裏特別高興，上卻說：「發了工資，沒有給你爸爸和我買一塊錢的東西，養兒子有什麼用，當年你姐姐第一個月的工資，給家裏每個人都買了禮。」

說起二姐，侯衛東就道：「我聽說益楊縣廠效益不好，已經關掉了兩個車間，二姐廠里效益如何？」

劉芬嘆了一口氣，道：「我正準備跟你說這事，你二姐正式下崗了，幸好你姐夫收高，要不然就慘了，看來，還是在政府機關保險。」

侯衛東嘆道：「上半年廠里還景氣，怎麼一下就不行了。」

劉芬恨恨地道：「下半年國際價下落，廠里的問題來了一個大發，一下就了，那些當的，只知道吃喝，廠子了，看他們吃什麼。」

侯永貴趁著母子倆聊得熱鬧，就將電視換了世界，然後坐在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劉芬注意力全部在兒子上，也沒有管他。

「你公路修得如何？圖紙錢怎麼解決的。」

聽說是以私人名義貨的款，侯永貴就開始教訓道：「公私分明，是兩層意思，公家的錢不能拿，私人錢只有這麼點，也不要輕易進去，這是原則問題，除非單位給你出書面的借據。」

侯衛東學法律的，對這事的利害關係也是清楚，他吃完一碗飯，劉芬又給他舀了一碗，侯衛東就將紅燒的湯水倒到碗裏，這種吃法，將紅燒的華全部收了碗中，是侯衛東的最。

劉芬忍不住揪了揪侯衛東臉頰，道：「你看你，臉上都鼓起來了，是不是天天都是村幹部家裏吃。」侯永貴在一旁道：「村幹部喝酒兇得很，下村要喝些，能耍賴就耍賴。」

吃完飯，劉芬和侯永貴也嘮叨得差不多了，侯衛東就將開石廠的想法講了出來。

侯永貴鎖著眉頭，道：「你剛剛參加工作，就在鎮裏面認真干，這些事都是旁門左道，最好不幹，免得以後在單位影響不好。」

「沙州的新頭頭號召全市要大辦通，益楊縣委縣政府就把94訂為通建設年，我分析，94年將是沙州市將掀起通建設的.+和片石都是修路的必備材料，而上青林山上的石材是益楊縣最好的，所以，開石廠肯定沒有問題。」

侯永貴在部隊上和公安局呆了近四十年，一輩子都在組織里，雖然侯衛東說得頭頭是道，他總覺得不對勁，「別想這些花花東西，好好

干好，這才是老正經。」

侯衛東肚子裏一腔苦水，卻無法跟父親說得清楚，他就道：「爸，你在益楊有沒有要害部門的朋友，幫我引薦引薦。」

侯永貴雙手抱在口，想了一會，才道：「我的朋友都是公安局一線民警，最高層次不過公安局副局長，恐怕對你也沒有多大幫助，老三，你要明白一個道理，以類聚，人以群分，你是什麼樣的人，的朋友也就大上差不多，這是經過時間檢驗的理論，你還是要依靠自己。」

劉芬打斷老頭子的話，道：「老頭，你正統了一輩子，現在兒下崗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我覺得老三的建議還不錯，開石廠只要銷量好，也就是穩賺不賠，可以試一試。」

侯永貴仍然不表態。

侯衛東解釋道：「開石廠我不出面，就用二姐的名字和份證，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幹得名正言順。」

在劉芬的支持和勸說下，侯永貴最終也同意了侯衛東的方案，老兩口一合計，就給了侯衛東1萬元現金，作為石廠的啟資金。

談完了正事，劉芬就笑著道：「三，小佳家裏還在反對嗎？」

「小佳借調到建委辦公室，現在建委的紅人了。」

劉芬就意味深長地道：「我看你們兩人的事有點玄，小佳在沙州建委辦公室，接的人和事不一樣，眼界自然就高了，你如果不儘快調回縣裏，肯定不了。」

侯衛東最怕聽這個問題，他和小佳母親陳慶蓉約好了三年之期，如今已經過了半年，而調回沙州的目標卻如此地遙不可及，他就對母親劉芬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又管得了，我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原本這話說起慷慨激昂，可是想起自己跟著秦飛躍去瞭城山莊，和那裏的小姐有了親接，似乎良心已被抹了一黑，說話也就沒有那麼理直氣壯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劉芬親自侯衛東換了乾淨的床單，看著三兒就高興，坐在床邊和侯衛東有一句無一句地聊天。

「你二姐對石廠沒有興趣，和你姐夫想搞一個小廠，他們兩人在廠幹了這麼多年，有許多業務關係，找點工資錢肯定沒有問題。」

侯衛東就道：「益楊那邊的綢廠恐怕也不行了，已經關了兩個車間。」

劉芬坐在床邊，看著侯衛東鑽進了乾淨暖和的被子裏，習慣地給他掖了掖被角，囑咐道：「二姐要開公司，也差錢，我沒有借給他們，開公司有風險，我得防著點，今天給你錢的事，你別給你二姐說，免得不高興。」

第二天，侯小英就回到了家，一心想開廠，對石廠沒有興趣，但是很痛快地將在協議上籤了名，還將份證複印件也給了侯衛東。

「小三，聽說基金會手續不嚴，好貨款，你給二姐貨個五萬，我現在公司開業，差錢。」

侯衛東笑道：「貨款要抵押，我為了取圖紙，已經從基金會貨了一萬元。」

侯小英削了一個廣柑，道：「我就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私人貨款來為公家辦事，真的，你想辦法給姐貨點錢，真是急死人了，我有房子可以作為抵押。」

「基金會只貨給當地人，外地人不外辦。」

侯小英不屑地道：「現在是作時代，只要懂規矩，什麼事辦不，你把我引見給基金會的人，其他的事由你姐夫搞定。」

侯衛東就點頭道：「好吧，我去試一試，只是我在鎮上無職無權，基金會的人不一定要賣我的帳。」

「你不去試又怎麼能夠知道，何勇最近學會了一句話，天天在我耳邊念，做大膽的騎龍騎虎，膽小的騎抱母，爸就是太膽小。」

侯衛東天天在村裏跑，學了許多土話，聽到二姐之言，就道：「二姐說錯了，是大膽的日龍日虎，膽小的日抱母。」

每一次回家，侯衛東都覺得無比舒暢，第二天，吃過午飯，爭帶著無比的溫馨，坐上了回益楊的客車。

劉芬站在車外，看著的三兒走遠了，這才回了家。

回到了上青林，侯衛東又進了固定的軌道，他和曾憲剛都是急子，星期一早上，兩人就到了林場上面看地形。

曾憲剛的妹妹和妹夫都是老實的農民，向來視曾憲剛為主心骨，就帶著侯衛東和曾憲剛來到了後山，幾鋤頭下去，就挖到了的石頭。

曾憲剛用鋤頭敲著石頭道：「這石頭厚得很，至十米以上，離山下的公路也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