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人讓人打聽了周弘的事。
周弘當過土匪,妻子是商戶,據說不好,從不出門,但周弘職是用兩座礦山換來的。
雖說礦山上了,可是瘦子的駱駝比馬大,周弘家底很厚。
一般來說,像周弘這種況,想在仕途上再進一步是很難的,不過,周弘雖然前途渺茫,可一雙子的前程卻都很好。
兒子周昀就不用說了,皇長孫的伴讀;兒周萬千許配給了歐文韜。
歐家雖然沒落,但是歐文韜卻是自養在定國公齊邊,聽說已經得了金吾衛的差使。
祝大人多方權衡后,認為這門親事可行。
祝大人寵小兒,自是要先征得兒的同意。
因此,祝大人曾經帶著兒守在梨花山書院外面,見到過周昀。
不僅相看了周昀,連同皇長孫邊的幾位伴讀全都看了。
周昀雖然尚未長,但是因為長年練武,材修長結實,在一眾青年當中格外顯眼。
祝大人連同祝三小姐都很滿意,尤其是祝三小姐,清楚看到周昀和皇長孫勾肩搭背,親無間。
祝大人說道:“這種打小在一起的誼是最難得的,即使日后為君為臣,也不同于其他的君臣。”
就如太子和陸大公子陸錦朝。
陸家這一代又有一個孩子做了皇長孫的伴讀。
祝大人羨慕不已,他是沒有本事把家中子弟送到皇長孫邊做伴讀,但是他能讓皇長孫的伴讀給祝家做婿。
至于祝三小姐,或許是看多了文弱蒼白的斯文年,乍見到生機宛若初升太的周昀,祝三小姐頓覺眼前一亮,加之父親又有此意,祝三小姐便芳心暗許了。
祝太太聽完兒的哭訴,埋怨地看了外甥一眼。
兒一向乖巧懂事,豈會做出沖撞睿王妃的蠢事?
這一準兒是被外甥慫恿的。
想當年,是家中姐妹中相貌最出眾的,議親時自是要挑挑揀揀的,一來二去,便到了二十歲,只好嫁進祝家做了填房。
那位好姐姐,可沒在背后嘲笑。
現在已經是淑人了,那位姐姐卻還只是個舉人娘子。
以前,祝太太非常被自家姐妹嫉妒卻又不得不奉承的覺,可現在憤怒了,這是拿沒有辦法,卻又暗地里禍害兒啊。
祝太太不聲,一邊安兒,一邊讓人出去打聽消息。
消息很快就傳回來,昨天去睿王府的不是普通太醫,而是江院判!
若只是去診平安脈,又豈會用江院判?
祝太太只好讓人留意著睿王府,又覺得只留意睿王府還不夠,連帶著國公府和青萍巷也一并派人去盯著。
睿王妃一連三天沒有出過國公府,反倒是國公夫人去過王府。
國公夫人也懷著孕呢。
其實這三天里,雪懷之所以沒有離開睿王府,是因為王智死在詔獄,背后真兇尚未抓獲,柴晏不放心雪懷出去,便叮囑留在府里。
給王智下毒的人已經找到了,但是嚴格說來,找到的只是尸,并非活人。
這并不難查,那天在詔獄的人全部查了一遍,便查到其中一個人上,他已經班回家,尸也是在家里發現的。
死于懸梁。
看是自盡,但是仵作驗出,此人是被掐死之后又掛到房梁上的,做案手法并不高明,要麼是匆忙,要麼便是不在乎。
死者不但是孤兒,而且還是那家的養子,他能到詔獄當差,是接替伯父的職籍,雖然詔獄的獄吏隸屬飛魚衛,但是伯父的兒子考上了秀才,日后還想繼續科舉,但把這個名額給了侄兒,條件是十年之,要將薪俸的一半給伯父的兒子。
因此,死者的生活很拮據,二十八歲還沒有娶妻,獨自一人住在養父母留下的舊房子里。
他沒有朋友,與伯父家也不親近,只是每個月發了薪俸去送銀子時才會去伯父家里,每次也是放下錢便走,從不會多坐。
或許因為手頭太,他從不與詔獄的伙伴們飲茶喝酒,但他人緣很好,那是因為他孤一人,沒有牽掛,只要有人提出換班,他便會答應。
這一次便是換班,他原本不應當值。
柴晏想起雪懷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又是養子。
這人的世與嚴培、陳大鐵、焦家兄弟一樣,都是養子。
只是他比那幾人的年齡小了幾歲,但是他的伯父說當年弟弟弟媳從善堂里帶回這個孩子時,善堂的人不知道孩子多大,孩子自己也不知道,有很多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年齡。
那孩子長得瘦小,還沒有換牙,因此在衙門上戶籍時報的六歲。
這人沒有妻子,也沒有聽說他有中意的子,柴晏讓人拿了他的畫像去了紅袖坊。
這一查還真查到線索了,有一家的小丫鬟見過這個人。
和其他地方一樣,住在紅袖坊里的各家小丫鬟彼此全都認識,有個春芳的小丫鬟說,有一次和紅袖坊的阿香躲在屋后分吃客人賞的點心時,看到這人鬼鬼祟祟從紅袖坊后門出來。
阿香告訴春芳,這人是鷺鷥的相好,明明是個穿靴的,可是卻很小氣,每次來找鷺鷥都是,為的就是不給錢。
春芳說那人上雖然是普通裳,可是腳上穿的確實是靴,因此便記住了那個人。
而飛魚衛之前掌握的滿池客人名單里,并沒有這個人。
柴晏再次提審滿池眾人,因為都是單獨提審,所以畫像拿出來,那個阿香的小丫鬟便認出來了。
是侍候鷺鷥姑娘的,這個人來找過鷺鷥幾次,但是每次都是上午,那時坊里的姑娘們都還沒有起床,媽媽也還睡著,因此他來過幾次,媽媽都不知道。
鷺鷥還叮囑,不要告訴媽媽。
鷺鷥說和這人是同鄉,從小就認識。
阿香便認為他們是青梅竹馬的相好,但是那人太摳,從來也沒有給過賞錢,阿香才會對春芳報怨。
柴晏再提審鷺鷥,沒想到卻遇到麻煩。
鷺鷥哭得梨花帶雨,只說自己從小被賣風塵,不知家鄉何,哪里來的同鄉,都是阿香污陷。
柴晏越聽越煩,便把鷺鷥給了韓峰。
飛魚衛的手段,素來以損毒辣著稱。
次日,鷺鷥就招供了。
鷺鷥尚未記事時,便被賣掉了,后來又被人牙子輾轉賣進一大宅子里,那個大宅子里有很多孩子,各種年齡的都有,是最小的,而那個后來在詔獄當差的人,便是其中年齡比較大的。
那時,鷺鷥二十一妹,而那人六郎。
后來六郎被人從大宅子里帶走,鷺鷥卻在那里又住了三年。
三年后,被送去了另一個地方,那里有很多像這樣長得漂亮的小娃。
在那里學唱歌跳舞琴棋書畫,那里的孩子長到十三歲時,便會被送去平城。
四年前,鷺鷥也被送去平城,可是還沒到平城,帶來的人忽然接到消息,讓們先不要進城。
那天晚上,們住在城外的客棧里,可是睡到半夜,有人進了鷺鷥的房間,認識那個人,是當年在大院子時負責照顧他們的金五。
金五說主人有令,讓南下進京,紅袖坊滿池的白蓮花,正在采買姑娘。
直到離開客棧時,鷺鷥才知道,帶來這里的人已經死了,是金五殺的。
終于知道,原來在大院子的主人,和后來的主人不是同一個人。
后來的主人要送去平城,而最初的主人派了金五帶去京城。
在來京城的路上,忽然腹痛如絞,金五拿出一顆丸藥讓服下,下丸藥肚子便不痛了,當時以為自己是真的腹痛,而金五給的便是治療腹痛的藥。
他們到達京城的時候,皇帝已經登基,京城里逐漸恢復了以前的繁華,二十一娘也變了滿池的鷺鷥姑娘。
可是這腹痛的病卻又復發了,那天正想讓阿香去請郎中,六郎忽然來了。
六郎是算準了日子給送解藥來的。
的確是解藥,中了毒,這毒每月都會發作,若無解藥,便會毒發而死。
鷺鷥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發作是在來京城的路上,可想而知,這毒是金五趁不備給下的。
阿香每次看到六郎過來,并非是六郎來與鷺鷥幽會,而是送解藥來的。
六郎每個月來一次,除了第一次以外,后來都是提前幾天過來。
幾個月前,王忠和王智也出現在紅袖坊,鷺鷥認識他們,他們是當年大院子里的大郎和二郎!
但是鷺鷥假裝不認識他們,甚至不做他們的生意。
后來,滿池的奴了白蓮花的銀子,被白蓮花發現后趕了出去。
六郎便讓鷺鷥幫忙介紹了現在的這個奴過來做事。
至于奴房里搜出的福生畫像,鷺鷥說確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鷺鷥還說,到京城之后,接到過的命令便只有推薦奴這一件,之前沒有說出來,是因為有毒,不敢說,擔心六郎不給解藥。
直到現在,無論是韓峰,還是柴晏,都沒有告訴鷺鷥,六郎已死的消息。
因此,柴晏再次提審奴時,首先把六郎的死訊說了出來。
奴怔了怔,嚎啕大哭。
六郎死了,沒有人給他解藥,他招不招供,都是死。
柴晏和韓峰都很吃驚,兩人全都沒有想到,這個案子的突破口居然在六郎上。
奴招供,他小時候家貧,被賣去做侍,原以為是要被帶去凈,可是卻被帶去了另一地方。
但那里的人也是侍,就是金五。
后來又被金五送去了鷺鷥說過的大宅子,只是奴沒有跟著一起排行幾郎,他還是原先的名字,小明。
再后來,那里有排行的孩子接二連三全都走了,只有小明和另外幾個沒有排行的,他們一直住在那個大宅子里,學認字,學武功,小明有一項特殊的本事,他擅畫人像,他畫出的人像惟妙惟肖,宛若真人。
直到今年,金五讓小明來京城,接待他的便是六郎,小明在京城待了半年,才被六郎帶到紅袖坊,把他給鷺鷥,很快,他搖一變,變了滿池的奴,蜇伏下來。
他來了之后,接到過兩次任務,向他傳達任務的都是六郎。
小明與鷺鷥不同,他是可以經常出去的。
福生的畫像是他親手所繪,而他來京城畫的第一幅畫像,是吏部尚書的畫像。
吏部尚書每天三點一線,除了上朝,便是去衙門和回家,小明悄悄跟蹤多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到了吏部尚書的正臉。
他把這幅畫像給六郎之后,又過了一個多月,六郎便接到命令,讓他到紅袖坊做奴。
福生的畫像則是他后來畫的,在跟蹤吏部尚書的時候,他曾經見到過福生,他把事告訴過六郎,后來六郎說接到任務,讓他畫福生的畫像,他便畫了,可是卻發生了皇長孫遇襲,焦家兄弟落網,六郎可能是怕餡,一連多日沒來找他,那幅畫像便藏到了他屋的暗格里。
與鷺鷥一樣,小明同樣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誰,他只見過金五。
而這個金五,便是當年替王太監照顧王智和王忠的人,也是在碼頭上找過陳大鐵的人。
因此,這三天里,柴晏忙得不可開,也讓雪懷先不要出門。
他當然也不會想到,正是因為雪懷沒有出門,卻把祝家嚇了一跳。
祝太太的確慌了,不得不把閨辦的破事告訴了祝大人。
祝大人一聽就急了:“這麼大的事,你為何沒有及時告訴我?”
祝太太不悅:“現在告訴你也不晚啊,睿王妃也沒有怪到咱們頭上啊。”
“蠢!真是太蠢了!”祝大人然大怒,這個愚蠢的婦人,壞了他的全部計劃。
雪懷坐在府里,也懶得譯書,聽丫鬟們給講從外面打聽來的八卦,忽然,有丫鬟進來,說道:“王妃,祝府來了一位嬤嬤,是帶著禮來替家三小姐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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