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尚文搖頭,“雖然這世一聽簡單,但實際上可沒那麼簡單。這王妃啊,我覺得有點怪。而且,在十七王爺的陵墓裡呆了四年。沒瞧見那麼白麼,我剛見時,慘白慘白的,比這時候嚇人。”顧尚文不免有瞎說之嫌,但他確實是覺得秦箏這個人有點奇怪。否則雲戰也不能對那麼關注。
“還有這一茬?不過我記得,去十七王爺陵墓裡陪葬的好像是秦通的長。王妃不是次麼?從生下來就瘋瘋癲癲,後來又殘疾了。”不止李毅,天關所有的兵將都很好奇,只是他們不敢那麼明目張膽的八卦。
“秦通那個家神奇的很,大小老婆一大堆,只生下來兩個兒。貌似正房和長一手遮天,下面的人肯定都沒好日子過。”顧尚文嘖嘖嘆息,秦箏以前過的也不好。
李毅明白了些,連連點頭,“這世道就是如此,誰有權勢有野心就能一手遮天。沒有權勢沒有野心,就等著苦難吧。不過好在嫁給了王爺,便是在這裡再不好,也比皇城好幾百倍。”喝一口,爲這人生爲這世道。
顧尚文點頭,其實在他看來,秦箏絕對是好命。他從小就認識雲戰,他還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姑娘上心過。曾經有一段時間他還覺得雲戰不喜歡人呢。
好不容易有他興趣的了,若真是東齊對秦箏做出什麼,估著會重新再起戰爭。表面的和平已經維持了五年了,若戰事再起,流河的畫面會再次出現。
城嶺上冷風呼嘯,嶺下一道道的石環樓也守備森嚴,東齊的使者團被困在一道石環樓中,這裡的守備尤其多,便是上翅膀也飛不出去。
然而,黑夜中卻是有一個長著翅膀的黑小影混了進去,於半開的窗子飛進房間。下一刻,那窗子被從裡關上,沒人知道里面在做什麼。
一覺到天亮,秦箏睡得很不安穩。如所說,又做惡夢了,當然,惡夢裡嚇著的不是雲戰,反而保護的是雲戰。
那隻鷹也一直都在夢裡,現在覺得它就是敵人,若下次再出現,一定會宰了它。
從帳篷裡鑽出來,扭頭看向屏風,那後面從沒去過,那是雲戰睡覺的地方。
聽聽沒什麼靜,看來這廝已經出去了。
走出來,了個懶腰,配合懶腰的還是變調了的嘆聲,“舒坦!今兒個老百姓啊真呀真高興、、、”開始唱歌,每一個字兒都沒在調上。
不過自己並沒有自知之明,本人聽來唱的還是很不錯的。雖比不上藝家之類的,但去做個歌手估著還能。
如此自視甚高也只有自己知道,若是說給別人聽,不知得多人笑掉大牙。
自顧自的穿上服,將頭髮攏起,但留了大半兒披散著,若是都束起來,那就是男人的髮型了。
掌大的銅鏡映出掌大的臉兒,秦箏晃了晃腦袋,頭髮梳的還算整齊。
“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唱著讚自己的歌兒,十分自信。
“你平時就是這麼騙自己的?”突然的,屏風後傳來雲戰的聲音,那語氣是他獨有的嘲諷,剛剛秦箏那歌兒他可是都聽在了耳朵裡。
一愣,秦箏幾步走到屏風那兒,倒是沒探頭去看屏風後,“你沒走?一點聲音都沒有,你都不氣兒啊。”一般人呼吸都有聲音,這廝是什麼聲音都沒有。
“像你一樣睡覺還磨牙?你的病實在太多,作爲一個人,活的真是太糙了。”雲戰聲線低沉平穩,覺他說這一串話兒中間不會換氣兒。
“睡著的時候誰能控制的了自己?你能控制自己啊。”秦箏不服氣,睡覺磨牙還真不知道,也從沒聽小桂說過。不過那丫頭睡覺比還要死,可能磨牙也沒聽到。
“當然。”得到的是雲戰理所當然的回答,秦箏嗤之以鼻。
“你睡著了怎麼控制自己?難不你還會靈魂出竅,站在牀邊看著自己,要是打呼磨牙了就扇自己兩掌。”武功高歸武功高,但睡著之後控制自己本不可能。
“睡眠分幾層,深度睡眠和極淺度的睡眠。你是深到將你扔鍋裡蒸了都不會醒的睡眠,我是極其淺度你呼吸都聽得到的睡眠。”很簡單,他本就沒真正的睡著。
聞言,秦箏不免唏噓,雖還是有點懷疑他的說法,但想想也有可能。任何方面都在控制自己,睡覺這方面也很有可能。
“,大元帥您老人家厲害,小子不及。”撇撇,秦箏轉走。
“明白就好。”雲戰似乎在笑,儘管想象不出他笑是什麼模樣,但單是想想他的笑,那也絕對是嘲笑。
秦箏不理會,扭鑽回自己的帳篷裡,沒那個心觀看雲戰起牀的姿態,若是看到不該看的,會長針眼。
“吃早飯。”大概十分鐘,外面再次響起雲戰的聲音,而且這次明顯他應該是在門口的位置。
“好。”迴應,秦箏從帳篷裡鑽出去,一眼看到雙手負後站在門口的雲戰,這廝換了服,一襲黑的勁裝,那材被凸顯的,嘖嘖。
上下看了他一通,秦箏對他的材倒是無二話,這廝材絕了。
“大元帥今兒是不是還要吃那麼柴那麼那麼鹹那麼重口的牛啊?明明很好的食材,幹嘛非要做那樣?”走在他邊,秦箏小的姿反襯的雲戰更爲高大了。
“在軍營,牛只有兩種做法,清水重鹽的煮,重鹽重辣的煮。”反正離不開重鹽,因爲人的需要鹽,特別是像軍隊,每個人每天都要出重力,若是鹽,人會沒力氣。而重辣,則是在秋冬時節吃得多,因爲那個時候這西南特別溼,吃辣是爲了除溼。
“重辣?我倒是很饞,只可惜吃完了臉上會長疙瘩。”搖搖頭,也註定只能眼看別人吃自己流口水了。
“就像都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像個燒餅。”雲戰又開始嘲笑,儘管他的臉上和語氣都很冷淡。
提起這個,秦箏就忍不住的斜眼兒瞪他,“你那時候是不是以爲我是個傻子聽不懂你說什麼?你說的我都聽見了。我還奇怪你這人樂觀的,沒多說我是個殘疾神經病,倒是說我的臉。”自己的臉,好在現在的臉蛋兒白,自己都很讚歎居然還有人有這麼好的皮。
“因爲早就知道你是個傻子殘疾,不好奇。”順著樓梯往下走,雲戰雙手負後,那步伐十分有氣勢,別人模仿不來。
“我在進陵墓之前確實是殘疾,也神經不正常,那是真的。但進去之後,我就變正常了。我的殘疾是人爲的,不知是誰將一鐵釘穿了我的骨頭,造了殘疾的假象。人啊,真是夠狠。”搖搖頭,嘆這世上最狠的還是人。
雲戰沒說什麼,但眼睛裡的彩卻是有些複雜。有些事,他是知道的。比如,是誰讓變殘疾。
但他不會告訴,因爲知道了只會徒生氣,遠在千里之外,便是生氣皇城裡的人也不知道,吃虧的反倒是自己。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從早晨開始就滿天烏雲,而且風也七八糟的吹著,那城嶺上的大旗獵獵作響,在這下面都聽得到。
用過早飯,雲戰要去校場練兵,其實他只是檢閱一下,看看合格否。這就是當老大的好,下面的人日夜練,合格不合格也僅限於他的一句話。
秦箏跟著,現在就是個尾。
兵士幾千,所有人都著統一的盔甲,武在手,近距離的看他們,殺氣很濃。
秦箏溜著邊兒走,跟在雲戰後不遠不近。
那廝直接走上了高臺,又不能上去,只好在下面一個旗桿後倚著,乍一看,倒是像個小流氓。
有個將軍在講話,那聲音,絕對高,而且好似能夠很準確的讓所有人都聽到。
秦箏眨著眼睛瞧著,也沒看後有個全都籠罩在大氅裡的人在接近。
“王妃,您也在呢。”來人是顧尚文,在城嶺上守了一夜,現在終於到他下來休息了。
回頭,他那造型嚇了秦箏一跳,“幾天沒見,你被風了?”
秦箏言辭犀利,顧尚文也沒法回,“小生在城嶺上守職,這會兒剛下來要去休息了。”風吹了一夜,他現在還很冷。
仰頭,秦箏看向那城嶺,巍峨雄偉,在那上面肯定能看出去很遠,讓人嚮往啊。
“那上面能看出去多遠?”不免好奇,秦箏頗有興致的和顧尚文聊了起來。
“沒有丈量過,很遠很遠,以至於東齊都不敢在這邊建立城池。但他們栽樹的速度很快,原先的幾座城棄了之後現在都森林了。”顧尚文被風吹得鼻子不通氣,但卻頗有見地的給秦箏解說。
“那他們那些使者都從哪兒來的?”這邊看來本走不通,沒有路。
“雪山的另一面繞過來的。”那邊有路,不過遲早要建上城嶺給封住。
“如果他們要是很著急逃跑的話,你覺得從天關能逃出去不?”秦箏詢問,眼睛也睜的大,滿心計量。
“不可能,沒有路。除非他們長翅膀從城嶺上飛過去。”顧尚文搖頭,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路只有一條,就是得從雪山那兒繞過去是不是?”若是這樣,心裡有底了。
“嗯,沒錯。但雪山那裡路徑太過複雜,人也是不敢貿然的進去,很容易被困在裡面。”困在裡面的下場那就是死了。
“你這個料很有用,謝了。”假意拱拱手,秦箏扭過轉到旗桿另一面,心裡頭有底了。紅脣上揚,輕鬆的笑容重現臉上。
高臺上,雲戰的視線投了過來,秦箏和他對視,笑瞇瞇的衝他眨了下眼睛,那是俗稱的秋波。
雲戰幾不可微的揚眉,似乎不解秦箏這突然的什麼瘋。那小模樣特意的眨起眼睛來,力十足。
看他那常年不變的冰山臉有了些許詫異,秦箏略顯得意,雙臂環的開始觀賞練兵,這些人可都是真把式。
不時的有風吹在臉上,自然的風夾雜著他們拼鬥時產生的風。
快到了中午時分,練兵終於結束,而沉了許久的天空,終於有雨點掉下來了。
開始收兵,雲戰也自高臺上下來,步伐生風,幾乎只是一眨眼他就到了眼前。
“下雨了,回去。”沒有在秦箏面前停留,他大步的往回走。秦箏趕跟上,小短兒倒騰的也很快。
校場很大,走回去的時間抵不上下雨的速度,大概走出去百米,雨點就大了起來。
秦箏小跑跟上,雨點落在臉上,涼又疼。
驀地,邊拔高大的人將手懸在了的腦袋上方,那手掌果然遮擋了一片雨點兒。
秦箏邊跑邊擡頭看了一眼,隨後笑起來,“手大有用啊。人都說大腦門是下雨天防雨的利,你這手也是。”
“大腦門怎麼防雨了?”的思維雲戰還真是跟不上。
“這都不知道?俗語都說,大頭大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大頭啊。”秦箏興致盎然,便是雨勢漸大,也擋不住的好心。
雲戰忍俊不,隨著幾步奔上臺階將大雨甩在後,他懸在秦箏頭頂的手也落了下來,直接拍在了腦門兒上,“你的腦門兒也夠大,但抵不住你的臉更大,防不勝防。”
秦箏立即蹦高打他,雲戰一步就順利躲開,讓撲了個空。
這場雨,下來之後就不停了,一直到了晚上,還在繼續。
在這樓裡聽雨聲,別一格,可能因爲有城嶺和石環樓的關係,那聲音與別是不一樣的。
雲戰在和他手下的那些將軍軍師開會,人家有自己專門開會的地方,閒雜人等進不去,秦箏也不能跟著。
獨自的在雲戰的房間裡悶著,屬於雲戰的地方也不會去翻,自己的地盤也就是那一畝三分地兒,帳篷周圍。
靠著帳篷坐著,秦箏的視線緩慢的固定在牆上的字畫上。這些字畫都是雲戰的手筆,能輕易的看出他的格脾氣,這人很剛啊。由裡到外的剛,絕不摻假。
有一幅字寫的特別好,一共四行,而且很押韻。
一遍一遍看,驀地秦箏驚覺,這字畫是個字謎。
瞇起眼睛,秦箏坐直仔細看,將每一行的謎底猜出來,最後組了一句話,吾定勝天!
唏噓出聲,秦箏看向落款,這幅字是很多年前寫的,距今大概有十年的時間了。那個時候雲戰很年輕,而這句話也確實有些年輕氣盛在裡面。不過一直留著,可想雲戰的心裡還是這樣想的。
這個天必定就是雲贏天了,吾是自己,在他心裡,他是將雲贏天當做敵人的。
若是勝了天,那麼他就會取代那個天的位置,做皇帝?
秦箏雖是不覺得神奇,但若是做皇帝,難度會有些大。便是他有千軍萬馬,雲贏天也不是沒有實力,否則不可能安穩的坐那個位置這麼多年。
野心?有實力的人都會有野心。琢磨了半晌,秦箏點點頭,瞭解了。
但若是雲戰做了皇帝,這天下不知變什麼樣。但肯定不會讓西南爲另外一國就是了,因爲這西南就是他的。
“唉!”長嘆口氣,秦箏向後靠在帳篷上。雲戰的未來他看不到,沒準兒還真就是因爲這廝是真龍天子纔看不到?
若有機會應當見見雲贏天,看是否能看穿他?若是看不穿,那就說明他也是真龍天子。兩個真龍天子相爭,結局多變啊。
若他不是真龍天子,那就好辦了,雲戰必贏。
兀自猜測,思緒萬千。驀地一個悶雷響起,心頭咯噔一聲。
不好的預如水般涌來,秦箏忽的轉鑽進帳篷裡。
臉漸漸發白,秦箏的眼睛一片恍惚,接下來陷空。
眼前漆黑,而且寒冷,那寒冷絕對是真實的,因爲都看到自己呼吸之時飄出的白霧了。
那虛幻的畫面也只是一瞬間,回神,心臟砰砰跳。思慮一下,從帳篷裡鑽出來,幾步奔到書案後,提起筆開始在白紙上速寫。
轟隆!又一個悶雷響起,而且秦箏覺得伴隨這悶雷響起的還有門,那門、、、好像有人在外面敲。
後頸的汗都豎了起來,秦箏拿著筆死死盯著房門,墨順著筆的尖兒滴下來,暈染了桌上的白紙。
砰!
秦箏眼皮一跳,扔下筆鑽到書案下藏起來。
絕對有人在撞門,但是那門並沒有鎖上。
砰!又一聲,然後就是吱嘎門開的聲音。
順著隙往門那兒看,並沒有看到人的腳,空。
聽著自己的心在狂跳,秦箏慢慢收回視線,鑽進來的地方,椅子旁邊,一個小黑影就站在那裡。
是那隻鷹!
秦箏暗暗咬牙,又是它!
手握拳,也是有功夫的,儘管是三腳貓。
猛的一拳過去,差點就直接錘在那隻鷹的頭上。它翅膀一扇,迅速退後,躲過秦箏的一擊。
看它躲,秦箏氣從心來,從書案下鑽出來,拿起桌上的硯臺砸向那隻鷹。
鷹繼續躲,硯臺落地立即碎裂,發出巨大的響聲。
反手起書案上的書本,一腦的砸向那隻鷹,所有的東西散落一地,但均被它躲過。
“王八蛋!”罵,秦箏這次起了椅子。
在地上跳躍的鷹忽的飛起來,直衝到眼前,翅膀撲扇間,一白煙撲向秦箏面門。眸子閃閃,想要屏息已來不及。
頓住,手裡的椅子也掉在了地上。睜大的眼睛緩緩閉上,最後失去知覺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