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謹言的突然進屋，把三個穩婆都嚇了一大跳。陳穩婆的手還在關靜萱下，正在替轉胎。而關靜萱已經疼的一頭是汗，臉慘白，卻發不出哀鳴聲，完全是因為趙穩婆地捂住了的，王穩婆先是綁住了關靜萱抓的手，這會兒正死死按住的，不讓掙扎。

剛才關靜萱的那連連的慘聲，的們心悸和膽寒不說，們也怕方爺會突然沖進來。沒想到已經把方夫人的捂上了，方爺卻依然沖了進來。

“你們在干什麼？”見到關靜萱此刻的模樣，方謹言幾乎是暴怒出聲。

“我們，我們……”一見方謹言進來，王穩婆立刻撒開了關靜萱的腳。關靜萱一個用力，把陳穩婆給踢了一腳。陳穩婆哎呀了一聲，一匹坐到了地上。

見王穩婆和陳穩婆都離開關靜萱了，趙穩婆也慌忙松了手。

按得那樣用力，即便手掌已經拿開，方謹言依舊能看到關靜萱臉上清晰的手指印。

“阿萱，阿萱沒事了，阿萱咱們不生了，不生了啊？”

沒有陳穩婆在下轉胎，關靜萱慢慢地緩過了氣。雖然臉依舊慘白，汗水依舊不停落，但笑了。

后來，在方謹言關于關靜萱的種種記憶之中，他覺得最的模樣，莫過于今天。

關靜萱輕輕握了握方謹言扣住手掌的手，“說的，什麼，傻話。”因為有些力了，關靜萱說話斷斷續續的。

“孩子，都來了，怎麼能，說不生就不生呢？”

“他讓你這麼痛，我們不要他了。”方謹言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中帶著哽咽。

“你這樣說，他聽到了，會難過的。方謹言，我真的，很痛呢。”

“我知道，我知道。咱們就要這一個孩子，以后再不生了。”

“以后？我恐怕，沒有以后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別說，阿萱你別說。你要陪我一輩子的。你不是說過的，要看著我們的兒子長大，要看著他娶媳婦，給咱們生孫子，重孫子……”

關靜萱只覺得視線開始模糊起來，還以為孩子會先沒有爹，沒想到，是先沒有娘。居然，比短命的方謹言更加短命。真是可笑的重生。

“阿萱？阿萱你別睡，阿萱你醒醒。”方謹言輕輕地搖晃關靜萱，卻沒有得到的回應，此刻這樣虛弱，他也不敢用太大力氣。

方謹言很快轉頭，看向呆立原地的三個穩婆，“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做點兒什麼啊！”

“方爺，夫人這下恐怕是，不好了。”王穩婆憋了半天的勁，才說全了這句大實話。

“什麼不好？你們全都不好，我家阿萱也是好的。你們剛才是怎麼和我說的？說胎位正，說很快就會抱個白白胖胖的兒子給我。我不要兒子了，你們給阿萱還給我，還給我！”

“夫人這會兒真的不好了，但小爺還是好的。只要……”

“只要什麼？”方老爺蒙著眼睛，也進了產房。本來以為只是關靜萱沒生過孩子，大驚小怪，才得那麼凄厲，沒想到居然會是難產。

“方老爺，老婦人不瞞您說，夫人也眼見著就要不好的，恐怕是保不住了，但是孩子，小爺還是能保住的。可便是要去母留子，也得要快。不然孩子在夫人肚子里憋久了，恐怕就是一尸兩命了。”

“什麼一尸兩命，你才一尸兩命，你全家都一尸兩命。我家阿萱好好兒的，還氣兒呢，你怎麼就能說不行了呢？我們不保孩子，保大人，能不能保大人？”

“謹言，你在說什麼瘋話？現在產婆都說了。只能保孩子了，你怎麼非要保什麼大人呢？”

“我要保大人，爹，我要保阿萱。阿萱要是沒了，我要孩子做什麼呢？”自方謹言十歲之后，這是第一次，方老爺又聽到了方謹言哭。

“保大人？”幾個穩婆對視了一眼，俱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為難。這樣的況之下，憑著們多年的經驗，保住孩子的可能更大一些。

“對，保大人要怎麼做？”

“如果是保大人的話……”趙穩婆開了口，說到一半，又停住。

“保大人要怎麼做，你快點說。”方謹言也知道此刻時間的重要，催促趙穩婆說。

“得用長剪子，進夫人肚子里，把孩子剪碎了，然后再一塊一塊地拿出來。”

聽了趙穩婆這話，方老爺幾谷欠昏倒，從來只聽說去母留子，他原以為去母留子已經很殘忍，人還活著的時候就將肚子剖開，將孩子抱出來，卻原來，去子留母更加可怕，想到他盼了十個月的大孫子最后變一大盤白慘慘的，方老爺就心如刀絞。

“謹言啊，不行的，那也是你的孩子啊。是你和阿萱的孩子。阿萱，對，就算你真的把阿萱救活了，你要怎麼跟待，你是把懷胎十月的孩子剪碎在了的肚子里，才救下的的命？不會原諒你的，會恨你一輩子的！”

“那就不告訴。”良久，方謹言說了這話。

說完這話之后，方謹言轉頭看向了幾個穩婆，“還愣著做什麼，去拿剪子啊。快去啊！”

三個穩婆都愣在了原地，居然，居然真的有不要兒子要媳婦的。

“方謹言。”關靜萱的聲音很小，但盯著他一直沒錯眼的方謹言看到了，也聽到了。

“阿萱？阿萱你醒了？”

關靜萱無法形容剛才的狀態，好像突然就不是了。剛才那一刻，漂浮在半空中，看著自己蒼白無力的腹部高高隆起的，看著方謹言的淚水，看著方謹言的嚎，聽著他們議論保大還是保小。

其實關靜萱以為，這個選擇題已經只剩下了唯一的選項。但方謹言卻選了。

真是個傻子。媳婦隨時可以再娶，孩子總是親生的。

去母留子，和去子留母的說法，關靜萱都是聽說過的。但只聽說過說法，因為從沒想過這樣的事會發生在上，所以詳細的，不曾了解過。

此刻一聽，簡直嚇得魂飛魄散。

什麼用長剪子給孩子剪碎，然后一塊一塊地從肚子里取出來？懷胎十月的，一直在肚子里踢踢打打的，活潑好的孩子，被一塊一塊地剪碎，他該有多疼？作為他的親娘，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而方謹言，作為他的親生父親，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事發生？方謹言這是，瘋了嗎？

低聲喚了方謹言一聲之后，關靜萱說了三個字，“保孩子。”

“阿萱，你在，我們還是會有孩子的。這個孩子他，不會怪我們的。”

“保孩子。”說著，關靜萱哭了出來，“方謹言，保孩子。不能，不要剪他。他疼，我也疼的。”關靜萱一邊哭，一邊搖頭。

見關靜萱似乎突然又有了米青神，趙穩婆忙道，“快，給夫人用參片。”

不管是真的緩過來了，有了米青神，還是只是回返照，趙穩婆都覺得應該抓住這個轉瞬會逝的機會。

“夫人您快別哭了，想要保住孩子的話，就聽我的話。我讓你用力，你就用力。”剛才過了。陳穩婆的手法很好，把孩子轉到了他本就該待的位置上。

想起關靜萱突然醒過來的原因，趙穩婆又說：“您剛才也聽到了，方爺只要您，不要孩子，若是您不努力，那咱們一會兒只能上剪子，給您把孩子剪碎了拿出來了。”

“不要不要，我聽話，我聽話。”

“那好，呼吸，深呼吸……用力……”

“還是不行，孩子太大了。”陳穩婆的聲音從后頭傳來。

“用剪刀，給剪一刀。”

“不要，不要用剪刀。”關靜萱搖頭，已經又有些迷糊了，以為孩子生不出來，們要用剪刀剪他了。

不知道哪里攢來的力氣，關靜萱一聲悶吭，屋子頓時響起一陣嘹亮的啼哭聲。哭了一會兒之后，大哭就變了噎，那聲音中帶著委屈，還帶著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