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間的天氣類似孩兒臉，前一秒還是普照，轉頭就烏云布。隋益追著蘇澈下樓，在踏出教學樓的那刻，瓢潑似的大雨落下。他腳下遲滯，抬頭看了看天，咬了咬就想出去，迎面卻奔來了教導主任。

“隋益你去哪？外面下著雨吶。”老主任一把抓住他手臂，面驚疑。

于是，他終于沒能放棄所有的追出去。

蘇澈也就從來不知道，他們之間并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頂著瓢潑大雨，在路上狂奔，腳下意外趔趄后終究是失衡飛撲了出去。伏倒在雨水里，蘇澈冷的瑟瑟發抖。頭頂探來一方雨傘，暫時遮住了這漫天大雨。蘇澈沒有抬頭，只麻木得保持跌在雨水里的姿勢。耳邊傳來那人略有些笑意的聲音，“真是個倔強的孩子。”

蘇澈意外的抬頭看他，眼里慢慢泛起冷然之，“是你。”

“什麼你我的，沒大沒小，哥哥。”他也不嫌棄滿的泥水，拍了拍的腦袋。蘇澈并沒有領，不會忘記，自己之所以落到這個境地，系數是拜他所賜。如果沒有他的存在，李瑞哲不會用那樣的方式退何優璇來保護，那麼和之間也不會決裂的如此徹底。同樣，也不會有機會知道隋益的真實想法，也就不介意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可如果終究只是如果，因為張竟天現實存在導致的蝴蝶效應，蘇澈再次回歸到一無所有。

看著蘇澈當面忤逆，張竟天并沒有傳言中那樣龍大怒，一手撐傘，一手置于袋中，玩味的看著。被盯得發，蘇澈也顧不上他的份怒聲質問道：“有什麼好看的？”

“我想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他依舊神和煦。

蘇澈卻突然頹然失措，褪去了故作強悍的面，似是傷小一般浸在漫天的雨水里瑟瑟發抖。

最后，終是跟著他上了車。張竟天將帶進一公寓，洗了澡，換上了他早找人背下的服。白襯衫，菱格紋的短。蘇澈認出這是附中的春夏校服套件，坐在張竟天面前心下生疑，“你怎麼會想到給我準備這些，你，到底想干什麼？”

聽著的問題，張竟天并不急著開口，只推了兩人中間那張玻璃矮幾上的茶盅過去，“姜湯，你剛淋了雨，喝點熱的寒。”

“你不說，我不喝。”這一次，蘇澈很堅決。

張竟天聞言再次笑了起來，他與李瑞哲和隋益都不盡相同。他上有從骨子里出的鷙，便是笑的時候也令人心生寒意。蘇澈有些懊悔剛剛沖之下跟他走的稚行為，不自覺了邊。

另一邊，張竟天笑夠了。子稍稍后仰，一手扶在沙發靠背上，一手朝向做了個展示的手勢，在蘇澈心下益發驚疑之際，他終是開了金口，“你的生活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每天穿著校服，乖乖巧巧的去上學。談個小男朋友，聽老師的話，然后考個好大學。”

“你到底想做什麼？”蘇澈越聽越怕，不住站了起來。

“大姑娘要矜持，不要這樣激。我就是想要幫你。”顯然已經拂逆了他數次，但張竟天并沒有發火的征兆，依舊和悅。

“幫我？”蘇澈原本的驚懼緒在意外聽到這兩個字后減淡了不，滿是驚愕得瞪大了眼。

“對啊，我要幫你。”他雙手合十，置于下頜。姿勢嫻雅，角微微上揚，整個人矜貴的仿若翩翩世家公子，全然不見半分不良混混的調調。蘇澈滿心狐疑，看著他，“你要怎麼幫我？”

他再笑起來，略略有些孩子氣，“我幫你，把一切回歸到原位。”

那個時候，蘇澈天真的以為他的回歸原位是指與何優璇隋益等人重修舊好。所以，當他提議可以借著蘇澈的生日邀請何優璇來講話的時候，沒有半分懷疑。

4月17日，那是個改變他們所有人命運的日子。

蘇澈的18歲生日。

照著張竟天的指導，分別通知了李瑞哲和何優璇。在張竟天朋友的酒店里，那麼多相似的房間，罪惡上演了。蘇澈甚至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等找到何優璇的時候，事已經進展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在那個混的房間里打了李瑞哲一掌，而后被何優璇打了一掌。

再然后，何優璇自殺。的家人發覺有異終于報了警。蘇澈發了短信給李瑞哲，要他藏起來。事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不想他有事。一天后，接到了他的電話。

電話里，他說有事要同說。所以，蘇澈最后去到了那個廢棄的小樓，看到了終難忘的景象。

李瑞哲仰躺在地上，鼻端中都溢出鮮。慌張的沖了過去，發現他已陷昏迷，四肢痙攣搐。腦走馬燈一般，晃過那些畫面，他是的明燈，也是的親人。

痛到極致，嚇到茫然。胡搖他，眼淚無意識的滴落在他的臉頰，伴著蜿蜒。許久沒有哭泣，也恍然未覺那嚎啕痛哭的聲音是自己。就像靈魂出竅一般，忘卻了所有的語言能力，只發出般驚慌恐懼的怪異聲。

他曾說要看著的，可是他終究食言了。

最后了救護車，在十分鐘之后，換掉了原本被他扯在手里的紅手環。

塞在隋益書包里，親手編織的那個。因為糟糕的手工，蘇澈一眼就認了出來。坐在救護車上，看著李瑞哲冰冷僵的手自掌間落，里整個人都跟著僵住了，只面上全無表，顯得冷詭異。

那一刻，蘇澈終于明白這是張竟天對李瑞哲背叛自己的報復，決絕卻也無恥。雖然是棋子可是難逃責任，何優璇是最無辜的餌也是最慘烈的祭品。

“為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你？”審訊室里，隋益一拳砸在面前的桌板上。年耳廓泛紅似妖嬈，卻并不是害，源于極致的憤怒。

據尸檢報告顯示，李瑞哲死于蛛網下腔出，是在與人爭執時意外跌倒撞擊所致。李瑞哲的父母在他生前勢如水火，在他生后卻是同仇敵愾。

最終，在各方勢力運作下，蘇澈因過失致人死亡的罪名被重判了七年，皆大歡喜。

故事至此終于講完了，蘇澈閉了眼。在告訴鄭文揚的這段結尾里，瞞了換手環的容，模糊了救護車到達的時間。

從始至終都沒有后悔做這件事，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和隋益徹底結束。而對逝者的愧疚，將用余下的一生來償還。

在蘇澈說完之后長久的沉默中，鄭文揚都在糾結。

他想問后來呢，可看著床榻上蒼白的病容卻又覺得這是句廢話。后來的正在他面前，他終于知道了，為何活得仿佛行尸走一般。

鄭文揚的生活滿是，除了小說電視劇里從來都沒有想到會有蘇澈這樣狗的人生。這樣多的差錯之下，匯聚了那個最可怕的結果。雖然有最無辜的害者，卻并不存在絕對的惡人。可是，蘇澈卻把這所有的一切都當了自己的原罪，背了整整十年。

不過28歲，眼神絕，像是枯朽落敗的腐木一般，毫無生氣。

他自覺眼眶泛熱，莫名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