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山是個胖老頭,沒有什麼大志向,雖然擁有讓圈人驚嘆的才華,但由于一家人都沒什麼野心,生活平淡順遂,得過且過,所以退休后就沉浸在舉著手機拍世界,在抖音冒充兒開賬號,收獲彩虹屁的幸福日子中,平均每年要挽拒一百個劇本,對所有送上門來的支票都心如止水,淡定從容,心懷憂懼,好像那支票上的數字會咬人!
——你給我這麼多錢,你肯定是要坑我的!我才不上當!
警惕心很優秀的王導本不能利,只能智取。
路就是走智取的路線的。
當年,陸北旌還在央視時界出賣臉蛋在好幾個記錄片中臉,跟王青山相過一年半載的,兩人的友就是在那個時候結下的。
兩人本上都不是社狂人,君子之淡如水,所以陸北旌離開央視后,按說兩人是不會再有際,應該會慢慢的相忘于人海。
但路來了。
路副總當年初次擔當陸北旌大影帝的經紀人,沒有任何經驗,他也沒有門路去開拓渠道,倒不如說陸北旌自帶渠道劇本,他只要跟在后面就行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陸北旌保持住人際圈的關系,別這些關系消失。
所以他假借陸北旌的名義,把存在于陸北旌電話里的所有電話和名片全都收集起來,按關系劃分好陣營后,就開始了每天做日常的日子。
真就跟游戲上線做日常一樣,他按時間、季節、三節兩壽、國定假日等各種理由借口跟這些人聯系,在北京的就聯系的勤快一點,夏天送個西瓜荔枝,冬天送點蘋果藍莓,在外地的只能電話加禮一起上。
王青山就住在北京,家里父母朋友全在北京,路跟這位老師的往就是走家常路線的,常常下午下班后拐到王家,打電話給王青山的兒說:“叔叔給你帶了炸。”
“嫂子,現鹵現切的兩斤鮮羊,晚上加個菜吧。”
不值什麼錢,就這麼三瓜兩棗的,日子久了,路就混王青山家的老朋友了。
王青山當時還是一個小導演,沒有外出接活的權力,更沒有錢,沒有門路,對路的結剛開始是不習慣不喜歡,后來就覺得可能真是陸北旌待的,等陸北旌拍完電影回來,他特地打了個電話去問候,兩人互相一對,就知道原委了。
王青山想一想,沒生氣,就是怕委屈了路副總,等路副總再來,他就請他上樓喝兩杯小酒,或是兩人站在路邊一起一煙。
朋友嘛,出來的。
追男,隔層紗。雖然路副總不是的,但水磨功夫下到了,王青山對路副總的印象是一直都不錯的,漸漸的超過了陸北旌。
路副總連著幾天上門,王青山顯擺了他發在抖音的視頻,顯擺了他養的水滴觀音,顯擺了他淘來的一個紫砂的筆洗,才三十塊!
最后,王青山終于躲不過去了,問:“是不是有什麼劇本想讓我去拍?讓我看看吧。”
路算是很了解王青山的。
王青山當了一輩子紀錄片導演,在外面名氣不大,看紀錄片的觀眾本來就,更不會去關心導演是誰,也就圈里知道他的好,偏偏錢又請不他,而且,他的年紀也不小了,導演這個職業,雖說有點越老越香的意思,但人老了,眼是會退步的,時代在進步,他們未必能跟現在的年輕人共,拍出來的東西有多商業價值還是個未知數。
所以王青山接到的片約其實都有點坑,錢是給的很多,但都是階段付款,而且他拍完等于是給別人拍的片,片子并不歸自己,這其實是很坑人的,因為等于是一錘子買賣,后續影片收,有什麼榮譽,都跟導演無關。
但王青山是導演這一行的。他只是想單純的去這個,對現在導演這一行后面裹挾的利益,他分不清,也懶得去分清,他畢竟年紀大了,想懶也很正常。
路先把劇本拿給他看,然后把柳葦最出采的那一鏡當做餌,讓王青山點評。
這是他的私心。
因為他也不知道新劇本中給柳葦加了多戲,畢竟劇本現在已經了,陸北旌很喜歡,就算加戲,也不可能讓加戲的容影響目前的完整。
他先把柳葦這段戲給王青山看,就是希王導能喜歡上的表演。
只要導演喜歡演員,的戲就不了!
王青山看過劇本,再看柳葦演的燒山的那一幕,一看就是素材,周圍的環境音都沒消完,但很好看,屬于可以保留的鏡頭。
他點點頭,說:“不錯。以前的劇本呢?也讓我看看吧。”
路再趕把上一個劇本拿過去,王青山看過后,說:“這部電影投資多?”
路說:“預定是一億,但其實應該是不會真到賬這麼多,最多四千萬到八千萬吧。”
王青山:“……”他當年拍個紀錄片才兩百萬的預算。
王導很想抖個機靈:你說的這是冥幣嗎?
他忍住了。
唉,網絡害人不淺。
這要是在抖音,他肯定馬上寫評論!
路:“不過,我們的打算是拍全片只用兩千萬,剩下的打算全都用在宣傳上。”
《夏日》的制作不會太花錢,但要想讓它在市場上有姓名,宣傳就必須拉滿。所以前期,劇組是打算好好省錢的。
不過現在又要改劇本,劇組空轉,錢一個勁的燒,有點快打不住了。
路了個底:“最好能在兩個月到三個月殺青。”
時間是比較張的。
王青山搖頭:“三個月不行,我最多只能出來一個月,等十月一日國慶長假,我要跟家人去旅游呢,沒時間。”
路笑著說:“到時您可以先出來旅游再回去拍嘛。”
王青山:“那樣玩也玩不好,還是工作完后再玩才放松。要讓我接,那就要全聽我的,一個月拍完,行不行?”
路回去跟陸北旌商量了一下,陸北旌擔心不夠拍的,親自去見王青山。
王青山笑著說:“我以前出差,最短兩周完一個系列片,這個劇本很簡單,沒有季節變化,也沒有年齡變化,一個月很容易就拍完了。”
陸北旌相信王青山,但就算如此,他也難免心里打鼓。
——因為王青山沒有拍過商業電影。
但他在看到劇本的第一時間里就想到了王青山。
他抑自己的不安,說:“我答應你,我們簽約了。”
王青山簽了約就進了工作狀態,他要求要看一看柳葦。
王青山:“我要看看是什麼樣。”
柳葦見到了王青山,也知道了梁平就要下臺的事,震驚之下,本沒來得及在王青山面前好好表現自己——這段時間學習了很多啊!有很多心得啊!
回過神來之后,王青山已經用“看過這塊豬不”的神點了點頭,說:“可以,我知道怎麼拍了。一會兒咱們就出去拍第一幕。”
柳葦后悔吐不必提,王青山又回來對說:“出去了我告訴你怎麼拍。”
非常倉促的,《夏日》在城市的第一幕開始拍了。
柳葦被化妝師和唐希他們拉出去進房車里時還茫然的想這到底是算幾組的戲,還有,劇本拍的是哪一幕?還有,在哪里拍?
化妝師也是被臨時過來的,但其實沒什麼可手的地方,因為王青山說:“依著我,就不化妝。”
化妝師手足無措:“一點不化?這是要上大銀幕啊,不然讓我給上個底吧。”
王青山:“不上。還有,頭發讓自己扎,服也讓自己穿。”
陸北旌和路都跟過來陪著,也是為了協調。王青山對這個劇組來說是個空降的新人,雖然他是導演,但工作人員們連他都是第一次見,更別提聽他的話了。
這不是,化妝師就反駁了嗎?
路趕上去把化妝師拉到一邊說了兩句,化妝師這才茫然又張的帶著助理走了。
柳葦就自己梳頭扎馬尾,自己穿服。
自己來,肯定不完,化妝師就在場邊上小聲對路說:“你看馬尾都扎歪了,頭皮都出來了。”
哪怕演的是個乞丐,那也是假的,演員在銀幕上的傷痕都要完,不然平常在臉上來一道刀傷,傷口剛割開時皮外翻,傷口長好時皮皺,再帥的人也會變大小臉,對稱和端正都別想了。
柳葦不但頭發沒扎好,襯束進子里時也沒拉平整,應該說是正面平整了,背后是歪的,褶本沒對齊。這要是由化妝師和服裝組助理幫打扮,肯定不會出這種事。自己就做不到了,房車里也不夠寬敞,自己后腦勺也沒長眼。
就這樣下了車。
九月份的北京,風大,太大,熱。路上有的地方有樹,有的地方沒樹,地面被太照得發白。
現在是下午六點鐘,太仍大的像三四點的太,半點沒有近黃昏的意思。
劇組的工作人員全是臨時拉來的。確實《夏日》是有棚拍戲的,人員也都是準備好的,但是本沒到他們上場的時候。今天突然下午四點群發消息讓所有工作人員集合,大家都很茫然,等到齊以后,又發現大半的人是用不上的。
王青山是拍紀錄片出的導演,他的片子除了配音,幾乎全是外拍,棚拍的很,所以他就把人拉到大街上拍的。
這麼多人站大馬路上,路不就堵了嗎?
路趕去協調,工作人員茫然之下,倒也都按指令去辦。
就是從他們到柳葦,都不知道自己在拍什麼。
王青山把柳葦過來講戲,他說:“你一會兒就沿著這條街走,我沒讓清街,所以你就在人群中走,自然點,放松點。”
柳葦問:“我是個什麼狀態呢?”
王青山:“放學回家,剛逛完街,就是平常。”
柳葦想了想,拿出手機,一邊看手機一邊開始走。
王青山讓人拿著兩臺攝像機跟著柳葦拍,一個在背后,一個在路邊,兩個視角一直跟著拍。
王青山說:“平行移,水平移,別跟太,有人群擋著也不要。”
收音的舉著大長桿子,攝影師扛著機,助理們胳膊里繞著電線圈,一路跟放線。
柳葦走的時候是有點張的,因為忘了問王導要不要找鏡頭拍特寫。梁導都會告訴哪個鏡頭是專拍大頭特寫的,讓找機會把臉沖過去。但王導沒待,把這條街都走了一半了,才決定不找鏡頭了。
于是就低著頭看著手機,偶爾抬頭也是避讓路人和車輛,真就像自己逛街一樣,走得慢吞吞的。
走完這條街,就不必再走回去了,回頭看背后是氣吁吁的工作人員,行人道上是數條長長的電線,還有看稀罕的路人。
工作人員收線,讓路人不要走過來。
柳葦回去后就看到警了。
路已經過去了,警和派出所都到了,問清是拍電影,第一句就是“你備案了嗎?”第二句是“有證嗎?”。
那肯定是沒有的,道路拍攝是需要報備當地派出所的。
陸北旌的臉算是招牌了,但還是要報備的。
警讓別堵路,“放學下班時間,堵起來群眾要不高興的。”
柳葦看了一眼發現是自己不了解的世界,只好去找王導了。
王導超然外,正在看素材。
看到來,王導笑著說:“來來來,我跟你說,你這個孩子很聰明嘛,演得很好嘛。”
柳葦是過梁導調-教的,梁導都已經夠寵的了,沒想到這個王導也這麼好說話。擔心自己演繹得不好,王導笑著說:“很好。你是這個角,沒有別人,我拍的就是你啊,你演什麼樣都是你,畢竟也沒有別人來演你啊。”
柳葦愣了一下,依稀有點明白這個導演的思路了——他腦中沒有預設角形象,他拍的是演員本,演員是什麼樣,他就認為角是那個樣的?
想起王導是拍紀錄片的,這就是他的風格嗎。
王導夸完就讓去休息了。
柳葦蹲在路邊,默默回憶自己剛才的演法。因為是第一次跟這個導演合作,也是在練習了這麼久以后第一次演,其實是不太有信心的,不過幸好至還要再來兩次。
那就剩下兩次好好表現。
不一會兒,路跟警察叔叔打完道,送走警察叔叔。
路去問王青山還拍不拍。
王青山:“不拍了,明天早上再來拍一次就行了,對了,小陸,明天早上是你。”
陸北旌:“好,王導。”
柳葦再蹲一會兒,就看到工作人員在收工了。
柳葦:???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六點,一行人像做賊一樣鬼鬼崇崇的又來到這條街,讓陸北旌走了一次,又招來了警察叔叔們。
路門路的上前道歉。
警察叔叔:“……又是你們,備案今天一定要去了,還有申請,你們申完我們也省事啊。”
路:“一會兒八點一上班我就去。”
警察叔叔:“打算拍幾天啊?”
路:“我們導演說這一幕拍完就不拍了。”
警察叔叔:“……”
路:“您放心,我們指定不給您添麻煩,我今天一定去把手續補齊!”
柳葦七點半起床,聽說他們已經出發去拍戲了。
柳葦:“那我呢?我不去嗎?”
唐希說:“我問大哥了,大哥說,這個要聽導演的。導演不說,我們都不知道。”
柳葦:“……”
那拍攝計劃呢?沒有嗎?
路也在問王青山拍攝計劃是什麼。
王青山·從不寫拍攝計劃·都是辦公室的新人替寫:“我回頭給你。不然你找人來寫。”
路:“我寫?”
路慢慢清了王導的習慣。
他想了想,給梁平打了個電話,把他回了北京。
也該給孩子說清楚了。
拍攝計劃什麼的,還是讓專業的來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