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宿目微閃。
他扭頭看向外面的天,夕漸漸落下,藏在厚重的云層里。
明的即將散去,夜幕遲遲來臨。
“會有機會的,”李宿對道,“若是以后我去,就帶著你,讓你嘗一嘗長河鰣魚,以結夙愿。”
姚珍珠的眼睛又亮了。
盯著李宿,目炯炯:“殿下,騙人是小狗。”
李宿沖出小手指:“騙人是小狗。”
看著李宿修長的小指,姚珍珠強下心中的雀躍,也出手來,用自己乎乎的小手指勾住李宿的。
手指匯的一剎那,兩個人下意識看向對方。
天昏暗,火已熄,他們看不太清楚對方的表,又似乎有些膽怯,不想去斟酌探究。
姚珍珠的聲音比春筍還清甜:“一言為定。”
勾纏在一起手指晃了晃,然后便松開,不再糾結。
兩個人默默了一會兒的鰣魚,待到一整條都吃完了,姚珍珠才去嘗筍片。
被魚油浸泡的筍片簡直要鮮掉牙。
姚珍珠一口下去,又要嘆:“要是有米飯該多好。”
噴香的碧粳米裹上魚油,用魚一起送下,一定香得晚上做夢都要笑。
李宿也嘗了嘗,道:“明日再尋,或許能尋到。”
姚珍珠使勁點頭:“好。”
兩個人把三條魚連湯帶菜全都吃得干干凈凈,才覺得渾舒暢。
用完飯,李宿做了一個簡易的火把放在口,然后道:“你待在山里,我去把鍋碗洗干凈。”
姚珍珠乖巧應了,李宿才出了山。
姚珍珠坐在火把邊上,一邊編背簍,一邊胡思想。
略坐了片刻,便覺得上發涼,忙去口了中午洗的襖。
因已經曬過一下午,襖已經干了,只是綢的料子因暴曬而有些褪,沒有原來的鮮艷麗。
姚珍珠把兩人的裳都收回去,把李宿的那件掛在山石壁上,自己的則重新穿好,這才覺得暖和一些。
李宿回來的時候,又裝了滿滿一鍋水。
“別忙了,臉早些安置吧。”
姚珍珠點頭,打帕子先伺候李宿潔面漱口,然后自己簡單了,便回到山里。
姚珍珠剛一坐在木板床上,困頓便如同夜晚的涼風一般襲來。
李宿的聲音有些遠,卻并不讓人覺得寒冷。
“躺好了嗎?”
姚珍珠:“好了。”
李宿沒說話,卻直接吹滅火把,慢慢回到山里。
姚珍珠躺在木板床上,上還是覺得冷,便把大氅也蓋上。
“殿下,晚上涼,您記得把外袍蓋好。”
李宿年輕氣盛,并不覺得晚上冷,倒是也不嫌姚珍珠話多啰嗦,默默起取過外袍,重新躺下。
山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忙了一整日,李宿也有些困頓。
原在宮里時的失眠多夢都好似痊愈,一躺下就直接沉夢境之中。
夢里,他徜徉在蔚藍的湖水中。
無數游魚在他邊飛馳而過,起層層波浪。
一個空靈的聲音在遠方響起,悉,卻又很陌生。
李宿往前游去,湖水一波一波溫拍打在上,如同年時娘的手,溫而慈祥。
湖水溫,淡淡人心。
李宿只覺得自己心中一片祥和,從未有過的放松席卷著他疲憊的心,這一刻,他甚至想一直徜徉在這自由的湖水中,不想離去。
可是不行。
那悉的聲音遠遠地,遠遠地呼喚著他,他必須要往前進,去尋找聲音的主人。
他游過珊瑚、過水草,與一群嬉鬧的游魚道了一聲好,終于來到了明。
在這里,有一條漂亮的讓人挪不開眼的人魚。
閉著眼睛,蜷在巨大的珍珠貝中,海藻一般的黑發隨著水波漾,麗如畫。
看到的那一眼,李宿就知道那吸引他的聲音到底是什麼。
在哭。
悲傷的哭聲從委屈的角溢出,縷縷,鉆李宿的耳朵,也扎進他的心房。
人魚的眼淚化珍珠,一顆又一顆,墜落在彩照人的珍珠貝上。
哭得很傷心。
嗚嗚咽咽,好不可憐。
李宿下意識游上前去,一把握住了的手:“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