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錯誤,帶給了李宿莫大的傷害。
二十年,他活得痛苦又無奈,可人生又有幾個二十年呢?
若是以前,李宿一定會怨恨他,會控制不住埋怨,會變得不那麼冷靜。
但現在,一切似乎都不那麼重要了。
李宿知道了自己的世,一切的一切,過往的那些霾,似乎都被微風吹散。
此刻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不是恨,而是多到要滿溢而出的。
只要想起姚珍珠,他就忍不住會勾起角,滿心都是歡欣雀躍。
“祖父,謝您把一切都告訴孫兒,讓我徹底對過去釋懷。”
李宿聽完整個故事,最終只說了這麼一句。
洪恩帝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一時間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剛剛親時候的自己。
“好,好,那就好。”
洪恩帝卸去上所有的力氣,癱在床榻上,任由疼痛啃噬他的四肢百骸。
強行用藥,就會被反噬。
所幸,今日的一切都順利進行,該做的事都已做好,該說的話都已講完。
一切都不遲。
洪恩帝看向李宿:“過些時候,我就要回玉泉山莊了,京城太悶熱,我倒是住不慣了。”
即便是年老衰的太上皇,也終究是皇帝,他若一直留在盛京,于新帝不利。
他必須要走,必須把天下完完整整到李宿手中。
李宿微微一頓,道:“祖父,您的……”
洪恩帝道:“無妨,玉泉山莊山清水秀,倒是比宮里能養人。”
他決定好的事,李宿便沒有再多勸。
李宿垂眸沉思,片刻之后起來到床榻前,恭敬跪倒在地:“祖父,孫兒有一事相求。”
洪恩帝不能,甚至無法扭頭,他只是道:“你說。”
李宿道:“祖父,孫兒一路走來,多虧側妃不離不棄,對孫兒可謂是用至深,孫兒如今榮登大寶,自要給尊榮。”
“側妃對孫兒的誼,孫兒銘記于心,從不會忘。孫兒想請祖父下旨,立側妃為孫兒正宮皇后。”
李宿邊只有這一位宮妃,從毓慶宮到懸崖之下,再到南寂園,始終跟隨在李宿邊,從未有過離開之念。
洪恩帝不知兩人之間都經歷什麼,但李宿說起時的溫,卻做不得假。
他自己沒能給孝慈皇后開心平順的一生,李宿或許可以跟姚側妃白頭偕老。
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洪恩帝道:“宿兒,你要知道,作為皇帝,三宮六院才是正常,你今日若只認定一人,便不要搖,否則……”
否則對姚珍珠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
李宿彎下腰,給洪恩帝行大禮:“孫兒明白,孫兒定下的那一日,就沒想過要背棄。”
洪恩帝突然笑了。
他輕輕笑了兩聲,任由眼角滴落一滴晶瑩的淚。
三十載過去,他終于又會哭了。
洪恩帝道:“好。”
————
五月初二,良辰吉日。
姚珍珠穿皇后玄翟,頭戴九龍四冠,手持玉圭靜立于奉先殿下。
同李宿登基那日一般,殿前是宗親貴胄,殿下是滿朝文武,皆肅立在長道兩側。
姚珍珠頭上打著華蓋,暖沒有刺傷的眉眼,卻讓年輕秀的臉熠熠生輝。
大殿之上,香爐之前,等候的是李宿。
贊者適時上前,朗聲道:“吉時已到,行冊封大禮。”
姚珍珠遙遙沖奉先殿躬輕擺,然后便率領后數不清的皇后鑾駕往前行來。
待到階前時,鑾駕暫停,姚珍珠在禮冠的護送下一步一步踏上前來。
這一路很短,卻又很長。
時在明的里匯,姚珍珠恍惚之間,似乎回到了去歲那個風雪過后的冬日。
那一日的天氣也很好,明,落雪簌簌,跟眾人一起穿過宮中寂寞狹窄的巷子,從東到西,走過了此生最漫長的一段路。
那一日,從膳房來到毓慶宮。
明明只五個月過去,卻覺得已經經年。
姚珍珠頂著沉重的冠,一步一步,再一次來到李宿邊。
這一回,不再是眾多宮中的一個,為能同李宿并肩而立的唯一。
自出現,年輕皇帝眉眼便再也離不開。
待站定,李宿便上前,輕輕握住的手。
兩個人的手如往常那般握在一起,共這春日溫暖。
后,贊者宣讀冊封詔書,聲音朗朗,姚珍珠卻什麼都聽不清了。
直到一聲響徹天際的“跪”字在后炸開,姚珍珠只覺得眼前一花,大殿上下,眾人皆拜。
天地之間,唯夫妻二人并肩而立。
眾人跪拜在地,隨之而來的是震耳聾的稱頌聲。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那聲音如海嘯般洶涌,一瞬沖到姚珍珠眼前,可卻依舊能聽到耳邊另外一道悉的聲音。
“我的皇后。”
姚珍珠偏過頭來,對上李宿溫的眉眼。
兩個人的目在青空之下匯,帶出溫萬種。
那是篤定,也是諾言。
姚珍珠淺淺勾起角,同李宿相視一笑。
“我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