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番話可太符合人們濃于水與人為善的觀念了,本有指責之意的紛紛改口,夸姜歸孝順明理大人有大量是個能干大事的。當然也有一些人不甚滿意地看著,彷佛在指責爛好心,這世上無論何時總歸是有明白人的。
聽了后半截話,姜天賜閉上了。既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認了他們還出要照顧他們的意思,他就不跟爭這高低,畢竟還要做人,要臉好名聲那就有肋,有肋就不怕不就范。
正要離開無意中吃到瓜的吳婧慧從不可思議中回神,憐憫著姜歸,覺得有點傻,這樣的家人躲都來不及,怎麼能沾手。想說點什麼,然看看莫名興的周圍人再看看心平氣和的姜歸,終究沒說話,清難斷家務事。
打發了或好心或惡意的人,姜歸請同事理林婉娘和姜天賜上的傷口。
姜天賜一邊痛得齜牙咧一邊沉浸在咸魚翻的喜悅之中。
林婉娘倒是有些不安,之前還那麼對,怎麼突然就變了態度?難道是來弟終于想通了,畢竟來弟本還是好的,三個孩子就屬最順最,思及過往,林婉娘潸然淚下,容地喚了一聲:“來弟。”
姜歸在外面應付關切的同事,這些多是真心關心的,便是鶴老先生也嘆:“自古清難斷家務,我也不說別的,就說一句話,個人的意志不要輕易被大眾輿論裹挾,堅持你想堅持的,放棄你想放棄的。”
姜歸心頭一暖:“師父的話我會謹記。”
姜歸把林婉娘和姜天賜帶回了家安置。
林婉娘本就有些懸乎的心終于安穩下來,的來弟,乖巧心的來弟回來了!
林婉娘眼淚汪汪看著姜歸,又歡喜。
姜天賜也覺得姜歸還是以前的姜來弟,頓時找到了昔年姜家小爺的覺,頤指氣使:“快做飯去!死我了,我要吃,吃烤鴨,吃青花魚……”
姜歸給他吃了一掌。
猝不及防之下,重心不穩的姜天賜直接被扇倒在地,姜歸踩著他的臉,面容鷙:“我的容忍有限,大不了我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我會醫,到哪都能吃上飯,你們呢?想有口飯吃,就給我安分點。”
姜天賜又驚又恐又怒,最后恐懼占了上風。正如說的,大不了離開上海,能活下去還能活的很好,可他不能。這一刻,姜天賜又想起了姜明珠,同樣是姐姐,姜明珠恨得閹了他,被他欺負的更厲害的姜來弟只怕更恨他。如今不過是礙于面子不得不收留他,要是惹急了大不了遠走高飛,就像不負責任的爹一樣。
“姐,”姜天賜相當能屈能,他的脊梁骨早就被窮敲斷,“我錯了,我一定聽話,我一定乖乖聽話。”
林婉娘就沒這麼識相了,姜歸的妥協讓忘了之前在姜歸手里吃過的那些虧,又當還是那個逆來順的姜來弟:“來弟,你怎麼能這樣對天賜,天賜只是了,他是你弟弟啊。”
姜歸俯視姜天賜:“扇,十個掌一個大洋。”
姜天賜愣了愣。
林婉娘一呆,又要哭:“來弟……”
姜歸:“認清楚你現在靠誰吃飯。”
姜天賜猶豫了下,走向林婉娘。
林婉娘難以置信地看著姜天賜:“天賜,你怎麼這樣,天賜——”
“啪”一掌打斷林婉娘的哭訴,見姜歸沒有任何心疼之,姜天賜就更不心疼了,又不是他親娘,反手就是一個掌。
林婉娘終于反應過來要躲,神相當傷心震驚。不是第一次被姜天賜打,可這次不一樣,是的兒讓的兒子打,一個敢吩咐一個敢聽話,林婉娘簡直痛不生。
十個掌一個大洋呢,窮瘋了的姜天賜哪里能讓躲,他雖然是坡腳可勝在年輕,抓住瘦弱的林婉娘輕而易舉。
“好吵,堵上的。”姜歸說。
姜天賜就隨手撿了抹布堵上了林婉娘的。
姜歸就這麼冷漠地看著姜天賜興地把林婉娘打了豬頭。到了后來,林婉娘里的抹布被打落,可已經腫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傷心絕地用眼神譴責姜歸,眼里的淚水串串往下流。
姜歸揚一笑,掏出四個大洋扔在地板上:“干得不錯,看牢,別讓下來丟人現眼。你最好也別下來,石頭認人,被咬了自認倒霉。”
想起那條兇悍的大黃狗,姜天賜咽了一口唾沫:“好的好的。二姐你放心,我都聽你的。”
姜歸一走,姜天賜心花怒放地撿起地上的大洋,居然真的有錢拿。他彷佛看到了一條新的致富之路,隨隨便便就是四個大洋,可見姜來弟手上有錢,以后得好好抱的大。
姜歸闔眼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里,腳邊蹲著石頭,懷里坐著阿布,的手有一下沒一下著阿布的尾。
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博學的師父,友善的同事,和睦的鄰居,有房有錢有貓有狗有地位。
不想被破壞,更不想養兩條蛆。
姜歸睜開眼,眼神是沁人心骨的凜冽。
活著,不好嗎?
這七天姜天賜過得很開心,除了要注意別招惹姜歸外,有吃有喝還有藥,雖然離他夢寐以求的錦玉食大爺水準還有點距離,但是也比之前戰戰兢兢好多了。
林婉娘就很不開心,想勸來弟放過明珠,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到巡捕房,既然能接納他們為什麼不能原諒明珠。說來明珠也是可憐人,若非被來弟賣了,怎麼會淪落風塵,大變。縱然明珠對來弟做了什麼,看在這一點上,來弟也不該和明珠計較。
讓明珠出來,他們一家人坐下說開種種誤會重歸于好,大爺回來見了肯定高興。
可才開了個口,來弟就讓天賜打,天賜竟是毫不留。想起來林婉娘就止不住的眼淚,忍不住想不知所蹤的大爺,要是大爺在這里,明珠就不會被抓起來,天賜不會為了錢低頭,來弟也不敢這樣對他們。
大爺到底何時會回來?悲從中來的林婉娘眼淚滾滾不絕,含淚進夢鄉。
再次醒來是被瑟瑟凍醒的,林婉娘茫然四顧,看見了站著的姜歸和好幾個陌生男人,以及反綁著手腳躺在地上滿臉恐懼的姜天賜。
“唔唔唔。”林婉娘拼命想說話。姜天賜也唔唔唔個不停。兩人驚懼加地瞪著的姜歸。
夜風涼涼,吹走烏云,皎潔的月印在姜歸眼底,雪亮如刀鋒,令人不寒而栗。
“我說過的,我能賣你第一次,就能賣你第二次。你怎麼就不信呢?”
林婉娘如遭雷擊,渾的在這一刻逆流而上,直沖頭頂。
姜歸笑了下,笑得卻比今晚的夜風還涼,涼得林婉娘和姜天賜彷佛赤置冰原,抖得像篩子一樣。
姜歸目疑是真的疑:“到底是什麼給了你們可以威脅我的勇氣,我是惜名聲想過太平日子,但是花錢養著你們和花錢弄走你們相比,正常人肯定選擇后者啊,反正在上海灘,想讓你們這種垃圾消失不費吹灰之力。”
林婉娘和姜天賜嚇得面無人,恐懼和絕死死咬著他們,兩人拼了命地想說話,卻只能唔唔出聲,也不知道是在哀求還是咒罵。
姜歸無心聽,聽了生氣,生氣傷肝,還是對自己好一點吧,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決定和林婉娘分一下,畢竟以后就沒機會了。
姜歸直視林婉娘:“姜繼祖不是跑了,是被吳家解決了。”
掙扎扭的林婉娘驀地僵雕像,直勾勾盯著姜歸,連呼吸都忘了。
姜歸:“騙婚這麼惡劣的事,吳家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姜繼祖,吳家可比我有錢有能耐多了,解決一個姜繼祖,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你看,你把姜家的男人姜家的香火看得比命都重要。可現在,姜家的男人,一個死了一個廢了,姜家的香火斷了。要不是你帶著這個廢來找姜繼祖,姜繼祖就不會東窗事發,也就不會死。換句話說,姜家的香火斷在你手上,你是姜家的千古罪人。”
殺人誅心,林婉娘的心就是以夫為天把延續夫家香火當使命。
現在,姜歸當著林婉娘的面活生生掏心搗碎。
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的林婉娘整個人都傻了,既不再掙扎也不再發聲,彷佛三魂七魄皆離,只剩下一腐朽的軀殼。
姜歸角微翹,滅頂的絕,姜來弟嘗過,也該品嘗下。
“盡量別讓他們死在路上,我花了不藥養好來著。”
大海只能說盡量,并不敢保證,畢竟要去那麼遠的地方。
姜歸理解地點頭。
姜歸看著冷汗和眼淚齊流的姜天賜,微微一笑:“覺得日子過得太苦,所以想吸我的吃我的,你馬上就會發現,以后的日子更苦。活著吧,好好活著,就像我之前那十四年,當牛做馬地活著。”
第二天,左右鄰居都知道,林婉娘和姜天賜卷了姜歸的錢跑了,紛紛同,覺得太倒霉了。又大罵林婉娘和姜天賜不是東西,姜歸愿意不計前嫌接納他們,他們卻卷款攜逃,簡直喪盡天良。尤其是之前勸過姜歸放下過去原諒林婉娘和姜天賜的人,臉火辣辣的疼。
賤人消失,姜歸覺得天藍了,空氣也更清新了,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軌上。
不過多還是因為姑娘家的份暴多了點不一樣,好在在這生活了四年,人緣尚可,倒也沒太大的不一樣,起碼回春堂的工作沒丟。
“請問是姜大夫家嗎?”
姜歸站在門口,打量站在門口的中年人和青年。
“你好,我是霍潭江的妻子,這是我兒子,”霍夫人歉然一笑,態度誠摯,“我們是為外子賠禮而來。”
霍潭江至今還被扣押在巡捕房,霍夫人和兒子霍艇一得到消息,立刻趕來上海撈人。走訪了生意場上的幾個朋友,才知道大概況,其實這事丈夫冤枉的很,只是運氣太寸,竟然間接得罪了沈家大小姐,然而沈家門檻高,他們夠不著,便尋上姜歸這個當事人。想著事是沖著去,只要松了口,沈家應該會高抬貴手。
姜歸讓開路:“請進。”
霍夫人和霍艇心里都是松了松,覺得有戲。
姜歸將人領至客廳,泡了茶后坐下。
霍夫人一臉愧疚:“實在是對不住,外子識人不明,竟是險些傷了姜大夫,幸好沒有鑄大錯。”
姜歸忽然笑了下:“霍夫人委實賢惠,霍老板公開包養人,如今霍老板因人闖禍陷囹圄,霍夫人居然還替他四周旋。”
霍夫人臉驟變。
姜歸語氣不急不緩:“霍夫人為了救霍老板,四做小伏低求人。就是不知道霍老板險后,會不會念霍夫人這份誼,從此收心不再拈花惹草弄出幾個私生子,也不再寵姨娘庶子,威脅霍夫人和令公子的地位。”
霍夫人瞠目結舌,直愣愣看姜歸。
姜歸微笑著,笑容意味深長。
呆愣半響,霍夫人醍醐灌頂,瞬間打通任督二脈,只覺得腦袋前所未有的清明。
辛辛苦苦救那糟老頭子,圖啥?圖他勾三搭四惡心自己,圖他寵庶子跟兒子爭家產。
糟老頭子出不來,生意會有一時的艱難。糟老頭子出來了,他們母子起碼得一二十年的艱難,要是糟老頭子寵妾滅妻,那得是半輩子的艱難。
到底是了哪門子風,居然到點頭哈腰地想把那個王八蛋撈出來。
有錢寡婦,不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