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花這才注意到姜歸來了, 手里還拎著一籃子蛋半袋子富強。

　陳金花大驚失：“你干什麼？”

　姜歸沖著陳金花微微一笑，“歸原主，”對兩個嫂子道, “這蛋是咱家的，被陳金花吃的只剩下一半了, 拿富強抵。”

　姜家兩個嫂子十分配合地手接過，扭頭朝陳金花得意一笑。

　陳金花目眥盡裂：“你們這是搶東西。二叔, 你就看著不管管他們！”

　“那是我們姜家的東西!”姜母狠狠地啐了一口，“怎麼，你們老章家只許你們搶別人便宜，就不許別人要回來。”

　章家二叔爺黑了黑臉, 這就是章家人尷尬的地方了, 要是姜家搶孩子, 他們可以理直氣壯手，可姜家人不搶孩子就是拿東西, 拿得有理有據。章家不占理，他們要是敢仗著人多欺負人, 整個章家都得被十里八鄉笑話。

　章家二叔爺問姜父：“真要這樣？”

　姜父嘆氣：“我不想的, 可老爺子你也是當外公的人, 你忍心把外孫留給陳金花和章二河這樣的人照顧, 只怕沒幾年三個孩子都得沒了, 那可是親外孫啊，我舍不得。還有我姑娘，以前那麼趴趴的一個人，被活生生得刀子了，我要是不把外孫帶走，我真怕我姑娘想不開殺人。我沒辦法, 我只能跟著我姑娘鬧，那是四條人命，我不鬧不行，不是故意要下你們章家的臉，你見諒。

　老爺子你是個明白人，我就把話說明白了，外孫在章家一天，我們就在章家待一天，吃吃喝喝怎麼惡心章家人怎麼來。你也別生氣，那都是章二河一家欠我們的，我們可沒補姑娘，這些補都被陳金花搶去喂兒了。這事不管去問誰，都是我們占著理，你們不就是知道這一點，不然早一哄而上把我們趕出去了，是不是這個理？”

　章家二叔爺默然。

　姜父語重心長：“老爺子，讓我們把孩子帶走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陳金花母子留著孩子不是真心想養，就是想轄制我們家，孩子是無辜的。”

　瞧著章家二叔爺似乎被說了，陳金花心急如焚：“那是我們章家的種，憑什麼讓你們帶走，你們想都別想。”

　“那我們就慢慢耗下去，看誰耗得過誰。”說著姜歸舉起一張小凳子又砸破了堂屋里的玻璃窗，這是屋里最值錢的東西。

　心疼的陳金花然大怒：“你夠了！不要太過分！”

　姜歸迎上陳金花憤怒的視線，神挑釁：“不夠，我說過，我在章家一天，你們就別想過一天好日子。不讓我好過，你們也別想過好日子，你們晚上睡覺都當心點。”

　這是赤的威脅了，陳金花是又怕又怒，一屁坐在地上拍著大哭：“這是欺負我老章家沒人了，老頭子啊，你怎麼走的那麼早，你睜開眼看看啊，咱們家都要被人砸了，我們的家要沒了。”

　哭得章家人十分尷尬，深覺得丟人，就有幾個想替陳金花出頭，姜歸冷聲：“我還沒離婚呢，我砸自己家怎麼了，我砸掉的跟這些年從我這搶走的又算什麼。”

　章家人僵住了，真是左右為難，幫忙不是不幫忙也不是，簡直頭疼。

　眼瞅著沒人，陳金花心里是涼撥涼撥的，章家沒人幫他們，姜慧這個瘋婆子反倒有娘家人幫忙，難道真讓砸了家，那他們以后還怎麼過日子。還有姜慧這個瘋子會不會傷害甜甜，聽說瘋子殺人不用坐牢的，陳金花后背直冒涼氣，心里就像藏了一只兔子，胡蹦跳。

　恰在此時，章家二叔爺對站在門外探頭探腦的狗蛋兒牛蛋兒招招手：“你們想跟著爸爸還是跟著媽媽？”

　兩兄弟異口同聲：“媽媽！”

　牛蛋兒憤憤不平：“爸爸只喜歡小姑姑，不喜歡我們。媽媽喜歡我們，對我們好。”

　陳金花氣了個半死，兩個小崽子自己的姓都忘了。

　章家二叔爺嘆了一口氣，看著章二河：“讓孩子媽帶走吧。”留在家里，以陳金花的德行，十有八九要遷怒幾個孩子，章二河又對他媽言聽計從，不會護著孩子。搞不好幾個孩子真沒活路了，那是造孽。

　陳金花已經搖了，孩子不走，姜慧和姜家人就不會走，這家里就沒安生日子過，可忍不下這口窩囊氣，也下不來這個臺。

　“走走走，出了這個門就不再是我的種，以后過不好別想著回來。”痛的死去活來的章二河氣急敗壞，話都說不利索。姜家兄弟跟著姜父學醫的，知道怎麼打人又疼又死不了，章二河渾上下沒一個地方不疼。

　章二河恨恨瞪著姜歸：“你以后別后悔。”他不信姜慧能養得活三個孩子，還不是得靠著娘家，他爹媽兄弟愿意養和孩子，嫂子怎麼愿意。就像不愿意養甜甜一樣，到時候就知道甜甜的苦，知道自己有多過分。他等著帶著孩子灰溜溜回來求饒。

　陳金花抿著不出聲。

　章家二叔爺就知道這事能定下了，拿眼看姜父：“這下你們滿意了。”語氣很有些扎人，這事到底掃了章家的臉面。

　姜父笑容苦：“要是可以，誰想走到這一步，難道離婚很榮嗎。老爺子，虧心的不是我們，我們也是被的沒辦法了。”

　章家二叔爺臉黑了黑。

　接下來事就容易辦了，請大隊長過來開個離婚證明，姜父還讓章二河寫個協議，離婚后三個孩子都歸姜慧，不用章二河給養費，以后章二河老了也別找孩子要贍養費。落在白紙黑字上就不怕章二河事后反悔，他敢反悔，他就敢帶著人打上門。

　然后是姜慧的嫁妝，這肯定是要帶走的，一床棉被還是從陳金花屋子里搬出來的，當時眾人看向陳金花的目，彩極了。婆婆霸占媳婦的嫁妝，丟人現眼啊。陳金花的臉紅紅白白，窘得臉皮子搐個不停，自己半輩子的老臉都在今天丟了，以后還怎麼見人。

　姜家人浩浩離開，章家人也三三兩兩走了，走得遠了紛紛議論起來。基本的是非觀都是有的，雖然有人覺得姜家過分了點，可沒一個說陳金花章二河沒錯的。這章思甜那是養的真好，比城里娃養得都白白胖胖，要是靠陳金花自己養得，那沒話說，哪怕是只靠章家三兄弟養也還說得過去，可搶姜家送來的東西養自己的兒著孫子孫，這就說不過去了，人姜家憑什麼替章家養兒，不怪姜家這麼氣，真是章家不講究。

　“我老早就勸過陳金花，別太偏心了，對孫子們好一點，以后得靠孫子們養。可哪里聽得進去，還氣得很，說小閨以后會養，不稀罕別人。”

　“還別說，這甜甜是長得水靈，指不定以后真能嫁個好人家。就像姜慧姐，長得多漂亮一人，不就嫁到城里去，還是個工程師，聽說一個月工資上百。其實姜慧也生得好，是這幾年日子過得太苦了，虧了子，顯不出來罷了。”

　“天蛋細糧的喂著，能不水靈嗎，一個人吃的用的比全家加起來都多。要咱們家丫頭也這麼養著，比還水靈。甜甜這水靈是虧著侄子侄們養出來的，姜慧算是子好的，要我早就鬧了，憑什麼要虧著我的孩子替別人養孩子。”

　“這陳金花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見過疼兒，可沒見過這樣的，好像就只有兒是親生的，其他都是撿來的。”

　“誰知道啊，這下好了，好好的媳婦沒了，連孫子也沒了，以后且有后悔的時候。”

　“用不著以后，等著吧，沒了姜家的補，陳金花馬上就會后悔。”

　“要我說這陳金花是不是傻，居然同意離婚，還不要孫子。”

　“不同意能行嗎，姜慧都那樣了，不放人走，我真相信姜慧指不定哪天拿刀子劈人。還有姜慧他爹，明擺著要替姜慧撐腰，姜家這老頭子能耐著呢，陳金花哪里頂得住，拖下去只會更難看。這人啊，還是得娘家氣。”

　“嘖嘖嘖，當年多溫順一個人啊，陳金花造孽，章二河也不是個東西，這麼好的媳婦不珍惜，眼里就只有他媽，沒斷似的。”

　沒斷的章二河正在挨揍，陳金花一肚子的窩囊氣，章家二叔爺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說：“兒是親生的，孫子孫也是親生的，一碗水端平了，別把人心都寒了，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時候。”

　面對章家的話事人，陳金花只有唯唯諾諾應是的份，要是敢頂，以后家里出了事，章家二叔爺不出面，他們家就只有被人欺負死的份。

　等章家二叔爺走了，看戲圍觀的也都散了，章二河小心翼翼上來勸別生氣，氣得口疼的陳金花一個大耳子就甩了過去：“看你娶得好媳婦，整一個攪家！你看看這家。”看著碎玻璃，陳金花心疼極了，那是好幾塊錢買回來的，“你個窩囊廢連個人都轄制不住，讓翻了天，你還有什麼用！我養你這麼大有什麼用！”

　章二河面紅耳赤：“媽，是我沒用，都是我的錯。你別氣自個兒，有氣都沖著我來。”

　陳金花恨恨捶了他兩下，坐在凳子上抹眼淚水：“我就是打死了你又能怎麼樣，咱們家名聲都壞了，我以后還怎麼見人，還有甜甜，出去還不得被人脊梁骨。”

　章二河就出主意：“媽，要不你帶甜甜去老小那住一陣，過一陣回來事就過去了。”他頓了頓，“姜慧早晚要帶著孩子回來的，養不活三個孩子，姜家也不可能一直替養孩子，嫂子們容不下們娘幾個，就跟容不下甜甜一樣。過不下去就得回來，回來認了錯，這些事就不要了。”

　陳金花將信將疑，不過覺得去老小那住一陣是個不錯的注意，小兒子也就前年結婚的時候帶著新媳婦回來過一次，這兩年因為懷孕生孩子一直沒回來過，還沒見過小孫子呢。

　章四海也說好。

　于是，陳金花決定去小兒子章五洋那避避風頭。

　薛芳草人有些怔怔的，還沒從姜慧居然真的離婚還帶走了孩子的事實中回過神來，不羨慕姜慧有那麼個娘家，娘家是絕對不會同意離婚的，更不會收留。酸了一把，薛芳草就開始替自己的未來發愁，正愁著就聽見陳金花要去禍害小兒媳婦了，差點笑出聲來。去，趕去，最好永遠都別回來，不用養陳金花和章思甜，他們的日子只會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