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落手忙腳地接過圣旨,跟著袁景知一起進了館驛的房間。
眼看著旁邊沒了外人,俞落不由皺眉道:“太子殿下,皇上他當真這麼想見您一面?這……他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伎倆要使出來?”
“是,又如何?”袁景知掀輕笑,笑容薄涼,“眼下,孤在外界眼中,是離開京城已久的太子。既然是離京已久,就該在心里思念叔父。所以,要參加這場宴會,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俞落想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所以您的意思是……皇上就是瞧準了您不能拒絕,才會特地讓德才那個沒的東西來傳旨,讓您進宮的?”
“不錯。”袁景知淡淡頷首,“孤回京之后沒有急著回宮,這件事在許多人看來,便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恐怕皇帝也是看出了什麼,才會急著讓孤回宮賜宴。”
而這一次,他沒有不回去的余地。
若是他拒絕了皇帝的賜宴,在外人看來,那就是直接和代宗撕破了臉皮——雖說如今,這臉皮也只是薄薄的一層。但撕和不撕之間,還是有著極大的差別。
更重要的是,他還會給代宗留下一個不忠不孝的話柄。
要想不給代宗留下什麼話柄,他就只能老老實實地參加這場宴會……
不過,這樣也好。
恰好他也很想看看,他這位好叔父,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只是,秦歆那邊……
袁景知想了想,對俞落道:“告訴歆兒,明天孤沒有辦法再去秦府了,讓不要再等。”
“是,太子殿下。”俞落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轉念想想,卻又覺得不對,“太子殿下,您在離開秦府之前,難道還跟秦大小姐約好了,要明天去看?”
不是吧,袁景知不是剛從秦府離開嗎?
袁景知抬眸,淡淡看了俞落一眼:“這是你應該問的事麼,嗯?”
尾音微微上揚,出滿滿的威脅。
俞落頓時打了個哆嗦,沒敢再多問什麼,怏怏地出了驛館,往秦府的方向去了。
袁景知收回視線。
想想俞落先前的猜測,他不由輕哼一聲。
其實他先前,并未和秦歆約好什麼。
只是等明天秦歆知道,他要去宮中赴宴的消息,難免會為他擔心。
既然如此,他不如早點差遣俞落去告訴秦歆這件事。一來是免得明天才得知此事,多了許多不必的擔心。二來,也是旁敲側擊地通知對方,他對這件事竹在,讓不要擔心。
而他的這些想法,俞落又怎會明白。
……
俞落的確是不明白袁景知的想法。
從館驛離開之后,他沒敢耽擱時間,立刻前往秦府。
來到秦府,經過一番通傳,俞落好歹是來到了秦歆面前。
這會兒,秦歆正在院子里頭休息。
俞落一路被玉瑤帶著,進了秦歆的院子。看見秦歆,他憨憨地抬手撓撓頭,笑道:“現在小人想要見到秦大小姐,倒是比先前在邊塞的時候,要難上不呢。”
“這是自然的。”秦歆還沒來得及說話,玉瑤先就一眼嗔了過去,道,“我家小姐可是千金之軀,眼下的規矩森嚴,才是應該的。在邊塞的時候你隨隨便便就能看見,這本來就是權宜之計。怎麼,難道你還當常態了嗎?”
俞落忙笑道:“我可沒有這麼想過。”
玉瑤白他一眼:“既然你沒有這麼想過,為什麼還要這樣說出來。”
俞落傻笑了下,沒有作答。
秦歆拿了杯茶水,看著玉瑤言語兌俞落的場景,不由輕笑。
表面上看來,俞落似乎被玉瑤兌得毫無還手之力。然而其實,能被袁景知選在邊的人,又怎會是一個笨拙舌的人呢。
俞落之所以在玉瑤面前顯得如此笨拙,恐怕是因為,他心悅于玉瑤的緣故吧?
仔細想想,俞落和玉瑤之間,未嘗就不是好緣分呢……
秦歆暗自想著,忍不住笑了。
俞落又跟玉瑤說了一會子話,才想起自己被袁景知派到這里的原因。
他沖秦歆抱了抱拳,道:“秦大小姐。太子殿下讓我告訴您,他明日要去宮中參加宴會,讓您明日不要等他來了。”
“明天,參加宴會?”秦歆聞言一怔,隨即微微蹙眉,“他今天才回來,怎麼明天就要參加宴會了?”
秦歆心里一直清楚,代宗對袁景知到底有多厭惡。因此袁景知回京之后,代宗會對他出手,這原本也是秦歆早有預料的事。
然而原以為,代宗就算要出手,至也得再等幾天。沒想到員警剛一回京,代宗便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看來這一次,代宗確實是等不及了!
秦歆眉頭越皺越深。
俞落一看秦歆的神,便知道還是忍不住為袁景知擔心了,忙道:“秦大小姐不必擔憂。太子殿下曾經說過,他對這件事游刃有余。”
“游刃有余?”秦歆重復了下,忍不住搖頭,“我知道袁景知不是傻子,也知道他既然敢去參加這場宴會,心里便定然是竹在的。只是,他最好也不要忘了,宮里究竟還是皇上的天下。在宮中出手陷害于他,對皇上來說,是最容易不過的事。”
俞落聽得一怔。
他先前只是一味的信任袁景知的本事,就沒想這麼多。
如今一聽秦歆的話,他才意識到,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也罷……”秦歆額角,嘆了口氣,“俞落,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知道了。”
“是。”
俞落有些不安地點點頭。
秦歆揮了揮手,給玉瑤遞了個眼。
玉瑤會意,沒好氣地看向俞落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多謝了。”
俞落魂不守舍地答了一句,和玉瑤一起離開。
留下秦歆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長眉深蹙。
想想明天袁景知有可能遇見的況,就忍不住憂心。
眼下秦歆倒是著,自己也能跟袁景知一起進宮。至,若是有自己在邊……袁景知理一些棘手事的時候,也能得心應手一些。
只是說到底,能不能進宮,還是要看代宗的意思。
如果代宗不肯讓進宮,那就是再怎麼琢磨這件事,也是沒用。
秦歆正頭疼間,前頭忽然一陣喧嘩。
皺了皺眉,看向門外,揚聲問:“怎麼回事?”
“大、大小姐。”
門外一個小丫頭探頭進來。秦歆瞥了一眼,認出這是在門口灑掃的二等丫鬟。
那二等丫鬟沒見過什麼世面,臉發白,連聲音都是抖的:“外、外頭有公公來傳旨了,說是讓您接旨……”
接旨?
等等,代宗居然也給了圣旨?
秦歆一怔,站起來整理一下服,便出門接旨。
來到門外,德才正在那里站著,神倨傲。秦老夫人、秦夫人和秦大夫人都站在一邊。
看見秦歆,德才咳嗽一聲,不不地笑道:“靖邊郡主總算是回京了。先前皇上惦念您,可是惦念得呢。”
秦歆淡淡笑了笑:“有勞皇上惦記。”
心里,卻是對德才的說法嗤之以鼻。
代宗惦記著這句,大概是實話。
只是,代宗到底是惦記著讓好好把軍糧送到北狄前線,還是干脆就惦記著讓死在前線別回來,這便是很值得思索的一件事了。
德才咳嗽一聲,道:“郡主準備接旨吧。”
秦歆跪下,朗聲道:“臣秦歆接旨。”
旁邊,秦夫人等眷也紛紛跪下了。
德才拿出圣旨,緩緩道:“圣旨。明日申時三刻,花萼相輝樓前設宴。欽賜靖邊郡主秦氏進宮赴宴,欽此!”
說罷,德才將圣旨遞到秦老夫人手里。
秦歆站起來,微微詫異地揚眉:“這宴會……”
想不到,代宗居然讓參加了這場宴會,這可真真是奇了。
原本以為,這場宴會是代宗為了設計袁景知,才會特地舉行的呢。
“不錯。”德才笑道,“皇上說您這次送糧辛苦得,讓您參加宴會,也是想要展示一下對您的眷顧和寵。”
眷顧、寵?
這話可真是奇了。
秦歆在心底不聲地冷笑,表面上卻擺出寵若驚的模樣,福道:“請公公替臣轉達,臣多謝皇上的眷寵。”
德才呵呵一笑,話里有話:“只要郡主肯實心為皇上辦事,往后啊,皇上對您的寵更是不了呢。比方說啊,這一次送糧之后,皇上便時時提及您和鎮國公一門的好。”
好?
呵,這怎麼可能。
那糧草雖說是穩妥接到了北狄人傷,但那些糧草最終可是丟了個一干二凈。代宗不遷怒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反過來褒獎?
恐怕這話,不過是德才為了分化他們秦家和袁景知之間的,才會故意這樣說的。
秦歆心里有數,皮里秋地一笑:“為皇上辦事,是咱們該盡的本分。臣不敢居功。”
德才眼神微微一閃,笑道:“勝而不驕,很好。郡主您倒是頗有乃父之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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