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演的彩排定在了周三下午。
地點是學校大禮堂。
進了后臺,唐微微跟負責老師報道完,找了個人的位置坐下。把小提琴盒放在一旁,雙手托腮,其他同學忙著練習互相流,卻在唉聲嘆息。
唐微微往外看了看舞臺的方向。
又一次非常、非常惆悵地嘆了口氣。
因為學校那邊設備的問題,這次藝節的舞臺沒辦法放置鋼琴,原本和夏川說好的合奏也只能取消,改為最開始的單人獨奏。
“下下個節目就到你了,你不準備一下嗎?”
突然聽見一道清潤的嗓音從頭頂響起,唐微微抬眼看過去,來人是一個樣貌很俊秀的男生。
他戴著金眼鏡,白襯衫黑子,還打著領帶。
一不茍。
只是眼神卻不像外表看上去這麼溫和,有一點點的侵略,莫名讓唐微微想起了小說里那些斯文敗類型的腹黑反派。
看他走過來,唐微微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言安學長。”
“你認識我啊?”
言安停在前,距離恰到好。
既不會太近讓人覺得不自在,又沒有太遠顯得不夠尊重。
“聽說過。”唐微微一邊說,一邊打開旁邊的琴盒,拿起松香在弓上,開始做表演準備。
言安沒和多聊什麼,在提醒完之后就走了,寥寥幾句話,給人一種很有修養和禮貌的覺。
唐微微是之前在吧的表白墻上看過他的名字和照片的。
除去夏川和南嶼,就屬他出現的頻率最高。
同樣也是三大校寶之一。
他在學校里還有個特別瑪麗蘇又中二的稱號,那群花癡的生取的,什麼“鋼琴王子”。
唐微微覺得們一定是沒見過夏川彈鋼琴。
上帝有的時候是真的會偏心。
只論外表的話,他完全挑不出任何缺點和瑕疵,從那對點漆般的眼眸,到那雙修長如竹的手,無一不令人驚艷。
夏川手指的形狀細而長,骨節明晰,看起來削瘦卻很有力,在窗外明艷的下呈現微微明,能看見淡青的管。
在黑白琴鍵上躍的時候,像是在跳舞。
以前沒多想,只覺得他那鬼畫符般的字簡直糟蹋了這張臉和手。
如今一看。
他這雙手可能生來就是為了彈奏鋼琴。
但上帝有時候也很公平。
給了他這麼完的外在條件,卻帶走了他別的珍貴的東西。
-
唐微微彩排完就先走了,回到班上,教室里基本上是空的。那些表演話劇的人還沒回來,只有零星幾個好學生在認真地做作業。
掃一眼后排的座位。
夏川和賀行舟他們都不在。
如果是以前,看見他們的位置是空著的,唐微微肯定會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是逃課溜出去了。
唐微微站在班級門口沒進去,想了想,轉下樓。
重新回到大禮堂那兒,卻沒進去,而是繞過它去了后面的一棟建筑,爬上六樓,眼前出現悉的景。
是上次夏川帶來過的天臺。
“吱呀——”
滿是銹跡的紅漆鐵門被推開。
樓頂的風很大,微涼的氣息夾雜著淡淡煙草味迎面拂來,同時掀起地上的塵埃。唐微微用手掌在眼前擋了擋,微瞇起眼。
靠近防護網的位置坐了好幾個男生。
周明哲那頭黃最為顯眼,賀行舟也在,然后是一個不認識的,穿著黑沖鋒的。三個人聚在那擺著同樣的姿勢叼著煙,社會得不行。
聽見門口的靜,他們齊齊轉過視線,在看見時都愣住了。
那個沖鋒手把煙從里拿下來,側過頭:“不是吧,這麼偏的地方都能被人發現?!”
“……”
賀行舟和周明哲都沒說話。
沖鋒也沒在意,又把視線挪回去,穿著規矩整潔的校服,黑發是披散著的,被風吹得在背后肆意飛舞。
臉蛋致,眉眼和,看上去特別乖。
沖鋒來了興趣:“這妹子長得夠漂亮啊,你們認識不?哪個班的?”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見來的是唐微微,賀行舟很快就收起了驚訝,繼續吞云吐霧,“我們班的,川哥家的小同桌兼寶貝妹妹。”
“就是啊?”
那人顯然是聽說過的,笑了笑,從地上爬起來,很熱地朝唐微微招了招手:“妹妹過來玩啊。”
賀行舟開玩笑地踹了他一腳:“都說了是夏川他妹,”他咬著最后那兩個字,提醒,“不是你的,可別瞎啊。”
沖鋒又曖昧地笑了:“OJBK,明白了。”
在他們科打諢的時候,夏川已經從另一邊走了過來。他倒是沒煙,雙手在口袋里,上穿的是之前送的那件黑白拼外套。
唐微微發現夏川好像特別鐘這件服。
幾乎每個星期都能在他上看見。
夏川走到門口,垂眸看著還站在樓道里沒進來的小姑娘,一只手撐著旁邊的門框,挑了挑眉:“你怎麼過來了。”
“來找你啊。”
唐微微手里還拎著琴盒,大概是拎久了手有點兒酸,想換一邊。
夏川看出來了,順手接過去:“找我?”
“嗯,”唐微微點頭,“我彩排完回到班上看你不在,就猜你會不會是來這兒了。”
唐微微說這話的時候沒多想,順口就說了,夏川聽完低下頭,視線長久的停留在臉上,眸意味不明,而后揚著笑了。
年眉眼略彎了一下,角微微勾起,又問:“你找我干嘛?”
這棟樓離大禮堂近的,這會兒大概是彩排的全部流程都結束了,一大幫人從門口涌出來,遠遠的傳來談笑聲。
唐微微還沒開口,夏川就自己幫回答上了,聲音里是懶散的笑意:“還是提前走的。你就這麼急著想見我啊。”
“……”
這也太自了。
唐微微面無表看著他,耳朵卻有些發燙。
這就是最氣的了。
沒辦法否認。
因為他說的,好像是實話。
來找他可以說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但主觀意識上,也是想看見他、想和他說話、想待在他邊的。
還有。
想和他在一起。
-
夏川和一塊從天臺上下來了,經過大禮堂時剛好見言安從里面出來,唐微微和他關系也不,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可發現言安似乎一直在看他們這邊,唐微微又往那邊瞄了眼,目在空氣中相撞。
這……好像就這麼無視也不太好。
唐微微想了想,還是抬手跟他揮了兩下,算是打招呼了。
言安也笑著回應了,沒說什麼,手里拿著一疊白的文件,轉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你跟他認識?”夏川突然問。
“啊……”看著言安的背影,唐微微心里覺得奇怪,不過也沒在意,“算認識吧,但不。”
“哦。”
傍晚的風大的,唐微微時不時能吃一頭發,干脆拿小皮圈扎了個馬尾辮。因為沒有鏡子,也看不見后面,有幾縷發下來。
后頸突然被年微涼的指尖了。
落下來的頭發被他抓起,重新綁了進去,年的技顯然不夠練,綁得歪歪扭扭的。
夏川站在后,離得有些近,那清淡的青草香混著一點點年氣息籠罩著。
雖然的部位并沒有任何接,但唐微微總有一種,好像被他抱在懷里的錯覺。
大概是綁得實在太丑,夏川看著自己的作品,實在沒忍住沒忍住笑出聲來,吐息間灼.熱的溫度灑在后頸的皮上。
唐微微那塊皮很敏,一僵,快速往前走了一步,拉開距離:“你給我綁什麼樣了?”
“還能看得過去。”夏川用食指蹭了蹭鼻尖,垂著頭笑,“畢竟是第一次,諒一下。”
風一直在吹,兩側的銀杏樹樹葉嘩嘩響,年上的外套是敞著的,里面一件純黑的T恤。
看著薄的。
也不知道冷不冷。
唐微微看了眼,問道:“你要不把拉鏈拉上?”
夏川沒,胳膊往上抬了抬,一只手里拎著小提琴盒,另一只手是書包。
全是的東西。
唐微微:“……”
唐微微沉默了兩秒才說:“你像剛才那樣把東西放在地上不就好了。”
“知不知道禮尚往來,”年的眼尾彎好看的弧度,暗示意味非常明顯,“嗯?小姑娘。”
“……算了。”
唐微微妥協了,“看你幫我拿東西的份上。”
唐微微走過去,手抓著他的服下擺,指尖稍稍劃過腰,若有若無的。
夏川頓了頓,垂頭看著。
他這拉鏈不太好拉,唐微微磨蹭了一會兒,頭頂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這麼慢,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唐微微剛好把兩邊拉鏈并到一起。
然后唰地一下,直接拉到最頂端。
唐微微聽見夏川突然“嘶”了一聲。
唐微微抬頭,先是對上年深邃的黑眸,他皮白,下那塊皮有個明顯的紅印,顯然是剛才被夾到了。
“……”
“真不是故意的。”唐微微眨著眼看著他,聲音輕而,“我這也是第一次幫人拉拉鏈,你諒一下,哥哥。”
得還甜的。
夏川把書包帶子勾進臂彎里,抬手著下頜了,垂著眼,很無奈的樣子。
這姑娘有個習慣,除非是心特別好的時候,一般喊他“哥哥”都是有事求助他,或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干了什麼壞事兒的時候。
就像現在。
但偏偏,他還真吃這一套。
-
晚上回家時,唐微微看著夏川拎著的小提琴盒走在一側,神淡然,好像并不在意之前那個突如其來的通知。
但唐微微還是覺得很可惜,一路上嘆了不下十次氣。
“唉……”
又一聲重重地嘆息。
夏川停住腳步,側頭看:“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唐微微鼓了鼓腮幫子,小聲嘟囔:“我就是在意,就是覺得很憾……”
“沒什麼好憾的。”
年垂眸著他,夜襯得他眸更深,里面倒映著的面容,聲音平靜:“如果你是想跟我合奏,那我們在家里練習時已經合奏過很多次了。”
“可那是在琴房,跟在舞臺上是不一樣的。”
唐微微仰著頭,和他對視著,抿著說:“沒有觀眾,沒有歡呼和掌聲,沒有……”
“不是有你麼。”夏川忽地打斷,神如同往常那般漫不經心,笑容懶洋洋的,又好似帶著認真,“有你在就夠了。”
年在彈奏鋼琴時的樣子是那麼的優雅,那麼的耀眼。他應該站在芒萬丈的位置,被掌聲和歡呼包圍,被贊,被所有人喜歡。
唐微微是這麼覺得的。
他是值得的。
可他說有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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