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 東輔大第一附屬中學和東輔二中是頭號勁敵,不過附中的績向來比二中要好一些,誰曾想在去年的高考中, 附中的重點率竟然比二中低了整整三個百分點, 可謂是大挫銳氣, 更可恨的是,二中竟然還趁機大肆宣揚了一把,拉高踩低,氣得附中領導們連夜開會, 紅著眼制定“復仇計劃”,勢必要在明年把桂冠奪回。
這下可苦了新一屆的高三生。
二中再沒人,好歹還給準高三的學生們放了個七天的暑假,附中連暑假都沒放,從期末考試結束后就開始補課, 一直補到九月一號正式開學。
然而正式開學后的日子更苦, 校方要求學生們非必要況必須住校,實行半軍事化管理, 早六點十五進班上早自習, 晚十點十分下晚自習,午休也給取消了, 不讓回寢室,全部留在教室里上午自習, 困了的話就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
高三狗們苦不堪言,卻又無法反抗苛政,只能咬著牙忍耐, 從七月份忍到了十二月份, 終于迎來了第一模擬考試。
本次的模考是全市統一的, 也就是說,這是附中與二中之間的新一正面對決,憋了一口氣的附中領導們為了能在本次模考中揚眉吐氣一把,早早就開始給高三生們畫餅,聲稱如果本次模考績優異,就可以考慮在元旦節的時候給大家放一個完整的三天小長假。
當然,學生們也都不是傻子,完全能聽出來這句話的潛臺詞:“考試績優異”等于“不管你們考什麼樣但是必須考過二中”;“考慮給你們元旦放假”等于“考過二中了不一定放,但考不過一定不會放,并且還會把你們往死里面整”。
領導們的這番說辭,可謂是威加利,附中的高三學子們為了能夠安心地過元旦,也為了能夠挫一挫二中的銳氣,只好埋頭苦學,爭取在一模考試中打一個漂亮的翻仗。
但總有那麼一小波人是“和平使者”,視績和競爭于無。
十二月的第一個星期六上午,高三三班的第二節課是理課。
在理老師轉做板書的間隙,坐在教室前排正中央位置的林宇唐從文袋中拿出了一扇長條小鏡子,朝著教室最后一排照了過去。
如他所料,陳姐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還知道戴上帽子保暖,毫沒有被講臺上那位嗓門洪亮的理老師驚擾夢。理老師也懶得管,任在課堂上呼呼大睡,不影響其他同學學習就行。
但說實話,坐在陳姐邊的那群人也沒什麼好影響的,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玩手機,沒一個是在學習,而且后幾排還有不空位,那些沒來上學的人全是去校外參加集訓的藝生。
長嘆一口氣,林宇唐收起了鏡子,心里愁得很,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激發出這塊滾刀的斗志。
對于不求上進的滾刀來說,下課鈴就是鬧鈴。下課鈴一響,陳染音就醒了,睡眼惺忪地掉了冬季校服的帽子,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白保溫杯,老干部似的擰開蓋子,悠悠閑閑地喝了一口熱水。
理老師一走,后排的那群“英雄好漢”們也都陸續覺醒了,整間教室瞬間就熱絡了起來。
“聽說二中領導也立生死狀了,”陳染音的同桌錢宇辰,是個戴著黑框眼鏡眼鏡的白胖子,為了追求時髦去燙了個錫紙燙,但由于個人形象的限制,他看起來不僅和“渣男”兩個字相差甚遠,反而甚有喜,“鐵了心地要和咱們對著干。”
陳染音不屑地“嘁”了一聲:“他們不就是僥幸贏了咱們一次麼,怎麼還拽起來了?”雖然不學習,也沒打算加到戰一模的一線隊伍中,但依舊有一顆熱母校、無條件擁護母校的赤子之心。
坐在前面的那個男生陳浩揚,轉加群聊:“二中就是飄了,不過他們今年確實也出夠了風頭,高考考過咱們了,中日籃球賽他們也贏了,民族之戰啊!被全國的番報道了好幾個月,就連教育局網都宣傳這事了,還起了個賊熱沸騰的標題《年自有年強》,我要是二中領導,我也得意死了。”
陳染音哼了一聲:“他們也就下半場打得好,上半場打得跟屎一樣,我都想把控球的腦袋給擰下來。”
錢宇辰:“上半場直播的時候彈幕全都在罵,大比分落后,我當時還以為咱們輸定了。”這里的“咱們”,指的不是“附中和二中”,而是中國年,“幸好后來換得那個控球牛,愣是把敗局扭轉過來了。”
陳浩揚補充說明:“下半場彈幕也都在罵,罵教練為什麼不早點讓他上。”
錢宇辰:“也有夸的,夸他長得帥,想想睡想包養,整個評論區都湊不齊一條子,我看了都恥。”還有一點點小小的羨慕和嫉妒。
陳染音表示了一下認可:“他確實帥的,二中天花板了。”
陳浩揚立即向陳姐匯報此男信息:“天花板梁云箋,二中的年級第一。我倆初中一個班的,我還有他聯系方式。”他初中是二中的,“不過他好像有朋友,聽我同學說得,他和開幕式上的那個孩是一對。”
錢宇辰:“瞧你這話說的,好像咱陳姐多覬覦他一樣,咱陳姐有家室,貌和才華皆不輸天花板!”
陳染音大言不慚:“沒事,姐可以腳踩兩只船。”
“你真牛。”
林宇唐的聲音冷不丁地從后傳來,正在聚眾閑聊的三人同時一僵,齊刷刷地看向了后方。
林宇唐站在陳染音后,面無表地盯著。
陳染音特別心虛,瞪了坐在前面的陳浩揚一眼,譴責他為什麼不早點提醒?
陳浩揚真是冤枉,因為他確實沒注意到陳姐的家室是什麼時候來的,和錢宇辰對視一眼,倆人默契地從桌子上拿起了水杯,迅速離開了這片不詳之地。
林宇唐拉開了凳子,直接坐在了錢宇辰的位置上,板著臉問:“上課睡得香麼?”
陳染音抬手了鼻尖,眼神飄忽著,堅決不和他對視:“還行吧。”
林宇唐:“……”
真是油鹽不進!
他嘆了口氣,又咬了咬牙,惡狠狠地說:“再讓我發現你上課睡覺,我就鎖了你的托車!”
陳染音:“……”
我的托車做錯了什麼?
林宇唐再次警告:“從下節課開始,老老實實地聽課,一模考試要是再墊底,我一個月不理你。”
陳染音:“……”
殺人誅心啊,殺人誅心!
氣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怒視著他:“你敢不理我試試!”
林宇唐面不改:“真想讓我試試?”
陳染音咬住了下,不服氣地說了句:“我又不是沒學上,干嘛要那麼累地學習?我爸是東輔大學的領導,所有專業任我挑,挑完本科我還能繼續挑研究生,本就不用和其他人一樣那麼拼命。”又理直氣壯地補充了一句,“我媽說了,只要我好好活著就行,不用那麼辛辛苦苦地學習,我不學習也有好大學上。”
林宇唐瞬間沒話說了,準備了一肚子的規勸說辭活生生地被卡在了嗓子眼里,一字都說不出口了。
是啊,和他們這種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一樣,可以走捷徑,何必要和他們一樣辛辛苦苦地念書呢?他努力考個年級第一,以后考東輔大學,考年級倒數第一,也能上東輔大學,何必像他一樣努力呢?
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有差距,不需要斗也能有一個好未來,學校也早就把劃進了重點大學的指標里。
他的所有規勸和激勵,在看來都只是一些廢話而已,本理解不了。
林宇唐沒再說什麼,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直接走了。
陳染音怔了一下,看著他的拔背影,覺他好像是有點生氣了,趕從桌里翻出了理書,一路小跑著去追人。
林宇唐順著過道朝著教室前門走,順手從自己的課桌上拿起了水杯。
陳染音一路追出了教室,懷抱著表示態度的課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旁,試探地打量著他的臉:“你生氣了?”
林宇唐神不改,直視前方:“沒有。”
從陳染音的角度看去,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凸起的結和棱角分明的下顎線,朗的線條是繃著的,顯然是在說謊。
他就是生氣了。
立即高舉起了手中的理課本:“我剛逗你玩呢,我以后肯定好好學習,從下節課開始我一定好好聽課。”
林宇唐終于給了一個眼神,不冷不熱地回了句:“理課剛上完,下節化學課。”
陳染音:“……”
是麼?我怎麼記得上節課是化學課?
“我、我拿錯書了。”極力為自己狡辯,“我知道下節是化學課,我肯定好好聽課。”
林宇唐收回目,不再看:“你想學就學,不想學就不學,不用和我說那麼多。”
陳染音無可奈何地抿住了雙,地抱著理課本,絞盡腦地思考著該怎麼哄人。
“那要不、這樣吧……”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我向你保證我一模考試年級進步十名!”
十名?
糊弄傻子呢?
林宇唐都沒脾氣了,輕嘆口氣:“你不用跟我保證,你也不欠我的。”
陳染音又咬了咬牙,狠心加了碼:“二十名!”
林宇唐終于又給了一個眼神:“多考五分就能進步十名,你多蒙對兩道理綜選擇就到二十了。”年級排名越靠后,競爭就越小,總分和總分之間的差距就越大,有時候差一分能高十名,更何況還有那種敢直接白卷的。
陳染音不服氣地反駁:“可是距離一模考試只有半個月了,你還指著我能進步多呢?我又不是學霸……”
對自己的認知倒是清晰。
其實林宇唐對沒有什麼的要求,只是想讓端正態度,即便是學不會沒進步,但也要去學,去認真聽課,有份上進心,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天天無所事事地混日子,上課睡覺下課聊天,沒事打球有事打架,活生生一個紈绔子弟。
看林宇唐沒理,陳染音又抿了抿,問了句:“那你想讓我進步多名?”
林宇唐:“至五十名。”雖然知道本達不到這個要求,但他必須要給定一個高目標,不然本不會當回事。
“五十名?”陳染音的眼睛瞪得像銅鈴,“開什麼玩笑?你怎麼不讓我去考年級第一呢?”
林宇唐就知道會是這種反應,很是淡定地回答:“你想考也行啊,有追求是好事,我支持你。”
陳染音:“……”
憋屈地咬住了,心掙扎片刻,用一種有話好商量的語氣問他:“不能再往下降降了?”
林宇唐都被氣笑了:“你還跟我討價還價呢?”
陳染音不置可否:“你就說行不行吧。”
林宇唐態度堅決:“不行。”
陳染音不服氣地“嘁”了一聲,卻也沒再廢話,不然就哄不好他了:“行吧,五十就五十,誰讓我喜歡你呢?”
林宇唐本不吃這套:“你學習又不是為了我。”
陳染音眨了眨眼睛,目灼灼地看著他,面不改心不跳地說:“可我愿意為了你做任何事,你是我最喜歡的林宇唐呀。”
林宇唐:“……”
陳姐的,哄人的鬼,明明知道不靠譜,卻又令人暈頭轉向。
“蠱”這個詞似乎是專為發明的,他總是會不控制地迷失在的花言巧語之中。
等他接完水后,陳染音又笑瞇瞇地問了句:“你還生氣嗎?”
林宇唐有點想笑,卻故意板著臉:“我哪敢生陳姐的氣啊,陳姐腳下那麼多條船,我只不過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條,一不高興就把我踹走了。”
嘖,這醋勁兒,真討人喜歡!
陳染音直勾勾地瞧著他,語氣極為認真地說:“二中天花板哪有你帥啊?二中整水平都不行,你要是去了二中,絕對吊打他們的天花板。”
林宇唐看了一眼,冷淡啟:“我長得再帥也不影響陳姐腳踩兩條船。”
“我吹牛呢。”陳染音很是坦地承認了自己吹的事實,“再說了,我怎麼可能腳踩兩條船呢?我的心里只有你!”
林宇唐點頭:“是,確實只有我,只有我沒坐過你的托車,你的那些鶯鶯燕燕們全坐過。”他神淡淡地瞧著,冷幽幽地說,“正宮娘娘不配。”
陳染音:“……”
你這個正宮娘娘的心眼兒簡直比針眼還小。
但是,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反駁正宮娘娘的話,不然他還要生氣。
為表誠意,立即說了句:“我今天晚上送你回家。”
林宇唐不為所:“不需要。”
陳染音知道他是在拿架子,態度堅決地說:“不行,我必須送你回家!你也必須讓我送!不然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家了!”
林宇唐踏進了教室前門,臉上沒什麼表:“隨你便。”
陳染音看著他的后背,心想:小樣,還會擒故縱呢。
下午六點放學,下課鈴一響陳染音就從凳子上彈了起來,迅速竄到了林宇唐的課桌旁,朝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托車鑰匙:“走,姐送你回家。”
林宇唐看了一眼的肩膀:“不背書包?”
陳染音反問:“你見我哪次回家背過書包?”
林宇唐不容置疑:“那就從這周開始背。”
陳染音無語:“總共就休息半天,明天下午就又回來了,我背它干嘛呀?”
林宇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順手將書包背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那你自己走吧,我不和不背書包的小朋友玩耍,我媽說這種人會帶壞我。”
陳染音:“……”
無話可說,無言以對。
的臉上寫滿了“老娘不服”這四個字,林宇唐忍著笑,又說了句:“你背上書包我就和你玩了。”
陳染音地咬著后槽牙,氣憤地瞪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去背書包了。
篤定自己回家后不會學習,隨便從桌子上出來了兩張剛發的卷子塞進了空的名牌書包里,還秉持著做戲做全套的原則把就沒裝幾筆的干癟文袋給塞了進去。
“可以了吧?”不不愿地背上了沒什麼重量的書包,沒好氣地問。
誰知,林宇唐竟然回了句:“你剛剛塞進去的那兩張是化學卷子。”他抬起手,重重地拍著的肩膀,語重心長,“陳染音同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出地完周末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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