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天下》第5場,ACTION!”
陶夭在《嫡天下》劇組的戲份在曆經大幅度刪減之後,隔日又重新拿到了全新的劇本。
大概是導演陸以明在得知陶夭跟季明禮的關係後,對兩口子多於心有虧,這次重新修改後的劇本陶夭的戲份不但沒有任何地刪減,甚至比修改之前,陶夭飾演的喬思這個人形象更為立跟飽滿,因此還增加了不的戲份。
原本,陶夭飾演的喬思隻不過是喬家不得寵的庶長,在後期雖然因為黑化而出彩,但是前期卻僅僅隻是背景板的角。原本,編劇對於喬思這個角就有點不滿意,認為人塑造沒有達到預期,經過編劇組的探討,喬思這個人進行了較大的改,由前期沒什麽存在的庶長,設定喬家最為得寵的庶長,深得戶部尚書的父親以及注目喬老夫人的喜歡,盡寵。
然而,因為太傅府那個從小被養在別莊的主喬兮的回來,一切都變了。
喬兮,太傅府的嫡長,甫一出生,親生母親就因生而難產大出而死,不日後,太傅喬恩年因為在早朝時公然支持丞相王友橋變法,惹得龍大怒,被聖上剝奪戶部尚書職,並且追罰俸祿三年。
喬府上下因而認定了這個喬兮命中帶煞,視為不詳。不到滿月,便被喬老太太命人送出太傅府,養在鄉下別莊,眼不見為淨。
因為主環,主喬兮當然不可能就這麽老死在別莊。
主因緣際會,學得了一醫,更是因為救了當地一個村的遭瘟疫的百姓,神醫名聲大顯。隨著主名氣越來越大,是太傅嫡長的份被人獲悉,聖上下了聖旨,要見這位醫湛的神醫。
喬家就算是再不待見這位命裏帶煞的嫡長,在人前也不得不裝裝樣子,總不能被尋常百姓給看了笑話,指責喬府苛待嫡親的丫頭。
今天這場戲,要拍的就是喬兮被接回太傅府的一幕,也是梁知微飾演的喬兮第一次與太傅府的家人見麵,更是與陶夭飾演的喬思姐妹二人,第一次在府中見麵的場景。
隨著導演一句“ACTION”,主演跟一幹群眾演員全部都各自到位,鏡頭開始拉近,落在太傅府院中著華服的一名老太太以及一直鸚鵡的上。
喬兮尚未滿月,就被喬老夫人給丟去別莊,如今迫於形勢,不得不將那小煞星接回,心底自然是不樂意的,因此,即便是早早就收到派人去接喬兮的馬車馬上就要抵達的消息,老太太半點沒有將那小煞星給放在心上,就連家丁進來稟報,說是二小姐歸來了,人就在大廳裏候著,老太太也猶自站在花園裏,拿著木製逗鳥,像是什麽都沒聽見。
老太太沒靜,府中其他人自是不可能去見那位險些累及太傅府滿門的煞星,家丁也不敢催。
老太太逗了鳥,子有些困乏,由丫鬟攙扶著,回屋睡覺去了。
日頭西斜,大廳也沒有地炕,府中丫鬟怠慢,那炭火也早早地熄滅,喬兮穿著木麻,因為沒有老夫人傳喚,也不敢擅自離開,還坐在大廳裏,時不時地雙手嗬著氣,瞧著很是有幾分可憐。
太傅府開始掌燈。
即將到用膳時間,老太太著華服,頭戴寶石珠釵,在大孫喬思的攙扶下,終於姍姍來遲,後跟著一眾著也相當考究的丫鬟。
第一次回家,喬兮是局促的,是委屈的,是不安的。
“孫,孫給祖母請安。”
丫鬟通報,老夫人來了,喬兮便慌忙起,向祖母請安。
了一天,又凍了一天的喬兮說話時,連聲音都打著。
老太太眉心當即擰了起來。
太傅府的嫡長,竟是個說話時連舌頭都捋不直的鄙丫頭,說出去簡直是天下之大稽!
像是再多看一眼就要汙了自己的雙目,老太太餘都沒再施舍一個給喬兮,便如同來時那樣,浩浩地領著眾丫鬟走了。
喬兮小臉煞白,本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老夫人能夠怠慢喬兮,太傅府不,若是到時麵聖時聖上問起,喬兮告了狀,那太傅府隻怕又不得安生。
喬思在母親的眼神示意下,隨口跟老夫人找了個理由,沒有隨同老夫人一起離開,而是留了下來。
“前陣子,潤之年意氣,同人賽馬,摔斷了,至今還在床上將養著。祖母為了那不爭氣的孽障了肝火。這不,到現在心也不見明朗起來。倒是可憐妹妹到了波及,可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希妹妹千萬不要在心底嫉恨祖母才好。對了,瞧我,拉拉雜雜地說了這麽一通,妹妹還不認識我吧?我喬思,年長你一歲,潤之呢,妹妹要是不介意,喚我姐姐便好。就是你弟弟。他今天尚且下不來床,又被父親罰了足令,哦,還有其他得幾個弟弟妹妹,總歸,日後是有機會相見的。”
喬兮鼻尖裏聞見的,是姐姐喬思上好聞的熏香,那雙握住自己的手也是跟自己的雙手是那樣地截然不同。它們溫暖而又,同的糲、冰冷全然不同。
姐姐說話的聲音也是那樣好聽,宛若黃鶯出穀,珠落玉盤。
這便是喬思與喬兮兩人的第一次相見。
一個宛在雲端,一個低土裏。
喬思的氣勢太盛,又或者說是陶夭的演技太過木三分,在被陶夭握住雙手時,一時間,梁知微竟然沒能接過臺詞。
怔愣地著陶夭,遲遲沒有言語。
副導演皺起了眉頭,剛要喊哢,導演拉住副導演,衝著後者搖了搖頭。
副導演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陸以明的意思,並沒有出聲打擾。
梁知微被陶夭的氣場所住,沒能接過臺詞,陶夭邊勾笑,加了一句劇本裏並沒有的臺詞,“妹妹這是怎麽了?可是心裏頭委屈?可要跟姐姐說說?”
梁知微這才倏地回過神。
惱怒於自己竟然被陶夭給了戲,越是想要表現得更好從而給予漂亮地回擊,偏偏那些早就爛於心的臺詞在此時越是難以記起。
梁知微的眼睛裏蓄著眼淚,是對自己忘詞的惱也是對陶夭的憤怒,垂下目,“我,我不會生祖母的氣的。”
聲音多了幾分局促。
末了,終於全部想起臺詞的,小聲地,紅著臉補充了一聲,“姐,姐姐。”
陶夭半點沒有因為梁知微的不在狀態而發揮失常。
漂亮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嘲諷。
姐姐?
憑你這個山野村婦養大的小煞星,也配?
麵上卻是一派的笑靨如花,拉著喬兮的手也半點沒有鬆開的意思,“如此甚好,我就知道,妹妹是個知書達理的。”
喬思笑著,手緩緩地將喬兮垂落在臉頰的一頭發繞到耳後。
梁知微下意識地想要躲開,想起兩人還在拍戲,終究是沒有躲,努力控製著臉上的表,按照劇本當中所要求地那樣,對著姐姐赧地笑了笑。
隻是梁知微分心在先,這一笑,隻有僵,哪裏還有半分。
“哢!”
陸以明不出所料地喊停,轉過頭吩咐副導演再去給梁知微講講戲。
梁知微認真地聽著,心底早就將陶夭恨上了七八百回。
如此又拍了幾次,每次問題總是出在梁知微的上,不是表沒有到位,就是臺詞不對。
次數多了,大家看梁知微的眼神也就有些微妙。
梁知微從小被人捧著,在小提琴上展出的天分是許多人就算是勤練一也難以達到的高度。聽多了追捧的話,過慣了順風順水的生活,使本沒有意識到,原來不再拉小提琴,全然陌生的領域,會有如此疲於應付之。
梁知微的狀態越來越差,陸以明不得不通知集再休息十分鍾再繼續。
隨著打板聲響起,劇中手還相互握著的兩個人,很快就彼此鬆開了手,各自冷漠地轉過。
梁知微的幾個片場助理連忙上前去給補妝。
相比之下,陶夭這邊就要冷清地多了。
那日,自從季明禮送夏溫慧去醫院,兩人至今尚未見過麵,全靠手機聯係。
季明禮不開,錢多多便隻能留在酒店照顧陶小寶。
梁知微捧過助理地上來的潤茶,冷豔睨著一個人蹲在地上,還得自己補妝的陶夭,在戲中被製的那種屈辱總算得以平衡。
就算是陶夭在劇中暫且告一等又如何?現實生活中,跌塵泥的人可是!
何況,即便是在劇中,陶夭這個庶長的風隨著這個真正嫡長的回來很快就宛若昨日煙雲了。
嗬,無論是在劇中還是現實裏,都妄想與相提並論!
休息過後,梁知微總算找到了一點狀態,一條過了。
“很好,陶夭,你表現得太好了!你真是讓我驚喜!”
陸以明仔細看過方才的鏡頭,是越看越滿意。他神難掩興地走了過來,對著陶夭就是一通誇。
當然,陸以明也沒有厚此薄彼,對於梁知微的進步也給予了肯定,“知微的表現也很不錯,比之前進步不。”
梁知微麵上道了聲謝,心底則是把陸以明都給恨上了。
陶夭就是個驚喜,到了這裏,就隻有輕飄飄一句進步不!
梁知微借口要去洗手間,走開了。
陸以明本來是來找梁知微跟陶夭兩人講戲的,隻是不等他開口,梁知微就先離開了。
陸以明搖了搖頭,眼無奈,就找陶夭談下一幕戲的幾個細節。
陶夭聽得非常地認真,期間還給出不自己的見解跟建議。
沒有當導演的不喜歡子謙遜,演技還十分有天分的演員,陸以明臉上的褶子笑了一朵花,就連飾演老夫人的老戲骨饒曉慧都走了過來,誇陶夭演技有靈氣。
饒曉慧名已久,在圈中的地位更是超然,能夠得到對方的誇讚,陶夭自是寵若驚,自然是又謙虛了幾句,不失俏皮地道,“還需要向饒老師多多學習,隻希到時候遇到不懂的,請教饒老師,希饒老師不要嫌我煩才好。”
饒曉慧資曆跟地位擺在那裏,劇中一眾工作人員見到,恭敬有餘,卻因因此難免會讓饒曉慧心生寂寞之,陶夭這一通近乎晚輩對長輩的撒,令饒曉慧很是歡喜,難得也開啟了玩笑,“饒老師我的耐還算不算,倒是你,膽子夠不夠大喲?要是不夠大,被我的嚴厲給嚇住了,饒老師可不會哄人吶。”
惹得現場其他人又是一通笑。
因為陸以明跟饒曉慧時不時地會跟陶夭聊天,語氣還相當地隨和,劇組裏其他人也對陶夭發生了微妙的看法。不再有人總是議論陶夭孩子的親父親是誰,人們開始被在片場所表現出來的的演技所征服。
春去夏來,天氣一天天地熱了。
曆經三個多月,陶夭在劇組中的戲份即將殺青。
小侍郎一家被滿門抄斬,喬思得知小侍郎一家的死跟父親,跟整個太傅府都不了幹係,為了給丈夫報仇,暗地裏聯係了寧王,為寧王安在太傅府的一顆暗棋。喬恩年是太子一派,被寧王與喬思裏應外合地設計構陷,被抄家。太傅府一倒,太子一派便等於斷了一臂,就連太子都被皇帝命令閉門自省。寧王加快結黨營私的步伐,勾結外藩,兵臨璟天,包圍太子府,買通林軍,直宮門,要求病重的皇帝下達退位詔書。不曾想,一切都是計中計。
皇帝病重是真,隻是早已被當時已經為太子妃的主喬兮暗中治愈,就連大兇藥都已經被換回靜心凝氣的藥,一切都是喬兮與太子以及皇帝聯手設計的一出“請君甕”。
寧王敗了,喬思這顆暗棋被供出。
寧王被貶庶民,太傅府沉冤得雪,唯有喬思一人,被下令即時斬。
太監奉命前往太傅府捉拿喬思,踹開房門,喬思已然懸梁,一襲紅,如同風中搖曳的罌粟,畫麵詭異而又滲人。
喬思並不知道寧王敗了,以為寧王必勝無疑。
皇帝死了,太子、喬兮必然也活不,太傅府也早已名存實亡,的大仇得報,走時了無牽掛——
此生未曾與君攜手白頭,隻願來世依然擬作新婦嫁與君。
“哢!”
至此,陶夭的戲份,徹底殺青。
一襲紅嫁的陶夭被兩名工作人員攙扶下來時,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然布滿了淚痕。
副導演有心擔心,想要上前問一問況,陸以明抬手,製止了他,小聲地道,“沒事,小丫頭戲太深,一時間有些難以出戲而已。讓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宣泄宣泄,也就好了。”
三個多月的時間的合作下來,陸以明已然從對陶夭直呼其名的中規中矩的稱呼當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小丫頭這個較為親昵的稱呼。
副導演在心底歎了口氣。
當初又是刪減喬思這個角的戲份,後來又進行了大幅度的修改,當時他心裏還忐忑過,不知道陶夭究竟能不能演好喬思這個角。
誰知道,對方的表現大大超乎了他們的預期。
何止是演得好,簡直是演活了。
陸以明做了個手勢,也讓其他人也不要前去打擾陶夭。
陶夭並不是不知道這麽一哭,很多人都在看著,隻是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來。
太難了。
心底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堵著的口,得不過氣來。
生母親去世,父親令娶主母,不過兩年便添了一雙弟妹。喬思在府中愈發地不好過。六、七、八歲,本是最笑,最鬧的年紀,為了討好老夫人,陪老夫人吃齋、禮佛。
看不起最初府時那個怯弱害的喬兮,又何嚐不是掩飾自己的自卑?
再深得老夫人喜歡又如何呢?
庶出終究是庶出,弟妹若是犯錯,喬思必然要第一個下跪認錯,替弟妹責罰,若是得了什麽賞賜,喬思需要展現長姐的風度,弟妹挑剩下了,才到喬思,如此才能換得老夫人跟父親讚賞的目。
劇本裏寫,喬思前期盡得老夫人跟父親的寵,其實喬思何嚐當真得過長輩的寵?
永遠也沒有辦法向喬楚、喬遇那樣,撲進祖母與父親的懷裏撒。
花盡了一生的運氣,才遇見那個麵冷,卻將寵到骨子裏的男人。他是生命的唯一亮,可那抹亮不過在生命中存在了短短三年,便宛若一道春,卻被的家人間接塗抹而去,從此,人世間的太再照不到。
喬思的心,在隨著小侍郎滿門問斬消息傳來的那一刻,便已死去,活著的,不過是個軀殼而已。
相比喬思悲劇的而言,陶夭認為自己要幸運得太多。
從小沒有母親,可老頭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給予了足夠的關心個。還有青青,還有一幫師兄弟們。
可能是真的戲太深了。
喬思的際遇令陶夭想起,在驟然得知自己的親生母親其實沒死,而是曾經紅極一時的影後向穎心時,曾經自己悄悄地托人打聽了向穎心的向。
佯裝的,混在的裏,去的劇組探班。
那時,還沒有條,各自很矮,皮也被曬得黝黑。
跟其他的一起,被帶到的化妝間。
“你看起來年紀好小,今年上幾年級了呀?”
就站在的麵前,沒有認出。
將當了眾多的之一,語氣溫,跟多年後再次見到時,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截然不同。
連的都還不如。
委屈來得突然又毫無預兆。
陶夭忽然很想季明禮。
想,要是現在季明禮在這裏就好了。
隻要季明禮現在出現在這裏,就告訴他,早就原諒他了,不想像喬思那樣,等到失去,才徒留追悔莫及的悔恨。
季明禮為什麽都不來看呢?
三個多月了。
如果不是兩人每天都雷打不的視頻通話,陶夭都要以為他頂不住家裏的力,妥協了。
陶夭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腳步聲響起,陶夭以為是工作人員,抱著膝,蹲在地上,整張臉都埋在膝蓋上,聲音聽起來難過又脆弱,“對,對不起,讓我,讓我再哭一會兒。”
,忽然被擁一個溫暖的懷抱,頭頂上方傳來男人疼惜的歎息聲,“怎麽就戲得這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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