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背叛、死別和無能
孤者在離開帝宮十四年之后,終于歸來。
他的歸來,讓惶惶不安的萬族,終于安心了。
“啟稟大帝,三年前,觀天使者發現了宇宙異常,似有黑霧來襲!”
“先是灰霧,后是黑霧,我們竭力擋住了灰霧,但卻無法遏制黑霧!”
“那種黑霧可以絕滅一切,而且,部分沒有死去的人,還會變黑暗的生靈,吞吃其他活……幾乎無法滅殺!”
帝庭之上,所有的大將、臣子等,都是在開口。
狂刀滿頭白發,如今他的修為也已經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地步,越眾而出,道:
“宇宙深……必然有巨變。”
孤者點點頭,道:
“我親自去宇宙深一趟。”
狂刀道:“吾等……愿隨大帝親征!”
帝庭之中,已經誕生了無數的高手,大帝級強者都有很多,在這段歲月里,人族太過璀璨和輝煌了。
但,世人依舊只尊孤者為帝,實際上,他如今的修為,已經無人知曉他到了那一步。
孤者最終挑選了一部分人,隨他上路。
狂刀,以及他昔年在云橫部時候的那些伙伴。
大帝親征,讓世人有了希。
出征那一日,世間都在歡送,帝城中,無數強者在高呼,百姓用鮮花鋪滿大地。
大道之橋,直通天宇,在即將進宇宙虛空的時候,孤者卻回過頭,不知朝著什麼地方低語了一句。
“雙對,我會回來取我的藥。”
他帶著狂刀等,進了宇宙虛空。
而此刻。
在邊陲某座小鎮,東山之上。
一個用力地眺著天邊,絢爛的大道之,讓看不清那遙遠的人。
但卻笑了。
“我會等你回來的……”
“如果你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我不會讓你再孤單了。”
堅定地開口,從這一日開始,不再只學醫,開始修行。
因為,知道自己需要漫長的生命去等待。
……
孤者大帝,率領帝庭離去,一去就是千年。
千年之間不曾有回響。
大地之上,世人都已經有些焦躁不安,但,幸運的是,那種灰霧和黑霧,的確一直沒有再出現過,讓世人認為,大帝他們的確平了。
……
時間飛逝。
宇宙星空深。
“第三萬年了。”
狂刀背負長刀,劈殺了又一尊灰霧生靈。
灰霧生靈化作了散落的規則,他的大戰就像是和空氣進行的一般。
孤者繼續前進。
經過三萬年的歲月,他們這一行人的境界都在飛漲,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們修為,似乎已經上無可上,進無可進了……這個境界,從未有人達到過。”
狂刀開口,道:“或許可以名之為……無上境。”
孤者卻是指著前方,道:“黑霧的源頭,仿佛是那片莫名的黑域。”
他們當即前進。
但,進那片黑域之后,他們卻發現,這里的一切非常可怕。
就連無上者的神識和知都被蒙蔽了,仿佛陷了永恒的孤寂一般。
他們攜手前行,但每個人的心,都卻忍不住在打鼓。
這片至暗黑域,縱然無上踏足,都難以抗衡,來自寂滅的力量,讓人似乎要忘卻自己的存在。
幸好,他們一行人夠多。
進至暗黑域的第一千年,他們神如常。
第一萬年,大家都忍不住開始說話,他們在訴說曾經的過去,從云橫部說起,說到人族和萬族的戰爭,說到帝庭的輝煌……
但很快,這種回憶也說完了。
大家開始沉默,沉默得不知過去了多歲月。
在漫長的時間里,如果說他們在征服宇宙,不如說他們正在被宇宙征服。
第三萬年。
第十萬年。
第一百萬年的時候,其中一個無上,忍不住了那種讓人絕窒息的黑暗和死寂,自殺了。
“不要自殺……我們能夠勝利的!”
孤者的心很堅定,道:“互相握住手,到彼此的存在!”
他已經明白,彼此的存在,才是他們一起走下去的源。
他們就這樣走了不知多歲月。
終于,他們看到了一場黑暗的大,那是濃郁的黑霧,其中卻似乎藏著驚濤拍岸之聲,黑霧彌漫了整個至暗黑域,鋪天蓋地,他們如同面對大浪的螞蟻一般!
黑降臨,澆了他們!
“啊——”
這一日,他們……幾乎所有人,都被異化了黑暗生靈。
“死!”
狂刀朝著孤者,舉起了屠刀,他宛如發瘋一般。
昔日云橫部一起長的伙伴,互相扶攜走到這里的摯友,朝著孤者進攻。
這是一場無奈的背叛。
孤者并沒有被異化,他心的力量太過強大,他曾迷失自我,不知道為何而活,但在那座邊陲小城,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錨。
這是一場戰,他親手誅殺了曾經自己最信任的人。
他想起了云橫部的好時。
那一年,他剛剛突破到淬骨境界,還沒有進通脈。
那一年,部來襲,狂刀叔叔,帶著許多伙伴離開。
那一年,阿公和戰石為了掩護他而死。
孤者在至暗黑域中哭泣。
他面對著狂刀、伙伴們的尸哭泣,然后摧毀了他們的尸。
他繼續前進。
整個至暗黑域,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當他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歲月變得像是一種酷刑。
每一年,每一天。
都像是切割在靈魂上的一把刀。
他堅定地要朝著前方而去,他相信,在前方一定有著一個大敵,在等待著自己。
而他將為大敵送葬!
歲月如歌。
悲傷之歌。
世間過得越來越快。
他的神幾乎都已經麻木。
十萬年?
千萬年?
一億年?
一千億年?
……
他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他開始瘋狂回憶曾經。
但是,他最后連回憶都開始逐漸淡去。
“那場黑暗大,最終會降臨在那邊……”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那場黑暗大, 讓狂刀等人都異變了,但他并沒有攔住大。
大會橫過宇宙,而后降臨自己后的世界……
那方世界,有人能活下來麼?
……
這一日,他的心,幾乎要崩潰了。
他不知道,自己最牽掛的人是不是還活著。
他的錨,在晃。
他不斷前進,越來越麻木,他不敢在回想,因為他總是會夢見被黑暗大吞噬的樣子。
他不止一次淚流滿面。
他的影越來越淡。
在他進至暗黑域第十萬億年的時候,他看見了黑的水,聽到了浪濤的聲音,空寂的大海出現在面前。
但是他卻失去了錨。
這一日,他開始化道。
……
死亡。
迷失。
麻木。
他就像是散去的影。
但,就在他即將迷失的最后一段歲月,他忽然聽到了一種悉的聲音。
他沉睡的靈魂,聽到了那種悉的呢喃。
他分明活在人世,但卻忽然覺,他孤單得如天邊的星辰。
“不,你有病的。”
“空心病。”
“你的心空了,在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死,死于自殺。”
“只要是病……我就能!”
……
“林大爺的妻子死了,他傷心過度,又是孤寡老人,行不便,你得上門給他做三天飯,陪他說話,把藥摻進飯里,知道麼?”
“啊,你不會做飯啊?那你去許姑娘的粥店先學一天,林大爺老兩口以前就喜歡吃許姑娘做的粥。”
……
“我帶你去看星星吧?”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可惜,好孤獨,只有一顆星星。”
“那時候我就想,我一定要讓你的夜空里,充滿了星。”
“就像今夜的星。”
“現在你還孤獨麼?”
“好,那你以后不要再孤者了,也不要再自稱孤……你就,嗯……雙,怎麼樣?”
“我喜歡雙對的,這樣的世界才更好。”
……
悉的聲音再響起,他幾乎快要散盡的魂魄,忽然有了知覺,他覺到,悉的,曾經無數次的,落在了自己的上。
“你回去吧,你帶領人族走出了一條路,如今天下該有大禍了……我會在這里等你的。”
“喂,你記得我名字嗎?”
聲音越來越虛弱,似乎已經用盡了最后的力氣。
“我記得……”
他忽然從化道中蘇醒,他睜開了眼睛,大呼著:
“姚嵐,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他睜開眼,看到了。
上穿著一大紅嫁,艷如花。
但此刻的生命卻在流逝,到了盡頭。
看到他醒來,忽然笑了,道:
“你醒了啊……”
“好孤單是不是……好多歲月,一定很孤單的。”
“我說過,不會讓你再孤獨了……”
的眼中有淚,手,竭力地想要他的臉。
“你走后,我等了好久好久,可是你都沒有回來,黑霧來了,大家都變了……”
“我來找你,找了好久好久,我也差點兒迷失了,但我知道,你一定在前方等著我,你就是我的錨……”
“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因為你會害怕,你會害怕我死了,對不對?你的貓會消失,所以我跑的好快……終于,找到了你。”
的聲音虛弱,的玉手輕輕到了他的臉,道:
“你說過的,你回來取……取你的藥。”
的笑容徹底消散,只剩下最后一句話:
“……娶我。”
倒下。
如同一朵綻放的玫瑰墜落。
一滴清淚,落在了他的手上。
冰冷的淚,灼熱的淚。
沸騰的淚,燃燒的淚。
這一刻,孤者瘋狂了,他抱著的,心中猶如被九天驚雷,一點點徹底轟碎!
“啊——————”
他仰天狂嘯,目之中,濁淚灑落。
他宛如一尊雕塑。
抱著摯的尸,在寂滅黑海的邊緣,不知等了多歲月。
寂滅黑海空,濤聲響徹無數歲月。
黑霧大不止一次漫卷,他卻再也沒有被迷失。
他心中只剩下恨意。
仇恨。
他抱著的尸,一步步踏過寂滅黑海,走向寂滅黑海盡頭。
他知道,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走后,他就是舉世唯一的生靈。
他抱著,走向堤壩。
他的怒火,他的仇恨。
他眺堤壩,雙目流,但他卻依舊在前進……
他朝著堤壩,義無反顧。
就像是一只螻蟻,朝著汪洋,勇敢一躍……
……
(寂者番外全文完,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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