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瑯看一臉疲憊的模樣,于是也沒說什麼。只點點頭便站起。
安老太太這麼一會兒就已經累了。于是讓蘇嬤嬤送安琳瑯出去,自己則回室歇息。老太太如今的子恢復了些,卻還是比一般老太太虛弱。安琳瑯私心里覺得就是太在屋里,不出來走才會如此虛弱。即便是老人家,也該多出門走走。四肢不勤,子才會笨重。
但這話不好說,安侍郎都沒說話,更不上。
既然是老太太的安排,安琳瑯也只能遵從行事了。特意回院子里換了一裳,丫鬟巧手,還替上了京城最時興的妝。還別說,安琳瑯這張臉素著的時候清水出芙蓉,上了妝又明艷大方。
一火紅的相貌邊兒襖,外罩著一件白狐裘斗篷。安琳瑯帶著兩個丫鬟和四個護衛就出了門。
京城上等的客棧茶樓早已經被京中出來玩兒的世家子訂完。一連去了幾家,都沒找到好位置。安琳瑯干脆就拎著一盞兔兒燈在城中環錦湖邊兒走走。這個湖每年上元佳節都有許多人來放河燈,此時也聚集了一幫男。天還不算太黑,男們嘻嘻哈哈的倒是很有幾分過節的熱鬧。
街道兩邊的商鋪云集,商販走卒沿街賣。人來人往,車市馬龍。街道上空拉了麻繩的細線,無數彩的燈籠懸掛在麻繩上。可想而知,黑夜降臨有多好看。
安琳瑯的兔兒燈是府中下人給扎的,看著頗有幾分意趣,干脆提著兔兒燈在街道上穿行。
不得不說,安琳瑯擁有一張見的好皮相。尤其是在盛裝打扮以后,更顯得彩人。一路上走過來,引得路過的男不停地回頭駐足觀。有那膽子大的,提著兔兒燈就想往安琳瑯手里塞。但由于護衛看得,男人還沒靠近就被擋出去,倒是人好生憾。
與此同時,難得在上元佳節出來放風的路嘉怡正跟一群有人在鬧事最大的酒樓和順樓二樓包廂飲酒。
一個圓臉的書生一把攬住路嘉怡的肩膀恨恨地錘了兩下:“你小子了不得啊!沒見你怎麼用功,科舉之前聽說還生了病,這般居然也能穩中一甲!了不得!當真是了不得!想當初咱們幾個談古論今,不見你說話,還以為是哪兒來的小白臉。沒想到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驚人!”
路嘉怡聞言笑了笑,抓起桌上的一杯酒舉了起來:“文譚兄,敬你一杯。”
“喝!今兒上元佳節,你跑不了!”
圓臉書生一聲喝道,滿屋子其他人都喝起了彩。幾個書生舉起手中的酒杯,當下喝的是一個熱鬧痛快。
學子們自打放榜,人生百態,各不相同。
如今能留在京城,上元佳節還有閑逸致出來聚一聚的,都是榜上有名之人。殿試就在二月初八,他們該苦讀的也讀的差不多。剩下的十幾日再怎麼用功,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此時聯絡,結友人才是首要。而穩中一甲的路嘉怡,自然是這些書生結的對象。
路嘉怡自然清楚,他也不是多清高。該走的走,能結的結。如今殿試就在眼前,自然是刨除其他雜念一心科舉。
都是書生,喝酒自然不會太過。喝了個微醺,眾人便退了酒水喝起了茶水。
路嘉怡被人灌酒灌的多,臉頰上火辣辣的燒得慌。他于是跟同行的人說了一聲,起開了窗,就這麼倚靠在窗邊吹吹風。說來也巧,安琳瑯走走停停,剛好就在他所在的這家酒樓的正對面的小零兒攤子上停下來。這個攤子是賣京中名小吃,驢打滾兒。
安琳瑯聞著噴香的豆味道,忍不住就想買一點來嘗嘗。
一陣冷風吹得二樓的路嘉怡腦袋瞬間清明,此時的夜已經降臨。但滿大街的燈籠照的燈火通明。安琳瑯站在百盞燈籠之中,紅黑發,披白裘歐朋,明艷得像一朵傲雪的紅梅。
路嘉怡眨了眨眼睛,有些疑。他盯著下面挑選小吃的許久,總覺得似是而非的悉。但是轉瞬一想,又想不起來是誰。酒氣用上頭腦,讓他的眼神略有些迷醉。他一眨不眨地盯著下面得出眾的姑娘漸漸了神。直到后背被人拍了一掌才終于回過神來。
“在看什麼呢?”拍他的是另一個中了三甲的書生。年紀較大,已經三十有余了。
路嘉怡笑了笑,剛想說沒什麼。腦子里電火石之間,忽然想起下面的紅子是誰了。臉不奇怪,不臉才奇怪。那分明是上輩子與他恩一生的結發妻子安琳瑯!
琳瑯!是琳瑯啊!琳瑯被找回來了麼?
這段時日他忙著溫書,沒有去關注安家的事。等意識到安琳瑯可能被找回來,人正在下面,他一從心底涌上來,竟然是狂喜了!
“對不住,竹珃兄,在下有要事,勞煩跟文譚兄他們說一聲,先行一步。”
說著,他扭頭往窗外看去。
窗外已經沒有那抹紅的影了。他于是等不及繼續與朱振細說,繞開他便大步地往樓下跑去。
等他沖到大街上,來回兩邊看了看。街道上別說有安琳瑯,他連紅子的姑娘都沒看到。路嘉怡的小廝追上來,提著兔兒燈不明所以。但路嘉怡沒空跟他解釋什麼,心中一番計較,選了環錦湖的方向找過去。姑娘們都會去湖邊放花燈許愿,指不定能在河邊上。
路嘉怡的心一點一點跳起來,越跳越快,越跳越響,響得仿佛就在他耳邊擂似的。
等他沖到環錦湖邊,河岸上聚集了一大批男。每個人手中都提著一盞荷花燈,三五群地在河邊放走。路嘉怡提著一盞兔兒燈一個一個地找過去,昏暗的夜掩蓋了大部分樣貌。他本沒看到紅子白斗篷的。
就在他準備放棄之時,終于在一棵樹下看到了紅白裘斗篷的姑娘背影兒。那姑娘姿鼻子地背對著河邊站,狐裘斗篷都遮掩不住窈窕的姿。路嘉怡不知為何眼眶突然間酸潤了。
他快步走過去,一把抓著那姑娘的胳膊拽過來。
兩人倉促之下一個照面,路嘉怡的驚喜之僵在了臉上。而被他拉過來的安玲瓏驚慌之下,看清楚抓胳膊的人是誰后卻紅了眼睛:“路哥哥!”
路嘉怡雀躍的心一瞬間跌倒了谷底。
“路哥哥,你怎麼在這兒?”安玲瓏只覺得自己滿腹的委屈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啜泣一聲就撲進了他的懷中。聲音又又可憐,哽咽道:“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你知道你不在的這一個多月,我了多委屈流了多眼淚嗎!你怎麼才來找我啊!”
路嘉怡心口的一顆大石頭沉下來,臉已經發白。
夜掩蓋了路嘉怡的臉,安玲瓏自顧地發泄著自己的不滿。兩只手拳頭,咚咚地錘著路嘉怡的口,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全說出來:“路哥哥你知道嗎!安琳瑯那個賤人回來了!一回來就迫父親把我趕出安家!我已經無家可歸了嗚嗚嗚嗚……”
心如死灰的路嘉怡敏銳地捕捉到一個信息,他暗淡的眼中一閃,輕聲問道:“安琳瑯回來了?”
“嗯,”安玲瓏泫然泣,“這個賤人一回來就害我,非說是我害得流落西晉。是我找人害,把一切的罪責都安在我的頭上。這個心腸惡毒的人一回來就想讓我死,好狠毒啊嗚嗚嗚嗚……”
“這樣啊……”
因為在安家有過不好的經歷,他下意識地回避了安家。路嘉怡在夜中雙目亮的出奇,語氣卻平靜:“那找個機會,我上門幫你賠罪吧。”
安玲瓏沒聽清他說什麼,只覺得彷徨了多日的心終于有了依靠。埋在路嘉怡懷中死活都不愿出來了。
遠在河岸對面的安琳瑯放完了一只名為周攻玉的荷花燈,在寒風中瑟瑟地打了個噴嚏。了鼻子,默默裹了上的斗篷。接過護衛遞來的小零兒吃了一口,十分干脆站起:“河燈放了,小吃吃了。今日的任務已經完,咱們回去吧。”
“姑娘,兔兒燈呢?”小丫鬟想著上元佳節的習俗,嘻嘻地湊熱鬧,“您想把兔兒燈給誰?方才那幾位公子,可有姑娘看著順眼的?”
安琳瑯眨了眨眼睛,那小丫鬟繼續哄似的道:“湊個熱鬧吧,給未來的婚事積點福氣。”
“……行吧。”
安琳瑯于是一口吃完手中的驢打滾,讓小丫鬟給去支筆來。讓小丫鬟幫舉著燈,就這麼拿著筆在白皙的兔兒燈背面寫了三個字。然后提著等好生地欣賞了一翻,提著便走。
“姑娘想好送誰了?”小丫鬟不知什麼意思,呆愣愣地看著這一番作。
“嗯。”安琳瑯笑,“他人如今不在,等他來了再給他。”
小丫鬟還是云里霧里的,屁顛屁顛地跟著安琳瑯上了馬車。
等回到府中,老太太把招過去詢問。小丫鬟老實地搖了搖頭,眼看老太太臉晦暗下來,小丫鬟想起自己瞥見的燈籠上的字兒:“姑娘在燈籠上注了字,好像是個人名兒。”
“哦?”老太太心不是很妙,但還是問了一句:“什麼名兒。”
“好像……”小丫鬟識字不多,但那三個字還是認得的,“周攻玉,要不然就是周枚玉。”
“周攻玉?周枚玉?”名兒怎麼聽著有點耳?
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老太太嘆氣地擺手,“罷了,你下去吧。”
小丫鬟也不知主子憂愁什麼,一臉忐忑地下去。
……
正月里過得快,眨眼間就是幾日過去。
這日一大早,安琳瑯就被丫鬟給起來。直說蘇嬤嬤在外面等著,老太太想引出去一趟。安琳瑯尚且不知何事,就被他們七手八腳地按到梳妝臺前洗漱起來。
待到收拾妥當出來,蘇嬤嬤已經久候多時:“姑娘,今日要有客上門。”
安琳瑯靠著丫鬟的胳膊只想睡死過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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