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怎麼忽然斷我的通訊?”沈晝漫不經心地問。
“我哥說我了。”
“他說你什麼?”
“說我丟三落四。”楚辭慢吞吞道, “我今天晚上過去你那里住。”
“怎麼,和你哥吵架了?”沈晝將幸災樂禍掛在臉上。
“不是,我本來昨天晚上準備過去和Neo打游戲, 結果半路被你攪黃了。”
沈晝假裝失地嘆了一聲:“原來是打游戲。”
“你剛才沒說完, ”楚辭問,“春秋星的雷達監測儀怎麼了?”
“晚上再說。”似乎是有什麼人過來了,沈晝低聲音又補了一句, “反正你晚上要過去。”
通訊屏幕在他面前一閃即逝,何舒舒站在門口輕輕扣了兩下門,道:“沈律, 你要的資料。”
“怎麼是送過來。”沈晝詫異道,“小艾呢?”
“小艾臨時有個流派送要簽收,正好我也在檔案室, 就幫拿上來了。”何舒舒瞥了一眼晶磁盤上的案號, 不問道,“這是華林控那件案子?”
“是, ”沈晝點頭,“卡羅拉下周要去首都星大學法學院做案例分析,我要過來給當個素材。”
“這件案子確實足夠典型。”何舒舒點了下頭。
見站在門口沒,沈晝挑眉:“還有事嗎?”
何舒舒鼓起勇氣:“沈律, 你這周末有沒有時間?我想請你吃個飯。”
“恐怕不太行,”沈晝笑著道, “我這周末要回北斗星。”
何舒舒“哦”了一聲,很快調整好笑容:“那就以后再說。”
沈晝目送著的背影走遠,低頭看了一下手中的芯片。
傍晚他回去的時候楚辭和Neo已經沉浸在游戲世界里不知多久, 連他回家了都沒有發現。
“你們倆收斂點, ”沈晝瞥了一眼網絡系統的記錄, “這都玩了五個小時——”
他話音沒有落,眼睜睜地看著監控面板上的數字從“5”變了“0”,而兩個網癮年仿佛沒聽見他的話。
沈晝:“……”
“也就是南枝不在這,”沈晝嘀咕,“不然分分鐘把你們都趕出去。”
過了一會,楚辭拿下游戲模擬眼鏡:“餐桌上有給你留的蛋糕——春秋星的雷達監測儀到底怎麼了?”
沈晝將從法院申請復制的芯片扔給Neo,Neo接過去不過十分鐘,沈晝連那塊蛋糕都沒有吃完,就道:“找到了。”
沈晝直呼一聲“好家伙”,三步并作兩步沖到Neo邊:“這麼快?”
Neo淡淡道:“只要我想。”
丟給沈晝一個對話框,上面麻麻地排著幾百行數字,沈晝目瞪口呆:“都是?”
Neo點了點頭。
楚辭皺眉:“這什麼東西?”
“銀行賬戶。”
“什麼銀行賬戶?”
“洗錢。”
楚辭愣了一下:“……洗錢?”
“準確來說是財政部批的設備采購款。”沈晝神澹澹,“你剛不是問我雷達監測儀有什麼問題嗎?去年春秋星更換的雷達監測儀,是凜江星系淘汰下去的那一批。”
楚辭驀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垃圾理場的倉庫,他們所看見的大型設備上,印著春秋星系的寫編號。
沈晝一字一字道:“他們把各個星系淘汰下來的雷達監測儀翻新后運送到別的星系安裝,借此擅吞那筆數額巨大的采購款,我不知道有多,但可能,十幾億?幾十億?或者更多。”
“他們,他們是誰?”
“安全局副局長何汝誠、基因控制局副局長埃布爾森·瓊、華林控的董事科林·簡,還有誰?”沈晝像是在笑,可是眼睛里卻沒有什麼笑意,燈投進他眼瞳中,冷森森的,“我也不知道。”
楚辭沉默了幾秒鐘,道:“瓊之所以會死,就是因為這件事?”
“大概率是,”沈晝點頭,“或許還有別的積怨,但這件事應該是主要原因。”
“怎麼說?”
“瓊的妻弟在銀行工作,”Neo冷淡的聲音進來,像一陣冰冷的風,“他用職位之便,以自己客戶的名義建立過幾個臨時賬戶,當然,戶主不會知道這些賬戶全部被用來洗錢,而且一進一出之后很快就被注銷掉了。”
Neo停頓了一剎,補充:“金額很大。”
“連你都覺得這筆錢數目驚人?”楚辭驚訝道,“我是該說聯邦政府有錢,還是該說,這幫人膽子真大?”
沈晝聳了聳肩。
他猜測到瓊的死可能和設備采購款有關的時候,既覺得驚訝,又好像在預料之中,這些鮮亮麗的上流人士,這些冠冕堂皇的政客,利益、權力……他們像沉溺在海洋里的魚,而其他人,蕾妮、溫巧安這些人,卻連水中的泡沫都算不上。
“你有沒有告訴宋檢察?”楚辭忽然問。
沈晝搖了搖頭,玩笑道:“我怕他明天就逮捕科林·簡。”
楚辭道:“但你總是要告訴他的吧?”
“嗯。”沈晝的聲音很輕,“這件事所涉及到的遠不止這幾個人,我得好好想想。”
數日奔波后的短暫結局,看上去竟然是一個黑般的開始。
沈晝短暫地笑了一下,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是周六。
前天晚上被撞見楚辭和西澤爾親吻打斷,直到今天一早,謝清伊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問楚辭:“你那天晚上是去參加什麼社會聚會了嗎?”
楚辭如實相告。
謝清伊沒有在意,穆赫蘭元帥卻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早飯過后,楚辭在一樓逗貓,后忽然傳來穆赫蘭元帥的聲音:“見到朗寧了?”
楚辭站起,手指掉粘在袖子上的一貓,無聲點了下頭。
穆赫蘭元帥面沉如水,過來按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別著急。”
楚辭沒有回答。
不論是沈晝還是穆赫蘭元帥,他們似乎都擔心自己見到朗寧就會有什麼過激的緒或者舉,但其實見到此人的那一剎,他的心無比平靜,平靜到甚至沒有想起錫林毀滅時那片炫目的白。
他想,這個人總是要死的。
至于怎麼死,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周日西澤爾兌現承諾帶著楚辭去了中央軍校。臨近校慶,學校里已經有了些熱鬧的氣氛,隨可見校慶的宣傳欄,走在路上的學生洋溢著無憂無慮的笑容,嘰嘰喳喳地似乎都很開心。
楚辭今天沒有戴帽子,一路走來已經收獲了無數道注目禮,還有幾個攔路要通訊ID的,楚辭毫不猶豫地拒絕之,而后一抬頭看見西澤爾不愉的臉,忍著笑道:“這就不高興了?”
西澤爾問他:“你想去哪里?”
楚辭想了想:“圖書館?”
西澤爾不由地笑了一下。他和楚辭的格天差地別,但某些想法卻又不謀而合,假如他沒有去過北斗學院,去后第一個想要參觀的地方,恐怕也會是圖書館。
中央軍校的圖書館比北斗學院要大一些,一樓的大廳非常寬闊,據西澤爾說一些學生集會或者全校質的會議都在這里舉行,禮堂都沒有這里寬敞。日穿過明墻壁照進來,鋪在地面上猶如盈盈的水波,楚辭好奇的將一樓兩個閱覽室都逛了個遍,然后榮幸的又遇到兩個前來搭訕的男生,這次是被西澤爾拒絕走的。
他說的是:“他已經有男朋友了,就是我。”
然后人家就灰溜溜地走了。
西澤爾低頭看了楚辭一眼,見他還笑瞇瞇的,淡然道:“好玩嗎?”
楚辭立即否認:“不好玩。”
見西澤爾還看著他,楚辭又道:“可能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來,如果是在我們學校就不會這樣,因為大家基本都認識我了。”
西澤爾心想,要是全校的學生都認識你那還了得?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那之前呢?”
“什麼之前?”
“剛去學校的時候?”
剛去的時候……不就是在179基地麼?那時候大家都忙著打怪,誰有閑心搭訕啊。
楚辭慢悠悠的回憶:“不知道,已經忘了。”
“我剛去學校的時候你不是就在我旁邊嗎,”他暼著西澤爾,“你還問我?”
正說著,背后忽然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林?”
楚辭回過頭,見一個拿著書寫板的年輕男人正朝他快步走過來,看上去有點眼,他瞇著眼睛想了一會,那人已經走到了他跟前,出笑容來:“霍城,你還記得我嗎?機甲聯賽的時候我和你一組。”
楚辭“哦”了一聲,想起來了,就是被他趕時間殺了兩次的那個第二名。
“你怎麼會來中央軍校?”霍城驚喜地問。
“來玩。”
霍城在的目在西澤爾的臉上一掃而過……然后又轉了回來,愕然道:“您,您是穆赫蘭——”
楚辭抬起手了一下,霍城立刻恍然地放輕了聲音,他看看楚辭,再看看西澤爾,有些磕地道:“林——穆赫蘭參謀長,你——你們怎麼會?”
西澤爾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看樣子應該是楚辭的同學之類的,最主要的是,這個同學剛才看見楚辭的一瞬間眼睛里迸出來的,和他類似。
于是他冷著臉道:“我是他男朋友。”
霍城:“……”
他連忙擺手:“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西澤爾問:“那你是什麼意思?”
霍城:“…………”
怎麼說呢,就是某一天風和日麗,你在校園里走著忽然看見了你暗已久的白月,你歡呼雀躍地上去打招呼,然后驚喜意外地發現你從上學就開始崇拜的偶像站在你白月邊,并告訴你他們是。
這種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