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大街上空空的，路邊還不曾關門的香料鋪子老板站在門口，看著空空的街道忍不住搖頭嘆氣。

城里近些時日的這一番靜，除了生活必須的米糧鋪子之外，還有哪個鋪子有生意的？生意慘淡，連房租都要不起了。

正嘆氣間，一騎快馬從門前經過，老板愣了一愣，本能的順著這一騎快馬前去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是……皇城。

快馬行至皇城門前卻并未如尋常人那般翻下馬，徒步宮，而是直接祭出了后的大旗，原本攔在城門前的守衛見了那大旗連忙避讓開來。

宮門大開，快馬長驅直，直奔君前。

這是……戰場上的急令兵吧！

香料鋪子老板回過神來，仿佛此時才記起這些時日城中象的緣由是有人起兵造反。

大抵是近些時日發生的事委實太多，又人人自危，唯恐被舉報或者抓了去，以至于都快人忘了前線還在打仗呢！

話說，這仗打的怎麼樣了？

如此急報直奏君前的自不是什麼好消息，而是……

臨山大將軍王凜中箭負傷，昏迷不醒，昌平侯副將正暫領主將之職，卻技不如人，接連吃了兩回敗仗了。

一軍主帥負傷自然不是什麼好事，王凜雖說還不算大周一等一的將領，可也是個不錯的良將，豈料戰事一開不過半個月的工夫，主將便了重傷。

“這是怎的回事？”

“王凜貪功冒進？”

“還是指揮失職？”

“亦或大意輕敵？”

……

金鑾殿群臣議論紛紛，首戰失利可不是什麼好事，陛下方才便怒而拂袖離去了，只留下金鑾殿商議的群臣爭的面紅耳赤。

“王凜到底還是不行，依我看不若換個人選好了！我大周良將又不是只王凜一個，多得很，遠的不說，誒！順侯！”

被點到的順侯父子朝提及自己名字的文點了點頭，含笑解釋道：“登州水寇為，我二人昨日已領圣命，明日要奔赴登州。”

一句“水寇為”倒是提醒了一眾員，登州那地方有水寇，只是離長安太遠，往往他們忽視了這件事。

“水寇乃東瀛異族人為患，不可掉以輕心！”順侯瞥了朝他使眼的兒子梁稟一眼，道，“我二人既領圣命，便要替陛下解決水寇之患，護我大周百姓的。”

這等冠冕堂皇的話聽聽就好了，議事的員也不在意順侯如何解決水寇的過程，他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爾等解決水寇之患要多久？”

順侯想了想，道：“順利則三五年，不順則七八年。”

三五年、七八年的話一出，問話員的角便是一。

還三五年、七八年……等到那時，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順侯這里就不要想了。

那除了順侯還有誰？

“李大將軍呢？”有人回頭四顧，想要找到李大將軍的人影，只是在人群中搜尋了一番，卻也沒看到那張素日里黑漆漆的臉。

“他人呢？”

“李大將軍同李大公子負傷了。”梁稟同自家老爹對視了一眼，眼神微妙，“他們是前些時日從馬背上跌下來摔傷的。”

個中的幕，在場多數人不知曉，提前拂袖而去的陛下卻是知曉的。

李家父子前段時日進行了軍中部練，隴西軍各立山頭，軍中大小將領更是英勇，明明是部練，起手來卻毫不手，仿佛戰場上你死我活的敵人一般。

李家父子就是在這等時候負的傷，李大將軍傷了，李大公子背部了傷。

雖說男兒有些傷不要，可李家父子乃是戰場良將，要上戰場殺敵的。這腳和背部了傷，在戰場上腳和背若是沒來由的一酸一，那可是致命的存在。

如他們這般傷了的隴西軍中大小將領不在數，放眼去殘兵占了一大半。

“這隴西軍算是暫且廢了，沒個三五年起不來了。”陛下眉頭微擰，“他家里那個李玄竟呢？”

他對李玄竟的印象還停留在接連被退親的“可憐人”上，依稀記得此子文武皆會些。

“李玄竟帶著李大將軍的私兵去山西大同剿匪，一障山，便同大軍失去了聯系，大同當地的兵馬正在障山搜尋。”鐘會在一旁說道。

對上在場其余人等朝他來的目，鐘會不忘解釋：“李大將軍找不到次子，來尋過我，想問我有沒有什麼找到人的方法……”

一句話說的在場的眾人更是一陣默然。

“李這隴西軍素日里瞧著兇的很，偏關鍵時候卻掉這樣的鏈子！”有人忍不住搖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散聞言倒是若有所思：這險些同自己了親家的隴西李家這一出倒是巧了，尤其那了障山就失蹤的李玄竟，還真是會挑時候失蹤。

當然也并非不可能是巧合，畢竟十萬里障山不見人影也是常事。

可問題在于他這一失蹤，間接促隴西軍這一支大軍直接廢了。

隴西軍不能用，順侯父子去登州剿匪，如此一來，可用的兵馬倒還真不多了。

比起前頭如沒頭蒼蠅一般胡猜測的員，被陛下喚至這里的幾個員都是消息靈通之輩，王凜傷的幕也并非不知曉。

不是貪功冒進，也不是指揮失職，更不是大意輕敵……

而是……

“王將軍首站并未失利，回營途中遇到了一支千人的輕騎小隊，一個不防之下，了傷。”前來報令的急令兵說道，“那一支數千人的輕騎小隊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傷了王將軍，王將軍本想以做餌，拼等到援兵過來將他們一舉殲滅，可他們傷了王將軍之后也未趁勝追擊，轉而就退了，待到援兵過來，人早已不見了。”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那數千人的輕騎小隊到底是不是那些前朝兵將的還沒有定論。

王將軍確實了傷，卻沒有傳言的那般嚴重，沒有昏迷不醒，人也是清醒著的。

“也就是說，除了忠歸營的兵馬之外，還有旁的兵馬在側。”一眾員對視了一番，立刻便想到了一個最大的可能。

這個可能，與之正面相抗的王凜也猜到了。

“王將軍懷疑是白帝舊部……”急令兵說著，取下后的羽箭呈了上去，“這是傷了王將軍的羽箭，羽箭的末端有字。”

離陛下極近的鐘會一眼就看到了羽箭末端的那個“趙“字，這支羽箭，似乎已然證實了對方的份。

“那些白帝舊部同前朝忠歸營的人合作了，”急令兵說到這里，雙手忍不住握拳，雙目赤紅，聲音哽咽，“王將軍讓屬下帶話給陛下，那些白帝舊部的兵將如今已同反賊合作，他們聯合起來，意圖吞噬我大周的江山！”

”吞噬我大周的江山！”

想起那急令兵激哽咽的神，鐘會打了個哈欠。

“鐘會！”跟著一同出來的周大人憤怒的住了他，大步走至鐘會面前，指著他的鼻子氣的渾發抖，“這等時候，你還在打哈欠？”

“怎的？周大人連人打哈欠睡覺都要管？”鐘會掀了掀眼皮，看著這個號稱清正的老大人，輕哂，“周大人不要回去哄老妻了？你那養了多年的外室還在蹦跶呢！”

面前這位周大人曾以清正之名名一時，當年陛下起兵時就為陛下過屈，而后被下了大獄，待到陛下登基，這等為陛下曾經”說過話”的忠臣自然搖一變為大周權貴。

其人說其能力倒也不差，只是先時“不拋棄糟糠之妻”的名傳了多年， 結果鐘會找出個外室來，惹得百姓好一陣嘲笑。

被鐘會以“外室”將了一軍的周大人臉青白加，很是難看，卻仍指著鐘會怒道：“反賊猖狂，你態度卻如此散漫還有理了？”

鐘會將指著自己鼻子的手指撥到了一邊，說道：“我態度如何周大人不必費心，鐘某這些時日將陛下待的事辦的可有不妥之？”

周大人面一僵：不妥之？除卻手段雷霆了些，倒也挑不出什麼病來。

鐘會搖了搖頭，沒有再理會面前的周大人，揮手道：“周大人可還有指教？沒有的話，鐘某要繼續查人了！”

同楊衍牽連的員可不在數，他要一一查證才是。

臨離去之前，鐘會瞥了眼后的書房，正見一個軍護衛被人帶著走了書房。

陛下這個時候見一個軍護衛做什麼？鐘會蹙了蹙眉。

……

……

進殿的周方跪拜之后起。

這也是他第二次進殿直面陛下。

“周方，”上首的陛下開口，問道，“他還活著？”

這一句話讓周方心頭驀地一：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問及這個問題。上一回見到陛下時，他原本以為陛下會問，卻不想陛下并未開口問過這個問題。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管是上首的陛下還是周方，都心知肚明。

周方深吸了一口氣，垂眸回道：“是！他還活著。”

“那一次直皇城取夜明珠的是他？”陛下開口，又問。

這些話，本該在第一次見到陛下就被問了，可卻直到此時才被問了出來。

周方點頭：“是！”

這一聲“是”的聲音落下，便見垂簾微微晃了晃，道：“對這皇城機關如此悉、且有這手的，普天之下，除了他還有誰？”

周方了，正想順著陛下的話接下去。

卻不想，陛下突然話題一轉，開口問道：“王凜首戰告捷，在回營途中卻突襲，一擊得手卻不戰，及時，你覺得這是他的手筆嗎？”

上首垂下的目鋒利如刺。

周方垂下眼瞼，沒有與這道目對視，開口訥訥道：“我……我不知道。可能是他！”

上首的陛下“嗯”了一聲，拿起手中一扔了過來：“你看看這個。“

扔到他面前的是一支沾了的羽箭，周方手向羽箭末端的“趙”字，眼皮了：“這……這是我們的箭！”

“這是中王凜的箭。”陛下說道。

周方瞳孔猛地一，抓著羽箭的手無意識的收了：他們……和前朝的人合作了？

垂簾微微抬起，看著周方發白的臉，陛下揮手：“下去吧！”

待到神恍惚的周方被帶下去之后，陛下才微微側了側，在空無一人的殿中喊道：“出來吧！”

側殿中閃出一道人影，一步一行，緩緩行至殿前，抬起頭來。

日自殿頂的天井灑下，落到那張臉上，赫然竟與垂簾后的那張臉幾乎一模一樣。

“臣見過陛下！”出現之人朝他俯施了一禮，開口，聲音竟也與天子有七八分相似。

“方才周方的反應，你可看到了？”陛下開口，問他，“你覺得如何？”

下首之人回道：“此人不可全信。”

“朕也不敢信他，”陛下自龍椅后起，繞行至他面前，看著眼前這張與自己幾乎相似的臉，道，“雖不能信，倒也不是不能用。方才他的反應……倒是證實了我的猜測！”

于白帝城的那些人而言，他不可信，那前朝忠歸營的人又可信了？

白帝舊部落至如今的局面，誰都不無辜。

此事到底是不是白帝那些人所為，他雖有猜測卻不敢確定真假，便拿周方來試探一番，方才周方臉發白不似作假，看來這羽箭確實是他們的東西了。

“朕想，兄弟之間或許冥冥中確實能有所應，朕這麼多年都覺得他沒有死。”陛下說著，解下頭上的天子垂簾，放至面前人的頭頂，說道，“朕二十年前沒來得及送他一程，天幸他多活了二十年，可以再給朕這個機會！”

“陛下！”下首之人聞言，忙上前一步，道，“陛下真龍之，不該以犯險！不如讓臣……”

“你去又有什麼用？”陛下看向他，搖頭嗤笑，“他們懼怕的不是天子這個份，是朕這個人。”

所以去個替和擺設又有什麼用？

“這滿朝文武的心思當朕不知道？有人是政客如墻頭草一般左右搖晃，有人暗中勾結前朝忠歸營兵馬意圖反了大周，還有人想要借機謀利……”陛下輕哂，“無妨，這些人再跳，待得朕解決了忠歸營與異族的余孽，自也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