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怕,知道你難以接,也知道你的崩潰從何而來。我是真的心疼你。”
喬毓怔住了。
朱虛侯卻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知道你那時候有多驚懼不安,但這並不是你傷害別人的理由。”
“阿毓,我知道你記不得過往,甚至於直到現在,也記不起往昔之事,”他道:“可我也想請你捫心自問,你歸家之後,喬老夫人害過你嗎?常山王妃害過你嗎?衛國公與昌武郡公害過你嗎?”
喬毓還記得自己昨日對母親說的那些混賬話,更記得喬老夫人斑駁的淚眼,聞言心頭鈍痛,愧疚的說不出話來。
“尖銳的言辭,隻能傷害到在意你的人,”朱虛侯看著,道:“我知道你說那些話是崩潰下的激憤之言,並非本心,你的家人們也知道,但傷害還是造了。”
喬毓聽得悔恨,腦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朱虛侯手去了的頭,道:“待會兒回家,去跟他們道個歉,好不好?”
喬毓嚨發酸,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兒的點頭。
“你有你的誌向,有你的追求,這自然很好,從聖上到皇太子,再到喬家,有人反對了嗎?沒有。”
“你知道這世道對於人而言有多艱難,所以也格外珍惜這機會,可是到最後,輕而易舉放棄這機會的人也是你。”
朱虛侯神恬淡,道:“聖上束縛你了嗎?喬家你進宮,去做繼後了嗎?皇太子與秦王、晉王、昭和公主你進宮去做繼母了嗎?”
喬毓低著頭,無言以對。
“沒有人強迫你,也沒有人想拘束你,他們你,心甘願全你。”
“阿毓,”朱虛侯道:“你怎麽可以因為一時激憤,而全盤否定掉他們對你的拳拳護?”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喬毓哽咽道:“我明明是喬毓,怎麽可能會變另一個人呢,我那時候真的接不了……”
“我明白,他們也明白。”朱虛侯自懷中取了帕子,遞與,道:“去道個歉,把話說開,好不好?”
“嗯!”喬毓眼淚鼻涕都出來了,拿帕子胡了幾把,泣著點了點頭。
“還有,”朱虛侯最後道:“我聽說你與博亭侯生了爭執,又將他們家的郎帶到萬年縣去了,有沒有這回事?”
喬毓小聲道:“有的……”
“那麽阿毓,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你一去不回,孔家的郎留在萬年,會是何等的窘迫?”
朱虛侯神中添了三分肅然,道:“你將帶出去,便要對負責,半道將人丟下,這算怎麽回事?拋下一切隨你離去,你便如何回報於嗎?”
“對不起,我錯了。”
喬毓歉疚極了,低頭道:“我會去找道歉,請求原諒我的。”
朱虛侯卻歎口氣,靜靜看著,也說了句:“對不起。”
喬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我說,對不起。”
朱虛侯近前去,目傷,溫聲道:“我說的這些,所有人都明白,隻是我畢竟是局外人,不知道你昨日的痛苦,也難以諒你那一瞬的崩潰,一廂願的站在道德高地指責你。對不起。”
喬毓卻不知他竟這般諒自己,更不想他會對自己致歉,聽得微微怔住,回過神來之後,卻笑著回視他,道:“沒關係!”
“真的沒關係,”道:“還有,謝謝你!”
喬毓的目重新泛起神采,那是一種生命所特有的鮮活與張揚,依稀是那個如同太一般耀眼的。
叉腰大笑,振道:“我喬大錘又回來了!”
朱虛侯含笑看著,忽然之間,了眼眶。
他臂抱住,哽咽道:“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第70章中意
近鄉更怯,不敢問來人。
喬毓草草梳洗過之後,便跟在朱虛侯後,與他一道返回喬家,人都到門口了,卻又堪堪停住腳步。
朱虛侯察覺到的忐忑,回頭看看,笑道:“無妨。他們不會怨你的。”
喬毓垂頭喪氣道:“可是我會怨我自己啊。”
朱虛侯笑微微的瞧著,道:“要不,你再回去躲起來,再也不見他們了?”
“那當然不行,阿娘和哥哥姐姐們不定擔心什麽樣子呢。”
喬毓連連搖頭,鼓起勇氣來,跟著他進了喬家。
“世南哥哥,”進去的時候,才想起另一事,悄悄問:“昨日,你怎麽知道我會躲在那兒呢?”
喬毓有些悵惘:“我那時候渾渾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去哪兒。”
朱虛侯被問的微微一怔,旋即又笑了,或許是錯覺,喬毓總覺得他那一瞬的神異樣的和。
“阿妍小的時候,膽子就很大,天不怕,地不怕,隻是怕姐姐。”
他輕輕道:“有一次,下河去玩,被關係不好的人撞見了,說要去跟常山王妃告狀,狠狠收拾。怕挨打,太下山了,都不敢回家,家裏人急壞了,派人去找,最後,還是我在河邊的樹裏找到的。”
“啊,都養習慣了,隻要是惹了事不敢回家,就找個樹藏起來,”朱虛侯語帶笑意,道:“這是個小,隻有我跟兩個人知道。”
喬毓聽他一直用“”來稱呼喬妍,卻沒有說“你”,心裏倒自在了點,又道:“長安這麽大,樹那麽多,你怎麽知道我會去哪一個藏著?”
“因為我們曾經在長安同遊過,”微風吹了他的發,朱虛侯目和,道:“路過那裏的時候,你說:如果以後再闖了禍,我就躲到這兒來,保管誰都找不到。”
喬毓聽得心頭微,想要說句什麽,卻已經到了院,仆婢們見朱虛侯語一道回來,又驚又喜,忙去向喬老夫人等人通傳。
兒失而複得,喬老夫人本就珍,再見此次出了這等紕,更是心驚膽戰,一晚上都沒怎麽合眼,虧得知道人找到了,又沒什麽大礙,方才勉強安心。
喬毓低著頭跟朱虛侯進去,剛進院子,便見喬老夫人被常山王妃攙扶著,神希冀的迎了出來,不知怎麽,竟想起自己剛回家時候的場景來。
忽然有些膽怯,手指著角,連頭都不敢抬。
“你個孽障!”
喬老夫人見這般狀,既覺惱怒,又生心酸,近前去打了幾下,又將人抱住了,流著淚道:“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喬毓心中煎熬,摟著母親,歉疚道:“阿娘,對不起,是我錯了。”
喬老夫人淚如雨下,又恨又,又打了幾下,道:“你個混賬東西,嚇死阿娘了……”
常山王妃見母親和小妹如此,也覺眼眶發酸,勉強忍住眼淚,二人進屋去說話。
喬毓一進門,便老老實實的跪下`,哽咽道:“阿娘,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說了那麽多混賬話,惹你傷心,還有姐姐和哥哥們,真的對不起……”
“我若真是跟你這孽障生氣,早就氣死了,”喬老夫人勉強拭了眼淚,又近前去,將攙扶起,心疼中帶著擔憂,道:“上可還難嗎?沒出別的紕吧?”
喬毓聽的一陣心酸,忍淚道:“好了好了,阿娘不要擔心。”
“我怎麽能不擔心?”喬老夫人眼淚流的更兇:“前不久那一回,便要了我半條命,要是再來一回……”
哽咽起來,難以為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愧疚便如同海浪,將喬毓淹沒,再度跪下`,卻被常山王妃先一步攙扶起來。
“阿娘,”勸母親,道:“小妹是混賬,可也有的難,咱們都諒點,好不好?”
常山王妃正道:“阿娘想打罵,也得等忙完正事不是?”
喬老夫人一想也是這麽回事,忙拉著小兒到邊兒去坐下,含希冀道:“好孩子,阿娘不說你了——這會兒,你都想起來了嗎?”
常山王妃目殷切,一直守在一側的衛國公與昌武郡公,也不覺往前湊了湊。
喬毓目往四下裏一看,黯然道:“我什麽都沒想起來。”
“算了,想不起來便想不起來吧,”喬老夫人心疼,見狀不忍道:“無論能不能想起來,你都是阿娘的孩子。”
了小兒的頭,慈道:“別怕。”
對於喬家人而言,無論能不能憶起往昔,都是自家的郎,是要被捧在手心兒裏護的,故而對於是否恢複記憶這事兒,雖也在意,卻並不是十分放在心上,但對於皇帝和皇太子等人而言,便不是那麽回事了。
常山王妃有些憂心,悄悄同衛國公換一個眼,都在彼此神中看出了擔憂。
喬老夫人卻顧不得這些,順勢將小兒摟在懷裏,溫道:“昨天你跟個倔驢似的,悶頭就往外跑,阿娘看你臉實在不好,又聽說昨天晚上燒了一宿,現在可好轉了嗎?”
喬毓跟個乖寶寶似的,趴在母親懷裏,聞言便拉著的手去自己額頭:“都好了,阿娘你,這會兒都不燙了……”
“好好好,”喬老夫人心滿意足的笑,又悄悄問:“這就大好了吧?重新……”
不太願說起那個字,頓了頓,方才道:“徹底活過來了?”
喬妍笑容鮮活,道:“重獲新生!”
“好,好啊,”喬老夫人忍不住落下兩滴淚來,這一回卻是因為與歡欣,著小兒的臉,由衷道:“你個混賬東西,果然是有福氣的……”
喬毓嘿嘿的笑,笑完又從母親懷裏爬起來,先後向哥哥姐姐們致歉,做了深刻檢討。
人都回來了,也再沒有後顧之憂,幾人還能再說什麽呢,常山王妃擰著耳朵轉了幾圈兒,歎口氣後,道:“行了,這一頁掀過去了,再有下次,我不饒你。”
喬毓著耳朵,乖乖道:“好。”
喬老夫人心切,免不得會忽視其他,這會兒才有了心緒向朱虛侯致謝:“這個混賬東西,誰也不準的脈,虧得世南在,這才將人找到……”
常山王妃與衛國公幾人也是躬稱謝。
“喬家與我有恩,阿妍更與我有,何必說的這樣生分,”朱虛侯微微一笑,道:“阿毓既歸府,我便安心了,府中還有些事,這便告辭了。”
喬老夫人殷切留他用飯,卻被朱虛侯以近來用藥婉拒了,隻得再三謝過,又衛國公送他出去。
喬毓跟著哥哥一道送他,出了府門之後,由衷道:“世南哥哥,謝謝你。”
朱虛侯回看,手去刮了刮鼻子,莞爾道:“闖些禍。我走了。”
喬毓著鼻子,目送他遠去,再一扭頭,卻見衛國公正垂眼看著自己,目帶著淡淡的戲謔。
喬毓有點不好意思:“大哥,你這麽看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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