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因為打算遠渡重洋的緣故,更要注重艦船的強度與航行速度。
此外,唐軍此前從未前往過倭國,人生地不,是第一個難;過去挖人家金礦銀礦,免不得要同倭國打起來,這是其二;最後,金銀挖出來簡單,運回來可就麻煩了。
主持此事的樓船將軍卻沒將這放在心上,進宮求見皇帝,道:“人生地不隻是小事,從使節中綁幾個過來問問,不就了嗎?隻是他們現下正在驛館,臣等不好越過鴻臚寺要人……”
皇帝正翻閱奏疏,聞言頭也沒抬:“去挑人吧,就說是朕準允了的。”
樓船將軍喜不自勝的應了,躬退了下去,皇太子在側聽見,又向皇帝道:“既然是去開礦,免不得要帶工匠過去,開采之後,更要加以冶煉,如此一來,路上便更麻煩。兒臣覺得,倒不如幹脆就在倭國礦藏旁邊開設礦場,將金銀熔鑄錠,清查數目之後,再行運回國,一來可以就近借用倭國人力,二來,也免了汙染國水土……”
皇帝聽最後那話有點玄乎,抬頭道:“你母後說的?”
“是,”皇太子頷首道:“礦窯容易出事,這是難以避免的,死道友不死貧道,當然是倭國人去挖了。”
皇帝征戰沙場,心如鐵石,這會兒怎麽會心,想著喬大錘說過的倭人臉,半點兒都沒猶豫,就點了頭:“就這麽辦。”
頂層這麽一通風,下邊兒人就哼哧哼哧的開始幹了,倭國使臣高平次郎在驛館中等了近半月,都不見皇帝召見,幾次三番去問鴻臚寺的員,卻都被打發回去了。
倭國還打著在大唐留個三年五載的主意,這會兒見自家認定的冤大頭態度不甚熱切,便有些慌了,想著這些中原天子都戴高帽,教化四方,就重新去找了鴻臚寺的員,殷勤道:“倭國仰慕大唐威儀,天子聖明,故而來訪,請長安不吝指導,激不盡……”
最開始的時候,皇帝還對這群矮子抱有那麽一丁點希,覺得他們雖然腆著臉來要這要那,心裏總該是有點數的,不說是帶什麽朝貢之,起碼也要有點土特產吧?
結果呢?
這群王八蛋鹹魚都沒給他帶一條,就打算空手套白狼!
皇帝給惡心壞了,跟鴻臚寺下了死命令,給他們口吃的,給個地方住,別的什麽都不準給!誰要是敢拿大唐的錢裝闊,朕就把他家抄了補倭人!
這話一落地,從鴻臚寺到驛館的吏都提起一萬個心來,唯恐一不小心落個抄家的下場,平白便宜了那群矮子。
再後來,倭人笑的跟花兒似的問他們要白紙寫字,要漢書典籍,要技藝工法,連個好臉都沒得到。
這會兒高平次郎又一次重申,顯然不會發生任何作用,接待他的員漠然的看了這人一眼,假笑道:“使節先回去等等吧,我會將你的心意告知上司,請他幫忙上達天聽的。”
五天前你就是這麽說的。
高平次郎臉皮一陣搐,卻也不敢發怒,強笑著回到房間,便見有人慌的前來回稟:“湯川君與他的侍從,都不見了!”
他所說的湯川,也是倭國頗有名氣的後起之秀,伯父便曾經隨從使隋,自耳濡目染之下,通漢學,也是倭國打算推薦給國子監的留學生之一。
高平次郎驟然聽聞他失蹤,不變了臉:“什麽時候不見的?”
“……不知道。”侍從麵有難,歉然低頭:“有人發現他一直沒有出現,打開房間的門,才發現他早就不在了。”
失蹤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倭國使節在大唐的驛館中失蹤,有這樣的理由在,他們總不能繼續將己方扣在這兒,不予理會吧?
高平次郎眼底浮現出一抹喜,旋即便製下去,麵焦急的去尋鴻臚寺駐守員,道:“與我們同行的湯川君和他的仆從在驛館失蹤,貴國是否應當給我一個解釋?”
他凜然道:“倭國雖小,卻也是誠心來朝,大唐如此相待,恐怕會周遭小國不安!”
鴻臚寺的員冷漠的看著他演戲,等他說完,才假做詫異,道:“怎麽,湯川沒有告訴你嗎?”
這態度高平次郎心頭震,忽然不安起來:“什麽?”
……
“高平君,我仰慕大唐文化已久,此次抵達長安,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不多時,湯川健次便出現在高平次郎麵前,他神中有轉瞬的遲疑,但很快就被貪婪與向往取代:“我已經改姓林,從此以後,就是大唐人氏了。此前沒有告知於你,請多多見諒!”
絢麗的蜀錦、秀的瓷,整潔寬闊的道路、巍峨莊嚴的太極宮,大唐文明的燦爛灼傷了湯川健次的眼,不需要威,幾句利,他就心甘願的低下了頭。
向往強者,服從強者,並且以此為榮,這是鐫刻在倭人骨子裏的東西,等閑無法改變,見到了長安的繁榮富麗,他再也不想回到落後混的倭國去了。
湯川健次兩手下垂,深深鞠躬,語調十分歉疚,姿態卻堅決極了。
高平次郎雖不知這些唐人肚子裏在打著什麽主意,卻也知道他們不會平白無故收納一個倭人,更沒想到湯川健次就這麽改了國籍,在那武模樣的人後,殷勤的像條狗!
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半晌都沒說出什麽來,鴻臚寺那員便假惺惺道:“這是湯川自己的意願,可跟我們沒關係……”
湯川健次彬彬有禮糾正他:“在下已經改漢姓為林了。”
那員繞有深意的看他幾眼,微微笑了,高平次郎忍了又忍,才沒有拔出短劍,將這倭給殺了,勉強寒暄幾句,扭頭離去。
這隻是一個小曲,但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卻就此打響了。
倭人在大唐也不是全然無助,最早跟小野妹子一道出訪隋朝的人當中,便留下了數十人,幾十年過去,總會有些人脈的。
更不必說在士林清流眼中,外族來朝,便是大唐天威所在,理應加以厚賜,以彰國威,對於皇帝現下的漠視與近來越來越大的作,他們由衷反對。
朝臣們在太極宮說及此事,又被皇帝噴回去的時候,喬毓正在朱虛侯府幫蕭世南診脈。
天氣愈加冷了,窗外那幾株梅花卻開的神,幽香過半開的窗扉,悄悄潛室。
“脈搏較之先前更加有力,氣也好了,”喬毓將手收回,喜不自勝道:“確是有所好轉!”
他的氣見好,的氣卻不甚好。
人畢竟是人,無論多麽強健,隔三差五的取,也會虛弱下去的。
蕭世南心中微歎,知曉秉,便沒有開口去勸,隻笑道:“當浮一大白。”
“不行不行,”喬毓莞爾:“你是好了,離能喝酒和遠著呢。”
那窗扉半開著氣,不免有冷風襲來,侍從們送了暖爐和香茶過去,他們倆取暖。
喬毓飲了口茶,道:“那天我來時,遇見老管家了,我我勸勸你,子既好了,便該想想以後的事兒了……”
說的有些含糊,蕭世南心裏卻跟明鏡似的,輕輕搖頭,道:“現在還沒有這個打算。”
喬毓便道:“那就算了。”
蕭世南微微一怔,忽然笑了,如春風拂麵:“你怎麽不再勸勸我?”
“我說那一句,是因為答應了老管家,不好推,再說就沒意思了,”道:“世南哥哥不是會鑽牛角尖的人,前路如何走,想必也自有計量,我若執意勸你娶你生子,不像是關懷,倒像是為了了結一樁心事,匆匆你去做決定了。”
“你這等啊,”蕭世南笑著點了點,道:“上天地獨一家。”
喬毓捧著茶杯笑,他則繼續道:“聽說萬年變法如火如荼,正是最熱切的時候。”
“鮮花錦簇,烈火烹油,哪有這麽容易,”喬毓與他相,也不瞞:“萬年的攤子不小,說是日進鬥金也不誇張,工坊裏的男工人們舉家遷往萬年居住,再過幾年,興許會是一座不下於的雄城,可是世南哥哥……”
歎口氣,道:“商業發展的第一步,就是跟農耕搶人,以農為本的國策了,農民破產,糧價不穩,流民再生,這天下就要不太平。穩中求進,難吶。”
“總是在變好的。”蕭世南靜靜聽說完,寬一句,又笑問道:“聽說明年春,聖上便要開科取士了?這卻是你的功勞。”
“是呀,”喬毓臉上的笑容一下子真切起來:“現下回想當初在萬年籌備考試的事兒,真是跟做夢一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有些話沒跟蕭世南說,但也沒刻意瞞,他又聰慧,總能猜到幾分端倪。
臨分別的時候,蕭世南送出去,到了門前,輕輕道:“別把自己得太,阿毓。你才十六歲,也還是個小姑娘呢。”
喬毓心下一暖,笑的應了聲“好”,翻上馬,揚鞭離去。
已經到了冬天,寒風料峭,沒穿大氅,兩頰也被吹的泛紅,隻是從朱虛侯府到衛國公府不過一刻鍾路程,倒也不怵。
催馬越過崇仁坊門檻的時候,喬毓覺有什麽東西涼涼的打在自己臉上,抬頭去看,卻見細碎的雪花從天空中飄落,掉在地上後,又悄無聲息的融化掉。
下雪了啊。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這麽一出神的功夫,雪就下大了,鵝般飄落下來,打在人上,慢慢泅了衫。
“瑞雪兆年,好兆頭啊。”
喬毓笑了一聲,揚鞭催馬,往衛國公府去,遠遠瞧見府門了,卻見那兒靜默著一行騎士,肩頭薄霜,似乎正在等誰。
勒住馬,笑的近前去,道:“這麽冷的天,還下著雪,在這兒做什麽呀?”
那人道:“在等人。”
喬毓道:“等誰呀?”
那人笑了一笑,道:“等我夫人。”
第123章取字
喬毓也笑了,下了馬,拉著他一道進門,又幫他抖落肩頭積雪:“有什麽事就人來傳個信兒,自己跑來做什麽?天這麽冷。”
“我這幾日,心裏一直轉著一個念頭,”皇帝輕輕道:“直到今日方才定了主意。”
喬毓不甚在意道:“什麽主意?”
“阿毓,”皇帝靜靜看著,終於忍不住手過去,了發:“年關的宮宴,仍舊由你我一道主持,好不好?”
年關宮宴是國之大典,主人唯帝後而已,秦國夫人雖也是一品命婦,卻不夠格兒。
喬毓怔住了:“你打算將我的份傳揚出去嗎?”
“不好嗎?左右朝臣們都猜的差不多了,”皇帝握住的手,笑道:“現下有我在,後世有阿琰和兒孫在,你怕什麽?難道我們會護不住你?”
“可是,可是我還沒做好準備呢,”喬毓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