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伯子與大姑娘黎皎的親事還是黎皎的母親杜氏在世時定下來的,如今黎皎已經十六歲,眼看著就要嫁過去了,親事一退,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
在國子監讀書的三公子黎輝得到信兒立刻請假回府,顧不得給鄧老夫人請安,直奔雅和苑東院。
東院裏,丫鬟們走路小心翼翼,牆角桃花悄然綻放。
黎輝沖了進去:「大姐,你沒事吧?」
黎皎端坐著,眼圈泛紅,面卻一派平靜,蹙眉問黎輝:「不是在讀書麼,怎麼回來了?」
黎輝冷笑:「我就知道那禍害回來沒好事兒,一直讓青吉盯著呢,沒想到竟是這麼大的事兒!」
他說著忍不住抓住黎皎的手,恨聲道:「大姐,那禍害真是害死你了!」
黎皎抬手拍拍黎輝手背:「別這樣,是我運氣不好,怪不了別人。」
「什麼怪不了別人,要不是被拐走,咱們府上怎麼會了京中的笑話。要是不回來,大姐又怎麼會被退親?」黎輝越說越氣,跺跺腳撂下一句話,「我去找!」
「三弟——」
等黎輝跑遠了,黎皎彎了彎角,起理理,吩咐丫鬟:「走吧,過去看看。」
西院裏,喬昭抄完一疊佛經,命阿珠取來棋盤,正自己與自己下棋。
祖父說過,當你深陷困頓,那麼就下棋吧,下棋可以使人平心靜氣,頭腦清明,不會稀里糊塗走錯了路。
左手與右手下,正到廝殺激烈之時,門忽然就被踹開了。
喬昭著棋子的手一停,抬眸看向來人。
是一個很清秀的年,滿面怒火燒得他眉眼穠麗起來。
喬昭還沒來得及起,怒火中燒的年就衝過來。
阿珠一時被這突如其來闖進來的人嚇得反應不過來,冰綠卻駕輕就躥進他與喬昭之間,尖聲道:「幹什麼,幹什麼,哪有當哥哥的這麼闖進妹妹房間的!」
「賤婢,你給我讓開!」黎輝怒喝。
「就不讓,讓開了讓你欺負我家姑娘啊!」冰綠了脯。
嗯,以往每當這樣,三公子就面紅耳赤一邊涼快去了。
只是這一次小丫鬟失策了,黎輝正於狂怒之中,哪裏還顧忌這個,手就把推到了一邊去。
冰綠愣了愣,隨後尖:「啊,不得了啦,三公子要殺人啦——」
「閉!」黎輝厲喝。
冰綠捂著脯不理會黎輝的威脅,拿眼睛瞄著喬昭。
主子看到了吧,人家才是忠心護主的心大丫鬟,被三公子襲都毫不退,您半道帶回來的阿珠是什麼鬼呀,瞧那呆樣,還不如被賣的霜紅呢!
喬昭居然瞬間懂了小丫鬟的心思,抿著笑道:「冰綠,去給三公子端茶。」
「噯!」冰綠響亮應了一聲,得意掃呆若木的阿珠一眼,扭出去了。
被這麼一打岔,黎輝氣勢一緩,看向喬昭,就見依然一手著棋子,角含笑,彷彿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旁觀著這場鬧劇。
黎輝大怒,大步走過去手一拂,把棋盤上黑白相間的棋子掃得七零八落。
棋子連續落地發出叮叮噹噹的清脆響聲。
脾氣可真大。喬昭默默想。
「黎昭,大姐被退親了,這下你滿意了?」
喬昭初來乍到,消息不靈通,聽到這個消息愣了愣。
「你裝傻充愣!你難道想不到嗎,你這個樣子還回來一定會連累大姐們。你為什麼還要回來,怎麼不——」
迎上喬昭平靜的目,黎輝後面的話卡在了嚨里。
你怎麼不死在外面呢?
有那麼一瞬間,年這樣想。
可他抓著的人手腕很纖細,彷彿脆弱的玉蘭花,只要稍微用力便會折斷了。的臉上了以往逢迎或蠻橫的表,顯得乾乾淨淨,緻漂亮。
他後面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三弟,快放手!」黎皎追了過來,拉開黎輝,沖喬昭出歉然的笑意,「三妹,你不要怪他,他就是關心則——」
喬昭淡淡道:「我當然不怪,我知道他是關心大姐。」
黎皎深深看了喬昭一眼。
眉目清晰,眼神清澈如一汪潭水,彷彿能把一切看通。
莫名有些不安,勉強笑道:「三妹不怪就好,不然母親該怪罪了。」
看著這對姐弟,喬昭只覺疲憊。
宅里的爭鬥,沒有接過,如今冷眼看著,好似一場鬧劇。
一心護姐的弟弟,大度忍的姐姐。
喬昭目最終落在黎皎上。
別的人對小姑娘黎昭態度如何,都沒必要計較,只有這一位不同。
小姑娘黎昭再不好,也有生存的權利,不該用一條花朵般的命來還。
用了人家子,與直接害致死的人是不能握手言歡的。
「什麼母親?咱們的母親牌位供在祠堂里呢!大姐,你就是子太好,才任由們母這般欺負。現在你退了親,最滿意這個結果的就是們母了,誰還心疼你將來怎麼辦啊!」黎輝聽了黎皎的話,火氣更大。
喬昭把手指著的那枚棋子丟棋罐,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室一靜,黎皎姐弟都看向。
喬昭波瀾不驚笑道:「三哥說的不對,最滿意這個結果的不是我和母親,而是大姐。」
黎輝怒極:「黎昭,你還要不要臉,居然說出這種幸災樂禍的話!」
喬昭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微睜大。
的兄長溫潤如玉,庶妹活潑可,還真的沒有見過這一款,分明在一本正經說話,說是幸災樂禍。
「大姑娘,三公子,請喝茶。」冰綠端著托盤進來上茶。
黎輝冷哼一聲不理會,黎皎接過茶杯,點頭致謝。
「我記得長春伯子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十三歲時就整天上街調戲良家婦了吧?對了,我想起來,有一次大姐還躲在假山旁哭鼻子呢。」
黎皎下意識握了杯子。
喬昭繼續道:「年初長春伯子去逛青樓,失手打死了不聽話的校書,長春伯府雖然想下去這件事,最終還是被史彈劾了治家不嚴。」
笑了笑,看著黎皎:「這樣的人與大姐退了親,大姐不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