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寒暄過后，恭請杜若寧上了龍輦，浩浩往城而去。

　杜若寧不愿一個人坐在龍輦上，便請杜關山與自己同乘，順便了解一下朝堂如今的況。

　江瀲和李鈺騎馬走在后面，對李鈺說：“這輦我也坐過，你姐姐登基大典時我就坐在上面和一起接萬民跪拜。”

　“哦。”李鈺轉頭看著他，笑得一臉狡黠，“所以，姐夫你是在吃國公爺的醋嗎？”

　江瀲：“……我哪有，別瞎說。”

　“他有，他就有，他不但吃國公爺的醋，還吃我的醋，吃他兒子的醋，吃恩恩的醋，總之吃過很多人的醋。”

　沈決在旁邊毫不留地揭短，氣得江瀲想當場給他一馬鞭。

　李鈺抿笑，同時又覺得和他們這樣的人在一起真是太有趣了，簡直比跟宋憫在一起時不知強上幾千萬倍。

　龍輦里，杜若寧正在和杜關山說二哥哥要留在南疆戍邊的事。

　杜關山先前已經收到過和杜若塵的信，對于此事并不是太反對，只是云氏舍不得兒子，時常鬧著要他把兒子召回來。

　“我們老杜家的孩子，個個都是好兒郎，你二哥能有這樣的志向，我其實很為他驕傲的，唯一發愁的就是你阿娘，回頭你見，難免被哀求，你不管怎樣先穩住，把事往后拖一拖，時間長了，慢慢就想開了。”

　“好，我知道了。”杜若寧道，“我也想阿娘想得，今日怕是不出時間，明日讓人接和祖母伯母姐姐們一起進宮來，我們好好說說話。”

　越往城里走，雪下得越大，等迎駕隊伍回到皇宮，各已被白雪覆蓋，一片銀裝素裹的麗景象。

　杜若寧在宮門前下了輦車，一眼就看到陸嫣然，春雪和一些沒能出城迎接的員宮人站在一。

　大半年沒見，兩人已經從當初天真爛漫的小姑娘長為端莊穩重，獨當一面的，若非有其他人在場，杜若寧恨不得飛奔過去，將兩人狠狠摟進懷里，以別后相思。

　現在還不知道春雪有沒有聽說薛初融要留任南疆的事，也不知道該怎麼和說。

　這姑娘看似心開闊，不拘小節，實際上對于也有執著的一面，倘若無論如何都放不下薛初融，將來會不會和薛初融一樣？

　唉！

　真愁人。

　陸嫣然和春雪見到杜若寧平安歸來也特別開心，礙于百都在，不好表現得太興，規規矩矩行了禮，和眾人一起迎著杜若寧了宮門。

　安公公懷抱拂塵隨行在側，激之不比兩個姑娘。

　皇帝陛下不在家，都顯不出他這個大太監的重要了，如今再往陛下邊一站，頓覺份倍增，腰板都直了許多。

　進宮后，杜若寧直接被迎進了太和殿，一套繁瑣的儀式下來，等終于忙完回到乾清宮，已是日落時分。

　“當皇帝真的好累呀，還好把鈺兒找回來了。”杜若寧在江瀲的陪同下往乾清宮走，忍不住對他小聲抱怨。

　江瀲也很累，還是忍不住想笑：“這話可不能被鈺兒聽到，小心把他嚇跑了，你又不了。”

　“對對對，不能讓他知道，咱們得告訴他當皇帝很好玩，一點都不累。”杜若寧道，“這樣咱們就可以愉快地游山玩水了。”

　安公公：“……”

　敢皇陛下拼死拼活把小皇子找回來，就是打的這主意呀？

　真行，沒見過這樣坑弟弟的姐姐。

　說著話到了乾清宮外，茴香和藿香已經早早地帶著一群宮人在門外等候。

　隔著白茫茫的雪霧，杜若寧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翹首以盼的茴香，心里咯噔一下，臉上的笑意隨之去。

　一個春雪就夠讓發愁了，這里還有個癡小茴香，更加讓發愁。

　茴香不像春雪那樣讀了很多書，懂得很多道理，又有自己的一份事業，只是一個深居后宅的小丫頭，在竇初開的年歲就喜歡上了春，所以，會比春雪更難走出的傷。

　何況春又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想忘記，想找別人代替，都是很難的事。

　“怎麼辦？”杜若寧憂心忡忡地轉頭看了江瀲一眼。

　江瀲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張地攥起拳頭，心口也有些發悶。

　春已經失蹤了這麼久，雖然他不愿承認，但他又不得不承認，春生還的可能幾乎等于零。

　看著茴香期盼的小臉，想著春和他說從南疆回來就向陛下求娶茴香的話，還有他們興致挑選歸之地的景，江瀲痛苦地閉了閉眼睛，心頭酸難言。

　隨著兩人走近，宮人們齊刷刷跪在地上高呼萬歲。

　杜若寧了眾人的禮，把人都起來，示意安公公帶大家先退下，只留下茴香和藿香。

　周圍沒了旁人，兩個丫頭才敢真流，一邊一個挽住杜若寧的手掉起眼淚。

　杜若寧一來真心想念兩個丫頭，二來不知道該怎麼向茴香代，眼淚也不控制地流下來。

　主仆三個哭了一陣子才好，茴香抹著眼淚往江瀲后看了看，終是忍不住問出來：“督公大人，春公公還沒找到嗎？”

　江瀲不想騙，又不敢說實話，愣在那里不知該如何開口。

　茴香也不是傻子，見他不說話，就知道況不妙，眼里的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找不到了是嗎？”小聲問道，雪花在將晚的天里打著旋落下來，飄飄灑灑落了一頭。

　江瀲沉默不語，甚至不敢直視。

　“死了是嗎？”茴香又問，聲音里已然帶了哭腔。

　“不是的，不是的。”杜若寧忙拉住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春兒只是還沒找到，不是死了，你別瞎想。”

　的手很冷，冷得如同這飛雪漫天的黃昏。

　的心應該也很冷吧？杜若寧這樣想著，突然難過得要命，為了可能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春，也為了這個眼穿的傻姑娘。

　“茴香姑娘。”

　沉默許久的江瀲終于開口，他了茴香一聲，走到面前：“春說你曾經許諾他，會無條件答應過他一個要求，是嗎？”

　茴香木木地看向他，緩緩點了點頭。

　“那好。”江瀲鄭重道，“春讓我轉告你，如果他沒辦法再回來，請你忘了他，這是他唯一的要求。”

　茴香愣住，片刻后，圓圓的大眼睛漸漸蒙上一層水霧。

　就在大家都以為要哭出來時，卻抬手抹了下眼睛，斬釘截鐵道，“不，這個不算，除非他親口和我說，否則我決不答應！”

　沒有哭，也沒有跑開，就那麼倔強地站在雪地里，像是在和命運對峙，無論如何都不肯妥協。

　杜若寧心疼不已，手將抱在懷里：“好，我們不答應，我們就是不答應，我們非要等春兒回來，等冬天過去，春兒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