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廝殺
說是休息,顧逍也不過讓他在那兒癱了十分鐘, 上了個廁所,洗了個手,就招呼他起來下樓。
張思毅真是累得胃口都沒了,撐著痠的站起來,整個人直打擺子。如果顧逍不他,他能什麼都不吃就直接睡過去。
顧逍也是怕他躺躺就睡著, 才讓他盡快起來。
下了樓,張思毅已經做好了顧逍帶他去沙縣小吃的心理準備, 這大魔王、小氣鬼, 中午只給他吃個燒餅, 晚上還住經濟酒店,他已經對這次出差不抱任何希了!
出門後, 張思毅跟在顧逍屁後面怨氣滿滿地腹誹著, 見對方拿著手機, 看著裡頭的地圖,七拐八拐的,還真帶自己到了一家門面看上去不咋樣的小店。
不過不是沙縣小吃,而是一家沙茶麵館,裡頭幾乎座無虛席。
張思毅聞到一濃郁沙茶香,混著淡淡的生鮮味,整個人神一振。
兩人等了不到一分鐘就排到了空位,顧逍點了不東西,墨魚、豬肚、魚豆腐、鮮蝦、牛筋……價格也不貴,加起來不到六十塊,煮完後盛了滿滿實實的兩大碗。
飢腸轆轆的張思毅眼睛都直了,他之前在海城也去過一家廈門特風味餐館吃沙茶面,但那碗麵跟他眼前的這碗比都不能比!
一勺湯口,張思毅只覺得沙茶的顆粒在裡化開,花生醬的香味和沙茶醬的辣味無間融合,侵每一個味蕾,幸福的煙花在腦海裡「砰砰啪啪」開……
「好吃麼?」顧逍問。
「唔!」張思毅抱著熱氣騰騰的沙茶面一頓狼吞虎嚥,不知道是不是真狠了。此刻他覺自己在品嚐人間味,乾了這碗沙茶湯,他就能上天!
「呵呵……」
聽見顧逍的笑聲,張思毅抬起頭來,只見對方正笑地著自己,一雙漂亮的眼眸如黑琉璃似的,在老店昏黃的燈下,熠熠生輝,滿是溫。
張思毅一下子怔住了,又見顧逍垂下眼睫,用筷子攪拌著碗裡的麵條,款款道:「這家店在是Z市很出名。」
他嚥下每嚼兩下的墨魚蛋,輕咳了聲,問:「你來過?」
顧逍笑說:「沒有,我昨晚特地查的。」
張思毅:「……」
所以顧逍昨晚自己睡覺時在查的資料就是今晚帶自己去哪裡吃飯?
張思毅不知道該怎麼說,一瞬間,他覺得白天的苦的累全都化為烏有了。
完了,他不會是得了斯德哥爾綜合徵吧?
明明顧逍對他這麼刻薄,早上在飛機上還說他什麼都不是(不是親關係),可是現在,自己竟然被一晚沙茶面給收買了!
張思毅真是既暖心又蛋疼,狠狠地吃了口魚豆腐,想用沙茶味驅散腔中莫名的,可還是擋不住心頭瀰漫的。
顧逍吃了一會兒,問他道:「今天一天場地看下來,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如果顧逍是在吃飯前問他這個問題的話,張思毅估計只有兩個字能回他——累啊!
但在沙茶面的糖砲彈之下,張思毅總算開始轉他疲憊的大腦:「我覺那邊環境很糟糕。」
沒錯,同一個城市,Z市的老城區那麼繁榮,新區卻那樣荒涼落敗。
張思毅看著邊這些小富即安的百姓們,他們寄居在這城市相對熱鬧的一隅,晚上還能出來吃沙茶面,逛逛夜市;可是那邊的人卻只能在暗和泥濘中,裹被子,期待明天是個晴天。
政府把那塊地化為新區,對居住在那裡的人來說,或許就是一次救贖,然而現在這拯救的方法卻要他們去思考。
張思毅突然明白下午的那種沉重是什麼了,那是責任。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他無力地攪了攪麵湯,在心裡惆悵地嘆了口氣。
顧逍只是隨口一問,沒指他有什麼高深的答案,接著問道:「來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路很堵?」
張思毅搖搖頭,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木木的,發了一路的呆,本沒神去管有沒有堵車了。
顧逍道:「Z市的現住人口是500萬人口,私家車是25萬輛,人均擁有車量並不多。」他用手指沾了點兒茶水,在桌上畫了兩個圈,「我們現在在這裡,老城區,那個圈是火車站,城市通樞紐,」他在中間連了一條線,用茶水點了點線中間的位置,道,「這裡是濱江新規劃區,中間這條路線的通現狀非常糟糕。」
張思毅發怔,這也是他們需要解決的難題嗎?
顧逍沒說太多,想了想,繼續吃麵。
而張思毅連想都無從想,大腦裡已經是一團了。
吃完飯,顧逍沒急著回賓館,反而帶張思毅在夜市小街逛了逛。
他們在路邊攤頭嘗了些當地特的小吃食,諸如面煎粿、四果湯之類,張思毅著夜市的熱鬧,似乎有點理解了顧逍帶他住在這附近的意義。
他們不是為了吃喝玩樂,而是為了驗生活,以最最平等的視線和角度,去會普通百姓生活在這個城市的日常喜哀。
顧逍問了問攤頭小販,哪裡能買到舊地圖,對方一指街頭的舊書店道:「那邊有一家,已經關門了,明天早上八點開門。」
兩人沒力久逛,不到八點便返回了賓館。
顧逍帶了筆記本電腦,讓張思毅把相機裡的照片拷出來,當晚就整理好給公司的人發過去。
可憐張思毅早上五點起床,到晚上八點還要在賓館裡被顧逍奴役!
他撐著打架的眼皮理好數百張照片,一一分組打包,還寫了個文檔描述分類文件夾裡的照片所屬位置。等一切搞定,顧逍已經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了。
顧逍換了一白T恤,和被咖啡潑到那天是同款,下純棉灰長,頭髮有點漉漉的,一邊一邊走過來看張思毅的整理果。
彎腰低頭時,張思毅聞到對方上飄出來的一沐浴香氣。
與這個人近距離相,張思毅總是忍不住回想起年時對對方那種強烈的慕名與憧憬,明明他們以前本不認識。
若不相見,他或許就這樣忘了,可一旦見了面,每天朝夕相,張思毅心底那種莫名的就好似在地底埋藏了十來年的兒紅,一開封,那酒香便再也擋不住,逐漸四散,徹底包圍他,讓他暈頭轉向。
這覺很奇妙,當年的學神大人現在就跟自己住在一間賓館裡,對方是自己的上司,他們在做同一個項目……
張思毅一偏頭,就看見顧逍近在咫尺的脖子和鎖骨。對方的皮很白,不是那種蒼白,而是象牙白,平時穿著服瘦瘦的,現在近距離觀察,才發現對方手臂上有不。
不知怎麼的,張思毅莫名想起了傅信暉形容過的「冷淡帥」……
顧逍突然頷首道:「可以了,我來發,你去洗澡吧。」
張思毅收回思緒,趕站起來,尷尬地把位置讓給他。
洗過澡出來,顧逍對他道:「你的手機響了好幾次。」
張思毅見是傅信暉的來電,昨晚加班回家沒跟他打招呼,今天出門也早,估計對方擔心了。
哎,上班後真是忙狗啊,雖然他們生活在一起,但覺已經完全沒有集了。(=_=)
張思毅走到角落裡給傅信暉回電話:「是我,我現在在F省Z市。」
傅信暉咆哮道:「我靠,你跑那麼遠幹嘛?!」
張思毅:「我臨時出差……」
傅信暉:「出差也不說一聲?害得我和姜海以為被拐賣了!」
張思毅:「太忙啦,都沒時間跟你們說,行啦,我累得不行,先不聊了,可能明天就回來了。」
傅信暉:「誒誒誒……」
顧逍在場,張思毅沒好意思繼續說,不顧傅信暉的「誒誒誒」,掛了電話,慢吞吞地爬上床,給對方回了條消息:「我跟我上司住一間房呢,不方便打電話,回去再說哈。」
剛發完這句話,顧逍就關上電腦扭過頭來了,見著張思毅鬼鬼祟祟的模樣,挑了下眉,問:「男朋友?」
張思毅:「……」
張思毅:「不是!!!」(=皿=)
顧逍把頭髮的巾往椅背上一掛,也走到床邊躺上了去,取了個靠枕塞在自己背後,道:「是喝醉酒來接你的那個?『負心漢』的?」
張思毅:「是他,但他只是我的室友啊!」
顧逍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卻並沒出被說服的表,反而道:「我見你朋友圈裡發了很多跟他的照片,尤其是旅遊時的。」
張思毅突然想起來,咖啡館那天,他前友也指控過這個問題!
天哪,如果顧逍一直以為這件事是真的……天啦嚕!那這麼長時間顧逍都是以什麼樣的眼在看自己?把他當了一隻基佬嗎?張思毅都不知道要如何自證清白了!
「真不是!我們只是室友!他名字傅信暉,『負心漢』是他外號!」張思毅抓著床單,一副顧逍再不相信他他就要抓狂了的表。
顧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解釋得這麼認真做什麼?我不過是逗逗你罷了。」
張思毅:「……」
張思毅:「……」
你妹啊!!!(╯‵皿′)╯︵┴═┴
十分鐘後,顧逍用IPAD刷著當日的建築訊息,瞄了一眼隔壁床上把自己裹一團的還包住腦袋的張思毅,忍不住抬起手背掩著,低低地笑了出來。
張思毅在被窩裡默默流淚,吃了顧逍買的燒餅和沙茶面,他徹底變傻和傻叉了,嗚嗚……
第二天張思毅醒來的時候,隔壁床鋪已經空了。
他一看時間,顧逍也沒說今天幾點起,他竟然一覺睡到了九點!
趕起床洗漱,張思毅給顧逍發了條微信,問他去了哪裡。
顧逍:「醒了?我在舊書店,一會兒就回來,你在房間裡等我。」
張思毅:「東西要整嗎?」
顧逍:「不用,先去吃個飯,吃完再回來拿。」
顧逍回來時拎了一袋子書,張思毅翻了翻,見是一些舊地圖、當地風俗、市志類的書。
他不解:「為什麼要買舊地圖?」
「推演一下Z省這些年的城市發展和擴建規律,」顧逍簡單解釋了一句,拔出房卡道,「了麼,帶你去吃碗貓仔粥,也是當地特。」
「今天我們不趕時間嗎?」張思毅有點寵若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顧逍今天的心特別好。
「早上不趕,等陳工到了我們再去一趟現場,晚上就回海城。」那個陳工估計就是景觀規劃部頭頭了。
張思毅鬆了口氣,跟著顧逍出門,又問了問貓仔粥是什麼東西。
顧逍說這貓仔粥,其實類似海鮮粥,裡頭有魚片、、蝦仁、牡蠣等,據典故里頭說是廚子給貓做的,所以又貓仔粥。
兩人的老家寧城也是靠海,口味相似,還比較喜歡這些生鮮食。
張思毅一臉滿足地吃了碗貓仔粥,又有點起這次出差了。
早上十點半,陳工的飛機抵達Z市,兩人收拾東西再赴現場,與他在那裡匯合。
張思毅幫不上什麼忙,就在邊上旁聽顧逍和他對話。顧逍說是這地塊現狀必須有一大半要做滯洪排澇設計,結合引污水理廠。接著兩人又談了些水理方法,什麼引水換水、底泥疏濬,微生淨化等等。
張思毅聽得雲裡霧裡、一臉蒙,他們只是做建築設計的,為什麼還要考慮這種生態環境問題?而且最關鍵是,顧逍為什麼連這些東西都知道?他是全能的嗎?
雖然心生嚮往,但張思毅也覺得很茫然。
顧逍的強大和就像是一座高山,橫亙在他面前,無法匹敵,亦無法翻越。
尤其是這兩天接下來,中學時期對這個人的崇拜之彷彿在心底慢慢復甦,張思毅怎麼逃避,都躲不開對方當年對自己的影響。
儘管被訓被教育時很不爽也很鬱悶,但就像杜芮軒說的,顧逍有那個資本教育他。
……所以說,真不是那碗傻叉面的關係。(=_=)
顧逍和陳工流了一番,幾人又拍了幾張照片,當天傍晚返航回到海城,這次出差就此圓滿結束。
等第三天一早張思毅回到公司的時候,項目組的同事們已經拿他們前天晚上發過去的新照片完相應的修改,並做了一些國外帶污水淨化容的相關案例分析,就等著顧逍驗收後指示下一步工作。
三天後,項目組一分為二,據已有的前期分析各自鑼鼓地總結創意,開始圖紙上的戰爭!
張思毅再次做回了小補丁,他不再怨聲載道,也不再忿忿不平。
看著同事們聯合起來提出一個個彩的方案,分析、匯報,進行激烈的口舌之爭……張思毅也跟著暗自激。
有時候,他們不只是設計師,還是推銷員、演說家,在讓世人認可這是個優秀的方案之前,他們得先用合理的理由說服自己、說服並肩作戰的夥伴。
而顧逍就是一個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將領,只要一雙眼睛,一支筆,一張,就能輕易地發現他們沒能看到、想到的,而後彌補,改進,把這個方案做到至善至。
又過了七天,AB兩組終於面臨最終的廝殺戰,誰將真正代表「無境」參與最後的競標,就要在這一天決出。
當天早上十點,公司最大的會議室開放,迎來了甚在公司出現的幾位總建築師,還有從X院請來的規劃顧問。
張思毅這條小鹹魚頭一次有機會圍觀這樣大的場合,悄悄坐在最遠最角落的位置裡,心澎湃。
先做匯報的是他們A組的代表紀飛羽,張思毅雖然已對自己組的方案很悉了,卻還是聽得格外認真。
他們把前期分析得出的結論綜合考慮後,確定了新區的規劃定位,即解決居住、洩洪、景觀和通等問題,以龍頭港最為分界線分左右兩個板塊分開規劃,再據圖底關係理論和聯繫理論把這250公頃的地塊據各功能的面積需求進行細化分割。每個區塊又再次分小塊拼版,每個小塊都執行著自己的功能,有的建設住宅,有的做商業用途,還有的建景觀大道……就這樣,把能建三百多個足球場的大地徹底消化掉了。
他們的方案沒有什麼特殊的「概念」和所謂的「象徵意義」,一切都據實際的解析和需求進行規劃,乍一看沒什麼亮點,但推敲到每一個環節,每個細節,都是有理有據、無懈可擊的。
紀飛羽的匯報結束後,A組所有組員激烈鼓掌,充滿信心,接著是工組的代表彭爽出場。
在分組設計開始後,兩組人員就自覺地止流,以免相互影響,所以,這也是七天來A組的小夥伴們第一次看到B組做的方案。
房間裡的燈按了下去,彭爽站在投影幕布邊,按下了幻燈片播放鍵。
然而第一張打出來的總平面規劃設計圖就直接把張思毅震傻了——B組居然把總平面圖規劃了一朵巨大的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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