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范蓉蓉回到房間。

　房里的三個人都沒睡著。

　天太熱，秀的房里可不會給冰，只能抗。

　三人衫單薄，半臥在床上，給自己打著扇子。

　見范蓉蓉這個樣子回來，三坐起來，對視了一眼。

　“蓉蓉，你這是怎麼了?”

　“不小心掉進水里了。”

　范蓉蓉道，拿了裳,去了屏風后更。

　三出詫異之態,茅玉兒似乎想說什麼,被趙欣兒瞪了一眼。

　這些日子下來，酉字房的陣營早已涇渭分明。

　趙欣兒,茅玉兒和周彩菱三人，都覺得范蓉蓉是個勁敵,有意無意在疏遠對方，以前行走都是一起，現在三人單獨走。甚至上次在人前‘獻藝’，也是三人私下商量，并未帶上范蓉蓉。

　范蓉蓉大抵心里也有數，反正沒什麼反應，三人就繼續裝傻，以至于幾人除了在房里還有些流,出了房間,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在干什麼。

　今日同樣也是如此。

　三人見范蓉蓉一直沒回來，這種天氣不回屋,能去干什麼？其實之前范蓉蓉就有些神出鬼沒的，三人私下不是沒有計較,周彩菱甚至去告過一次狀。

　此事趙欣兒和茅玉兒還是后來才知道，總之周彩菱并沒有討好，反而讓宋嬤嬤訓斥了。

　宋嬤嬤沒有多說，只說讓秀各自管好自己，莫管人的事。

　周彩菱告狀阻后，又是驚嚇又是委屈又是心虛，言行之間出端倪，才被趙欣兒和茅玉兒所知。

　事后三人合計了下，不管是宋嬤嬤向著范蓉蓉也好，又或是宋嬤嬤自有主張，這都說明范蓉蓉是個麻煩，們最好離這個人遠遠的，不要去管到底干了什麼，反正不得罪也不干涉，視若無睹最好。

　而今天這事，恰恰又證明此是個麻煩。

　無緣無故落水，這背后明顯另有緣故，不管是什麼緣故，如果們不想被牽連，最好不要多管多問。

　這也是趙欣兒為何會瞪茅玉兒一眼的原因，讓不要多管閑事。

　……

　范蓉蓉從屏風后出來時，房里的氣氛很詭異。

　也懶得去管三人在想什麼，打算怎麼辦，這連著發生的事，已經徹底打的計劃，甚至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淺薄，就不該進這趟宮。

　可想著來西苑以后的趣事，想到‘香草’，又不…不后悔來這趟。

　就是不知那位太子爺會如何置自己？還有他可會不讓香草跟自己來往了？若是香草還來找自己，又該如何應付？

　一時間，各種思緒上了心頭，可謂是麻一片。

　.

　另一邊，衛稷三人回了宮。

　圓圓還沒意識到自己早就餡了，心還很不錯的樣子，倒是琰瑤有些憂心忡忡，幾次看向衛稷，卻又言又止。

　直到衛稷送們回了公主所，琰瑤以再去壽康宮看看為由，跟了出來，才再度找到和衛稷說話的機會。

　“大郎，你跟范秀之間……我之前與你說，可能不是我們想的那種人……”

　“不是就不是吧。”

　琰瑤雖看不出衛稷是怎麼想的，但見他神復雜，顯然不如昨日那樣，這也讓明白了，也許大郎也改變了對范蓉蓉這個秀一開始的印象。

　“人其實很不錯，很開朗格很好的一個人，雖然平時喜歡氣圓圓，逗弄，但那都是些玩笑，你看今天圓圓差點掉進水里，下意識就去拉圓圓……”

　人的下意識反應，其實能反應出很多東西。

　還有那句，‘如果總是要有一個人落水，我落水比你落水好’。

　不管范蓉蓉是不是基于早就知道圓圓份，才說出這句話，能說出這樣的話其實很不易。

　琰瑤以前在尚書房見過一些貴，因為自己的緣故丟臉，卻遷怒到下人頭上。也見過一旦出事，從來不在自己上找緣故，而都是怨恨別人的人。

　范蓉蓉這般心與格，很難得。

　“其實我昨天忘了跟你說一件事，跟圓圓說，進宮選秀不是為了當太子妃而來，而是……”琰瑤著帕子，言又止。

　衛稷了過來。

　“說是為了皇嫂才來選秀的，說是想向皇嫂求解一些問題。圓圓卻覺得是在敷衍，本質是瞧不上…瞧不上你，圓圓才會了帶你去給看看的心思。”

　甚至是琰瑤，由于當日不在，但事后聽了圓圓的描述，也覺得那句話是敷衍之詞。

　可若是不是呢？

　對方真就是這個目的？

　那范蓉蓉懶散、不上進的等等一切緣由，就能解釋通了。

　“向圓圓說過，想見母后？”

　琰瑤點了點頭。

　衛稷長出了一口氣。

　“也許，我真誤解了……”

　他喃喃道，目復雜，也不知在想什麼。

　“那今天這事，可是要告訴圓圓？”過了一會兒，琰瑤問道。說實話，還從沒有背著圓圓干過什麼事，這讓整整一天的心都猶豫忐忑。

　衛稷想了想，道：“說也可，不說也可，不過還是別說了吧，也免得跟我們生氣。”

　他這麼說，顯然是不反對圓圓和范蓉蓉來往了。

　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那如果圓圓下次還拉你去西苑？”

　這倒是個問題，但顯然衛稷并沒有改變主意，這讓琰瑤不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些猜測。

　.

　因為這些事，琰瑤有了些小心事。

　但什麼心事，接下來都沒有功夫再去想了。

　因為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回宮了。

　以前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每次回宮，都是住在西苑，這次西苑住了一批秀，怕擾了他們的清凈，就把住定在了壽康宮。

　可宮里太熱了，今年又因為要為太子選妃，沒去承德。

　本來衛傅就有想挪去西苑避暑的想法，顧忌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近日要歸，一直沒，正好人回來了，一番商量后，在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回來的次日，一行人又挪去了南海。

　秀們在北海，中間還隔著一個中海，倒也不怕擾了清凈。

　一時間，西苑里熱鬧了起來。

　尤其是南海，不得有些員和命婦進進出出。

　太上皇沒什麼親人，但太上皇后有娘家，永泰四年鎮國公大病一場險死還生，太上皇后多年來雖對黎家人一直很冷淡，得知消息后，還是趕回了京城。

　畢竟年紀大了，父母的年紀也不小，還不知道還有幾年能活，一家人雖有矛盾，但還沒到仇怨的地步。再加上衛傅也不想母后心中一直存著心結，說只要黎家人安守本分，他不會再計較往事。

　所以這些年太上皇后對黎家人的態度也漸漸緩和了不。

　這次一聽聞太上皇后回來了，黎家的眷們便浩浩帶著一眾小輩來拜見太上皇后。太上皇后花了三天時間才見完這些人，這才有功夫向福兒詢問太子選妃的況。

　“妾倒也有幾個意向的人選……”

　福兒讓人拿來了一本冊子。

　這冊子里記錄的都是福兒挑選出來的一些秀。

　從表面上來看，清馥殿三殿里的管事宮并不多，但實際上邊邊角角都有人，哪怕一個負責灑掃的宮，都是一個眼線。

　一個月的時間，哪怕是再表里不一的人，也免不得在私下里顯出一些端倪，這些訊息都被尚宮局匯集，又經過數次篩選，最終到了福兒手中。

　而福兒又從中再度挑選，才有這冊子上的二十多人。

　太上皇后接過冊子看了看。

　冊子上不有每個秀的小相，家世來歷都有注明，只是大致看了看，就知道兒媳對挑孫媳的傾向。

　其實從一開始的圣旨中，就能看明白。

　皇家并不重視未來太子妃的家世，而是以品行和格為主。

　“看著都還不錯，那你可有什麼心儀的人選？”

　“兒媳看著都好，主要還是看太子的。”

　見此，太上皇后笑了。

　“說得倒也是，還是得大郎喜歡才，那大郎可有中意的對象？”

　福兒面無奈：“他若是有，兒媳就不用這麼頭疼了。”

　選秀之前，曾私下問過，衛稷道全由父皇母后做主。選秀期間，也問過，他還是同樣的態度。

　反正就是一副誰都行，母后看著辦的樣子，福兒格外覺得肩上擔子重。

　“就一個也沒有？不過也是，人都沒見過，又怎知道孰好孰壞，還是該找個機會讓大郎見見這些秀，總要心里有個印象，畢竟婚是一輩子的事，還是挑個自己喜歡的才好。”

　說起這個，福兒倒想起一件事，把圓圓帶衛稷扮作侍衛去見秀的事說了，連帶把圓圓打著為大哥選秀的名頭，帶著琰瑤扮宮的事也說了。

　圓圓以為自己做得，殊不知都落在人眼底。

　甚至連差點落水的事，福兒都知道，只是見兒有意瞞，就沒捅破罷了。

　“還有這等事？“太上皇后詫異道，面調侃之，“沒想到圓圓現在也管事了，知道為娘親分憂解難了。”

　福兒無奈道：“這丫頭只是覺得好玩，哪里是為了辦事。”

　見兒媳說孫，太上皇后不愿了，笑道：“這不是辦事了？有這個心就行。對了，帶大郎是見的是哪個秀？既然能讓圓圓帶去見，肯定是喜歡的子。”

　“是一個范蓉蓉的秀，”福兒一邊說，一邊把冊子翻到范蓉蓉那一頁，“此倒是個妙人……”

　“你看中這個秀了？”

　“兒媳倒不是看中了，只是覺得很有意思……”

　范蓉蓉也在挑出的二十多個秀之中。

　當然，這只是福兒挑出來的，總的來說，還是如與太上皇后說的那樣，還得看衛稷的意思。

　婆媳二人聊了許久，定下給秀們辦場賞月宴的事，如此一來，也能讓衛稷有機會見見這些秀，看看可有心儀人選，不然真拖到終選那一日，可就選了不能變了。

　另一邊福兒還打算再問問兒子，對這個范蓉蓉可有意向，畢竟這是兒子見的第一個秀，福兒覺得有一定的特殊。

　其實早就想問，只是正趕上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回來，所以給耽誤了。

　.

　既然決定了，就趕辦。

　回去后，福兒就讓人把衛稷了來。

　衛稷其實有預母后要問自己什麼，所以他臉很無奈。

　誰知母后一通老生常談后，竟提到了那個范蓉蓉的秀。

　“大郎，你覺得范蓉蓉此如何，那日圓圓落水，是拉了圓圓一把，最后反倒自己落水了，你對印象如何？”

　福兒說得很直接，也并未瞞私下三人做的事，為何竟會知道。

　其實想想也是，母后放任圓圓和琰瑤去扮宮，私下怎可能不讓人看著二人？而且西苑的宮人也歸尚宮局管，圓圓命人準備船只，事后幾人上岸后的況，都會被傳到母后的耳里。

　想明白這些，衛稷倒也不意外母后為何知道了。

　至于范蓉蓉——

　“兒子對沒什麼印象。”

　“嗯？”福兒挑了挑眉。

　自己生的自己清楚，衛稷臉上一閃而逝的復雜，并沒有瞞過。

　難道——

　“你對有意？”

　聞言，衛稷差點沒嗆著，一改平時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忙否認道：“母后，兒子怎可能對有意，兒子……”

　這副模樣已經明顯說明里面有故事了。

　福兒擺出饒有興致的架勢：“你慢慢說，別急。”

　話都說這樣了，還怎麼讓他慢慢說，別急？

　衛稷有些無奈地了鼻子，道：“母后，您別誤會，兒子對真無意，而且進宮選秀并非……”

　沒人知道衛稷是用怎樣的心說完整件事，但見他期間流出、窘、無奈種種復雜的神，就知他心中定是不平靜的。

　想想也是，堂堂太子被人瞧不上，為了怕他誤會，對方還一再申明。偏偏他之前還真誤會了對方，以至于鬧出這等尷尬事。

　范蓉蓉覺得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衛稷何嘗不也是？

　“進宮選秀，竟非為了太子妃位而來，而是為了我？”聽完后，福兒皺起眉。

　“兒子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料想應該沒有說假話？”

　衛稷的話語并不肯定，其實那日后，他私下讓人查過范蓉蓉，怎麼說呢？此明顯不是正常的大家閨秀，行事很…隨心所。

　范家為了說了三門婚事，被想方設法破壞了兩次，最后一次沒破壞掉，選擇了逃婚。

　總共逃了三次婚。

　衛稷據各種訊息綜合判斷，此來選秀，要麼就真如所言，要麼就還是與逃婚有關，用選秀來躲避婚約。

　但范蓉蓉有一點說的很對，家世清白，來歷清楚，想見皇后也不是為了做壞事，除非一家子不要了。

　“沒想到竟有人進宮選秀不是為了太子妃位，而且此竟當著你這位太子的面，說出了這般話語，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福兒語氣意味深長，眼神揶揄。

　這讓衛稷有一種如坐針氈之，又是又是惱還有些窘。

　“母后……”

　兒子有多久沒出過這種表了？真是讓福兒懷念以前還沒長大的大郎。

　“既這麼想見本宮，本宮就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