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把晾曬好的藥材拿了過來，見林黛目呆滯，好奇之下用手在面前晃幾下，結果小丫頭連眼都不眨一下。

沈溪心想，這小蘿莉是被什麼勾了魂去了？

“喂！做什麼呢？”

沈溪在林黛耳邊大聲說了一句，頓時把林黛嚇了一大跳。

“你……你幹嘛？”

林黛從神遊天外中驚醒過來，撅著死死地瞪著沈溪，但在與沈溪對視片刻之後，的臉和緩下去。

沈溪道：“該我問你幹嘛纔是，娘讓你把藥材揀出來，這都一上午了，你就揀了這麼一點兒？”

“啊……我……”

林黛看了看面前的簸箕，有些慚愧地低下頭，“我在想黛玉後來怎麼樣了，誰你故事只說了那麼一點兒……哼……”

沈溪蹲下來幫林黛分揀藥材，裡道：“明明是小姑你昨晚睡著了，難道你睡了我也跟你講，你聽得到嗎？留點兒神，要是被娘看到會罵你的……想聽故事，等到晚上再跟你講。”

林黛臉這纔好看了些，當下用心做事，二人配合無間倒真像是一對小夫妻。

到下午的時候，周氏去街上採辦了一些年貨回來，因爲城外鬧賊，城裡很多店鋪都關門歇業了，本應是供銷兩旺的時節也沒買到太多東西，不過鴨魚、大米以及糯米等好歹都買到了，雖然價格比起平時來幾乎翻了一倍。

“娘，您買這麼多做什麼，咱又吃不完。”沈溪看過周氏買的東西，除了吃的還是吃的。

周氏一邊收拾一邊罵：“你個小屁孩懂什麼，這積穀防……或許年後城外賊鬧得更兇，城裡想買點兒糧食和食會很困難。快收拾好擡回去，反正店裡也沒什麼客人，你孫姨很快就會從新鋪子那邊回來，下午咱們掃掃屋子，也好過年。”

周氏把櫃檯上閒著無事做的小玉過來，幫忙一起搬東西到沈家院子。

雖然新來的三個丫鬟照道理說是藥鋪的夥計，但基本上兩家的事有什麼要做的都可以隨意使喚，這三個人不敢有毫怨言。

等安排好，周氏想出去到街口找往桃花村方向去的人給老太太捎話說不回去了，可尋了半晌也沒找到人，詳細問清楚才知道賊鬧得厲害，昨天又有商隊遭劫，死了五個不說，另外有四名婦被掠去了，如今已經沒人敢再出城。

沈溪算是看明白了，現任知縣韓協因爲治理瘟疫有功已調任南京，眼看就要出發了，他自然不想管這賊的事，想把事推給繼任者，可繼任者要到年後纔會來，所以就算府那邊說要平，也只是喊口號喊得響亮，出來收錢收得歡，但衙門的巡捕和巡檢司那邊的人都沒什麼作。

巡檢司始於五代，盛於兩宋，元因宋金制也有設立，通常爲管轄人煙稀地方的非常設組織，除了無行政裁量權之外，也沒有常設主管，其功能以軍事爲主。明朝依其例沿用，不過佐以行政權力。

朱元璋曾敕諭天下巡檢說：“朕設巡檢於關津，扼要道，察僞，期在士民樂業，商旅無艱。”由此不難看出，關津、要衝之，是設置巡檢司的主要地點，到後來礦山、商賈輻輳之地、民族錯地方、州縣邊區域、距治所遙遠之地、流民往來集聚之也先後設立。

巡檢司的主要任務是盤查過往行人，同時擔負著稽查無路引外出之人，緝拿細、截獲逃軍人及囚犯，打擊走私，維護正常的商旅往來等責任。

不過，巡檢司的兵丁並非是正規軍，而類似於鄉勇的存在，抓幾個私鹽販子或者還行，對付有組織還有兵的賊，個個躲在後面誰也不會勇向前。

下午惠娘很早就從新鋪子那邊回來了，連本來要留下看鋪子的秀兒也一併帶了回來，一家人開始打掃屋子，準備迎接兩天後的春節。

在地方上，本來春節的慶祝活很多，一年中從初一到十五上元節，都非常熱鬧，尤其是上元節的花燈會，可說是城裡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

但因爲瘟疫剛過，城外又鬧起了賊，是以這個春節過得分外蕭條，甚至沿街的店鋪大多都沒像往年那樣掛上喜慶的紅燈籠。

大年三十，本來周氏盼著沈明鈞早點兒回來過除夕，結果快臨近黃昏的時候，沈明鈞才讓人帶話回來，說是主家那邊有事，連春節也不能回，周氏原本高昂的興致登時低落到了冰點。

沈溪和惠娘都出言安了幾句。

周氏裡罵罵咧咧，其實心裡卻在擔心沈明鈞，同時覺得事有些不太對勁，之前跟著王昌聶去湖廣武昌府看下獄的王家長公子不回家也就算了，現在連春節都不回來，明明只有幾步路，怎麼也說不過去。

罵歸罵，怨歸怨，但最後周氏還是認了。其實沈明鈞不回來，對於兩家人來說也算是好事。畢竟惠娘那邊很希能跟沈家湊在一起過年，但惠娘畢竟是寡婦，若沈明鈞回來的話有諸有不便。

這樣兩家人一起準備年夜飯。

天黑了，惠娘讓高重能爬高的秀兒把燈籠掛上門口。

這個春節一點兒也不熱鬧，天暗下來後，城裡城外一個放竹的都沒有。但不管日子如何慘淡，子時辭舊迎新之際，惠娘決定還是放上點兒竹，圖個吉利喜慶，讓來年有個指。

年夜飯煮好，跟平日裡沒多區別，南方主要以米食爲主，新年並不會煮餃子，而是蒸年糕、包糉子和飯糰。

這一年裡惠孃的藥鋪經營得不錯，雖然在年底的時候盤了一家大鋪子，還買了三個丫鬟回來，但手頭上依然有些結餘。

這天的年夜飯很盛，惠娘和周氏親自下廚，兩家院子兩個竈頭同時燒菜煮飯，家裡除了小的都去幫忙了。

林黛和陸曦兒這兩個小傢伙，搬來小板凳在藥鋪的後堂坐下，圍著沈溪，聽他講《紅樓夢》的故事。

對於還不到六歲的陸曦兒來說，故事稍顯深奧，只能聽個大概，然後便是跟著瞎起鬨，林黛則完全是個小怨婦一樣，把自己代了故事的主人公，好像那虛幻的生活就是將來所要面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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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抱著寶玉，只見他面白氣弱，底下穿著一條綠紗小皆是漬，不住解下汗巾看，由至脛，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點好，不覺失聲大哭起來……”

林黛眨了眨眼，口而出：“活該，誰讓他淘氣不好好讀書。”

沈溪不由咳嗽一聲，這蘿莉的反應果然迥異常人，難道關注的重點不應該是寶釵和黛玉的反應嗎？

哦，或者林黛已經把自己當作是黛玉，把的想說出來了。

“吃飯了，吃飯了，快去洗手，再不快些，都吃完了可沒你們的份兒了。”就在這時，周氏過來張羅，兩家人歡聚一堂的首個團圓飯，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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