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禹走出乾清宮,旁邊隨行的還有康王、齊王、魏王、平王、秦王等人。
可以說,除了昨天因爲喝了兩杯酒便病發、導致今天不能起牀的靖王,所有年的皇子都來了,承了他們皇父一頓疾風驟雨般的怒罵,又將他們都轟出了乾清宮。
他們走出來時,正好到侍正引著過來謝恩的周王夫妻經過。
周王看著這羣兄弟,明明不是他的錯,但卻覺得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不道:“幾位皇兄和皇弟沒事吧?”
衆人看了眼旁邊站著的新上任的周王妃,紛紛搖頭。
沒事纔怪,宿醉本就難了,即便喝了醒酒湯也無濟於事,今兒一早又要爬起來參加朝會,朝會結束後,還要被他們皇父拎過去臭罵一頓,心都被了一遍,神更不好了。
周王妃站在丈夫後,看著丈夫與衆位皇子說話,目掃過,自然發現這些人的神狀態極差,心裡哼了聲,覺得他們都活該。不過也有看起來完全沒什麼事的人,目轉了轉,周王妃很快便發現斂袖站在旁邊的端王,長得真好看,比起那些王爺萎靡不振的模樣,一派的溫潤明澤,讓人眼前一亮。
“老七你不用擔心啦,父皇罵人雖然詞彙量驚人,但聽多了也就那樣了。”
胖子康王笑呵呵地一個掌拍在周王肩膀上,差點將他拍得一個趔趄,看得周王妃心裡有些不滿。康王從小到大不務正業,而且學什麼都一事無,所以已經被罵習慣了,除了宿醉難了點兒,他還真是沒有什麼負面的緒。
這裡有負面緒的大概就是秦王了,他昨兒被端王在衆目睽睽之下踹了一腳,面子裡子都丟了,偏偏他們皇父本不管誰對誰錯,將所有人都罵了一頓,看著公平,其實最是偏心。
魏王不耐煩看周王這副小樣,揮了揮手道:“好了,沒什麼事老七便帶你媳婦進去給父皇請安吧,咱們到翔宮等你。”
周王也怕讓承平帝久等了,忙帶著新婚妻子過去。
等周王夫妻一走,現場的氣氛又有些僵,秦王用一種吃人一般的目盯著端王,端王依然清淡從容,本沒將他當回事。從早上兩人相遇開始,便是這種景了。
康王笑呵呵地道:“好了,走吧。”
康王率先走了,平王腳上有些跛,悶不吭聲地跟著走了。魏王淡淡地看了兩個最小的兄弟,彷彿也懶得理會兩個弟弟置氣一般,倒是齊王瞇著眼睛,饒有興趣地看了兩人一會兒,輕笑道:“九弟、十弟,都是兄弟,沒什麼好生氣的,咱們也走吧。”
秦王恍似未聞,盯著端王一會兒,然後冷笑一聲道:“十弟昨日真是好威風,哥哥教了。”
陸禹眸冰冷,聲音卻是依舊溫雅從容,淡淡地道:“不客氣,臣弟也是見皇兄喝高了,怕皇兄再做出什麼事來,纔會出手阻止。皇兄應該沒有忘記你曾說過什麼話罷?”說罷,不再看他,擡步離開。
秦王留在最後,神沉地看著陸禹的背影,在寬袖下的手了拳頭,青筋畢。好半晌,他才恢復平常的神,脣角一挑,帶著幾分爽朗颯爽,連眼中的鷙恨意同時抹去。
翔宮裡,原本只屬於兩個人的戰爭到最後拖了好幾個人下水,簡直可以稱爲一場撕大戰了。
阿竹再次開了眼界,發現這後宮的人耍皮子真是厲害,一句話便有好幾種暗喻,還未琢磨得徹呢,旁邊又有人開始挖坑了。而讓阿竹覺得最厲害的還是婆婆安貴妃,這位簡直是手段暴到沒手段,一切靠著地位碾,你給我挖坑也沒關係,我是貴妃,傍著後宮的大姐頭,除非你想要讓大姐頭出手收拾你,不然你就等著被碾吧。
以上,爲阿竹腦補!
等宮進來通報幾位王爺到來時,安貴妃已經碾完了四妃,優雅地端著茶喝了口潤脣,聽到宮來報,笑道:“衆位王爺到了,來得正是時候,淑妃妹妹這般擔心秦王,也好看看秦王有沒有傷著。”
淑妃面上帶笑,低著頭,掩飾了眼中淬毒的神,心中憤恨:你就笑吧,等以後端王失勢,看你怎麼笑出來!以爲靠著皇后就能走到最後?一個不能生蛋的人最後會怎麼樣還真難說。
在各懷心思中,康王打頭,帶著下面的幾位兄弟進來了。
康王碩的實在是太有存在,幾位王爺進來給皇后請安時,衆人目一下子便忽略了其他人,直到康王略略挪開子,才出最後走來的秦王和端王。
皇后擡起眼皮看了眼殿下的衆人,目掃過在場的諸位王爺,發現眉宇間都有宿醉的萎靡,便道:“本宮聽說了,你們昨兒怎地喝得如此大醉?”
康王作爲長兄,笑呵呵地回答:“自從十弟的婚禮過後,難得又有皇弟親,估計下回想要再喝皇弟的喜酒,還要等個十幾年,直到小十一長大才行,所以兒臣一時激,便拉著衆位皇弟一起喝酒了。”
殿的人皆有些忍俊不,皇后笑道:“挨你們父皇罵了吧?”
“可不是?也不知道父皇生什麼氣?雖然咱們是放縱了點兒,但也是適可而止,就是老二不小心喝了兩杯酒,又病發罷了。”
“……”
這話實在是太欠揍了,若是靖王的生母靜嬪在這裡,指不定要咆哮他了。
皇后面不改,仍是微笑道:“這可不行,須知縱酒傷,以後莫要如此了。靖王還好吧?”
這時,齊王上前一步道:“兒臣今晨出門,著人去二皇兄府裡問過了,二皇兄沒什麼大礙,不過要臥牀靜養幾天。”
齊王府和靖王府比鄰而建,所以齊王回答這話是最恰當不過。
皇后聽罷,似是鬆了口氣,又道:“秦王可是無礙?端王昨兒怎麼能如此對兄長呢?”雖然是責備,但聲音溫和,聽不出什麼責備的意思。
陸禹聽到皇后點他的名,微笑便道:“兒臣當時也實在是沒法子,九皇兄喝醉了,還要拉著人一起喝,二皇兄也被他灌了一杯,纔會病發。九皇兄自弓馬騎都極好的,力氣也大,兒臣沒辦法,便想著讓他醒醒酒,誰知道不小心會踹了他一腳。幸好當時有下人在旁,九皇兄方沒有摔著。”
正殿裡聽到他解釋的人角搐了下,當時在場的人極多,也看到確實是秦王拽著端王要和他拼酒,後來不知怎麼地端王退開了幾步,見秦王正撲過來,轉到他後朝著他屁踹了一腳。這種解釋也使得,但是直接踹人也太那啥了吧?
這般想著,再看殿中央的男子,脣角含笑,姿態清雅,讓人見之忘俗,是視覺上就是一種,甭管他這話對不對,不覺就信了他幾分。
秦王臉皮有些扭曲,瞥見衆人的神,再看向端王,眸冷了冷。他就知道,這個只比他小一歲的弟弟,從小就是個會作戲的,虛僞之極。
“母后,當時兒臣確實喝得有些高了,十皇弟倒是好酒量,所以這事也不怪得他。”秦王一副寬宏大量的神說,眉目一片開朗,坦坦,讓人覺得他是個心開闊的,不覺添了幾分好。
皇后聽罷,笑道:“如此便對了,你們都是兄弟,你們皇父若是知道,也會開心。”
如此,便將昨天的事揭過不提。
又說了會兒的話,周王夫妻終於來了,以這種速度,估計皇上並沒有留他們太久,由此可見,對於周王,承平帝並不怎麼待見的。在場人心知肚明,不過面上卻未顯分毫,皆是笑盈盈地看著周王帶著新婚的妻子進來。
周王妃有些張,剛纔面對皇帝時還算好,至那位怎麼說也是有點緣關係的舅舅,且對的母親安慶長公主也極爲寬容,連帶的對也有幾分慈,不然也不會因爲母親進宮說項便答應了這樁婚事。
知道周王其實是不願意娶的,不過沒關係,看上這個男人了,自己喜歡就行。
周王妃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緩緩地擡頭,按照旁邊的唱名的宮侍,給長輩敬茶、平輩見禮。
等茶敬了、禮也行了,皇后按規矩說了些夫妻間相扶持的話後,便讓衆人散了,又帶著周王夫妻去慈寧宮見養病的太后,順便將昭萱郡主和十八公主捎帶過去,好讓太后開心開心。
安貴妃和淑妃一起走出翔宮,兩人後各帶著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在翔宮門口分別時,對視了一眼,皆朝彼此笑得甜的,一個嫺淑溫婉地說“貴妃姐姐好走”,另一個笑靨如花說“淑妃妹妹改日去藻宮喝茶啊”,等各自回過,神都冷了一冷,心裡冷哼一聲。
淑妃帶著秦王夫妻和兒景宜公主一起回了永全宮,進了永全宮大殿後,便神沉地坐在上首位置,眼神凌厲地看著秦王妃。
景宜公主見母親生氣,忙給兄嫂使眼。可惜秦王心也不好,並不理會妹妹的眼,而是坐在一旁悶頭喝茶緩解宿醉帶來的頭疼——哦,對了,還有後頸的微疼。
秦王妃臉上保持著得的微笑,姿態甚是悠然,一點也沒有害怕的跡象,讓景宜公主看得好生敬佩。秦王妃接過宮呈上來的茶,親自端給淑妃,笑道:“母妃神不好,怎麼了?可是惱昨兒的事?沒事,臣妾也是怕王爺會和端王發生衝突,方會出手的。幸虧如此,王爺纔沒有出什麼狀況。”
秦王一口茶差點嗆在嚨裡,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的王妃,心裡暗罵著蠢貨。
淑妃同樣一口氣差點不過來,抖著手指指著,怒得直拍桌子,罵道:“你還有理了?你瞧瞧整個京城,有哪個人像你這般,竟然膽敢直接出手劈暈自己丈夫的?說出去還以爲哪裡來的無知山野子,連三從四德都不知曉,戒讀到哪裡去了?你可知道如此害得秦王面子裡子都丟盡了,害得本宮還要給人笑話……”
淑妃一改人前的嫺淑溫婉,指著秦王妃的鼻子破口大罵,顯然已經忍很久了。
景宜公主見母親怒,心裡也有些不滿秦王妃,不過心裡也慶幸先前將殿裡的人都趕出去,不怕丟人。知道母妃對秦王妃一直很不滿,讓發泄一下也好。
秦王妃平靜地聽著婆婆破口大罵,漫不經心地掃了眼,發現丈夫面無表地看著手裡的茶,這姿態不言而喻,顯然是覺得婆婆罵得對了。等到淑妃罵到犯了七出之罪的無子時,秦王妃終於開口了。
“母妃,昨日的事兒媳不覺得自己有何不對,當時況那樣,若是任由喝得醉醺醺的王爺去和端王理論,誰知道端王會不會再補一腳?我觀端王當時的神好像有些不對,不知道是不是王爺喝醉了酒說了什麼話得罪他了。”說罷,又看了秦王一眼,眼尖地發現他面上劃過不自然,心裡更有底氣了,背脊了,繼續道:“而且,孩子一事,得看緣份,改日兒媳去枯潭寺請座觀音娘娘回來,每天三支香燒著,一定很快便能懷上的,母妃就放心吧。”
秦王妃自信滿滿,彷彿只要出馬去請座觀音回來燒香拜佛,馬上就能一舉懷上兒子。
淑妃差點被氣得吐,捂著口不過氣來。
秦王也被弄得哭笑不得,擡眼看向自己王妃,即便坐著,也給人一種英姿颯爽之,直如鬆,那張臉眉太,眼神太利,材高挑……怎麼看都不是他心目中的人之選,心裡說不失是假的。
不過,王妃的背景他其實滿意的,特別是舅兄在西北掌著軍權,可是他的底氣,秦王暫時沒有想要換王妃的想法,也不能讓母妃指責太多惹惱了,便道:“母妃,您歇口氣,昨兒的事,兒臣確實也有不對,並不全怪王妃。”
淑妃一聽這語氣,如何不知道兒子這是向著兒媳婦了,頓時心酸得差點要掉眼淚,果然兒媳婦都是和婆婆對立的,是個來搶兒子的可惡人,讓心裡更氣了。氣憤之餘,便想到安貴妃,心裡恨恨的,再對比安貴妃的兒媳婦端王妃,那麼個生的小姑娘,可比這個會武功的好拿多了,心裡頓時後悔得不行,當初就怎麼給兒子挑了這麼個王妃呢?
悔啊!
悔恨的淑妃不知道,安貴妃也在自己的宮殿裡,捂著口怒瞪著一臉無辜的兒媳婦,差點被氣個半死。
抖了抖手,了手中的象牙扇子,努力平歇怒氣,方開口道:“倒是個伶牙俐齒的,本宮還不知道你如此能說會道!”
阿竹一臉驚訝地道:“母妃爲何這般說?您若是覺到空虛寂寞,便召你喜的表妹進宮來陪您便是,想來母后也不會管的。”
“本宮不空虛寂寞!”安貴妃磨牙,儼然忘記了先前挑起這話題時,便說自己沒有孫子可抱,覺到空虛寂寞了。“本宮只是讓你和你舅舅家的表妹們親香,可看看你做了什麼?”
阿竹更不解了,說道:“兒媳常給表妹們下帖子請們到府裡聚聚,難道是兒媳招待不週,所以表妹們生氣和母妃抱怨了?”
那你也不能每回都趁著端王不在時請們到端王府啊?端王休沐在家時怎麼不請?安貴妃憋了一肚子的氣,先前打了個勝仗的滿足已經沒有了,只想抓花兒媳婦那張的臉蛋。端王一定是被這妖似的臉蛋給迷了,纔會這般維護。
這時,陸禹已經喝完了一杯茶,說道:“母妃,天氣熱,肝火太盛對子不好,您歇口氣。”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安貴妃就覺得他在偏袒端王妃,頓時心裡有些酸溜溜的,一種“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緒由然而生,差點心酸得要掉眼淚。不過見他關心的神,安貴妃也不敢朝他發脾氣,只得勉強道:“本宮沒事,只是近來子不太爽利,難免影響了心。”
陸禹聽罷,繼續關心地道:“可請了太醫來瞧瞧?這些宮人是幹什麼的,連母妃子不爽利也不太醫?”說罷,掃了殿的宮嬤嬤一眼,不怒自威,嚇得那些宮嬤嬤撲嗵一聲跪到地上。
安貴妃怕他發怒要懲治藻宮的人,忙道:“太醫每隔三天都會按例來請脈,只是說有些苦夏,並無什麼大礙的。”
陸禹神微緩,又道:“往年夏日都去皇莊避暑,今年因爲七皇兄親一事,父皇便沒有去皇莊,若是真的太熱,母妃便讓務府多送些冰塊過來去暑。”又關懷地說了幾句話,陸禹方道:“既然母妃子不適,兒臣便告辭了,母妃好好歇息。”
安貴妃愣愣的,好像沒有什麼挽留的藉口了,只能看著兒子帶著兒媳婦離開了。等他們離開,安貴妃差點折了手中的象牙扇,還沒有開口詢問兒媳婦的肚子有沒有消息呢!
現在端王妃的肚子是最關注的事,秦王親三年有餘,卻仍是沒有嫡出子嗣,這件事嘲笑了淑妃很久,現在也有兒媳婦了,自然希兒媳婦一進門便有消息,這樣才能繼續嘲笑淑妃。
安貴妃抿了抿,決定下次兒媳婦再次進宮請安時,便要問一問,得趕催他們生孩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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