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白英花凋謝的季節。
帶著紅的白花瓣隨風飄落,落在年們的肩上、頭上,鋪在他們腳下的地上。
那真是一幅景。
然而他們中並沒有多人去欣賞這景,此刻他們的目,都集中在那一隻只顯示著適應值的幻屏上。
“適應值,64,合格。”穿著迷彩軍裝,戴著大墨鏡的軍用冰冷而平靜的聲調,念著接測試的年被測出的績,那年聽到“合格”二字時,臉上顯出了興的神。
排在後面的長隊中,無數年出羨慕的表。
“適應值,51,不合格。”
“適應值,73,合格!”
“適應值,86!天啊,合格!”
隨著一位軍的驚呼,廣場上幾百名年的目全都集中在了第四測試區中,那臺測試儀上的年上。
年得意地掃視四周,臉上的驕傲引起別人的羨慕與嫉妒。
“我們這樣的鎮裡,竟然有適應值達到86的人才?”坐在一旁軍用房車中的高級軍,驚訝地從車窗裡探出了頭了,去打量那個年。
“真是天才。”沈徵也和其他年一樣,遠遠地著儀上的那位,眼中流出羨慕的表。
“如果我能……不,不要做不切實際的幻想。”沈徵一邊想,一邊搖頭。“我的適應值只要能達到60就好,那樣我就可以加軍隊,爲戰士。我會努力立下無數軍功,到時小影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暗暗握了拳頭,眼神中顯現出的堅定,讓他一點也不像一個剛滿十九歲的年。
測試的人流不斷向前移,終於到了沈徵。當這個黑頭髮、黑眼睛,個子不高不矮,形略有些消瘦的年站在測試儀上,任檢測針刺自己手腕中時,測試儀旁邊的幻屏上,數值快速地跳,從“00”開始,迅速地上翻,一直到98時才停止。
“98!?”
人羣沸騰了,大家不顧軍方的紀律,忍不住驚呼起來。
“怎麼可能?”“是不是測試儀壞了?”“不可能有人達到這種數值,歷史上最偉大的英雄也沒有!”人們大呼小著。
“奇蹟!”房車中,高級軍呼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變得時紅時白,激讓他忍不住息。“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負責測試的軍也愣住了,看著幻屏,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沈徵轉過頭,看到幻屏上的數值後也被嚇了一跳,本能地想:“這臺儀壞了吧?”
“抱歉。”許久之後,那測試軍衝他擺了擺手,“這種況從沒出現過,可以請你換一臺測試儀試試嗎?”
“好的。”沈徵有點尷尬。他擔心接下來的測試中,自己的數值會跌到60以下,那樣一切的夢就都終結了。
他來到另一臺測試儀的平臺上,任另一隻檢測針刺自己另一隻手腕。
“98!還是98!”
人羣再次發出尖,測試軍激地漲紅了臉。
“天才,絕世天才!”房車中的高級軍太過於激,用力過度地斷了手中的筆,飛奔出了房車,來到沈徵站立的測試儀旁。
“年輕人!”他激地說,“你合格了!歡迎你加白狼星狼牙鎮戰鬥軍團!如果沒有意外,三天後你就會是我的新戰友了,祝賀你!”
“謝謝!”沈徵有點茫然地回答。這幸運來得太猛烈了,猛烈到他緩不過神來,直有種在夢中的覺。
在他看著別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有些不敢相信地從測試儀上走下來時,白狼星的一座軍事基地中,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正在集結。
“快,快!”帶隊的軍站在雨中大聲吼著,“這次的任務十分重要,也十分急,你們都是本隊最出的特種戰士,別丟了我的臉!”
“編隊長。”他的副站在一旁,爲他打著傘,低聲問:“這次要我們運送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要用我們最銳的特種部隊?”
“我不知道。”軍搖頭。“據我所知,軍團長也不知道,所以纔要將它運送到軍區司令部,請他們做最後的鑑定。”
“也就是說……有可能並不是一件重要的東西?”副問。
“不。”軍再次搖頭。“一定是件重要的東西。要知道,它是從墜落在我們防區的一艘星系級戰艦殘骸中,最重要的封艙中發現的。如果不是重要的東西,什麼星球的人會用星系級戰艦運送?”
“我真是很好奇,那究竟是什麼呢?”副一臉的好奇。
“不該知道的,不用知道。”軍說,“軍人的天職,是完完上級的命令。”
此刻,白狼星上,狼牙鎮的測試場外,沈徵正帶著激飛奔而出。
98!白狼星上有史以來,從沒有過的最高適應值!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主持測試的高級軍親自發給他的新兵報到卡,卻無比真實地停在他的手中,卡上緻的隙中不時流出點點芒。
小心地將報到卡收了起來,沈徵興地向著家的方向飛奔著。
家……那個小小的公寓中,每月要八十塊租金的小小房間裡,住著他惟一的親人,他最在意的妹妹沈影。正是有在,那個簡陋的小房間,纔是他的家,纔有溫暖。
此刻,他要儘快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妹妹,讓妹妹知道,今後他們再不用擔心不上房租,而被房東趕出去了。他要與妹妹一起分這份喜悅與快樂。
當然,還有一種快樂是他不能和妹妹分的。那是他一個人的,一個讓他不用失去妹妹的,也是他參軍的主要原因。
狼牙鎮並不大,但也不小,高聳的大樓裡住著擁有龐大資產的富人,樓下停著他們豪華的車子,商業區裡是供他們消費的繁華商場、奢侈品專賣店、娛樂場所……
這是沈徵不敢奢的另一世界。
那些如同蟻窩一樣麻麻地立在貧民區裡的公寓樓,那些從勞手套到小蟲力車無所不賣的雜貨鋪,纔是沈徵悉的世界。他最大的願也只是在這樣的公寓樓裡,擁有一座真正屬於自己的房子。
和妹妹兩個人,過著平凡的生活,然後偶爾有些閒錢,能給妹妹買些漂亮的子,將來爲找一個正直的男朋友,牽著的手,將送另一個幸福的家。
那將是多妙的生活!
過去那是奢,但現在這種生活眼看就要實現了。
沈徵在激中,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過去學過的歷史――
白狼星的文明史,已有一千多年。一千多年前,因蟲禍而從遙遠地球逃離的白狼星開拓者們,乘坐古舊的飛船飛到了這裡,開始了他們的創業之旅。一千年中,他們將從地球帶來的“蟲科技”發揚大,形了召集燦爛的白狼星文明。
如今,基於“蟲”而產生的科技文明,已經發展壯大到了可觀的程度,從日常生活中的日用品,到可以進行宇宙旅行的大型飛船,都在“蟲科技”的推下產生了。
至今,也沒有人知道“蟲”是從何而來,又爲何能遍佈宇宙。人們只知道歷史書中寫著,一千多年前的某一天,無數的“蟲”殺了他們古代的家鄉――地球,毀滅了先祖人類的文明。
而頑強的人類,在災難中與“蟲”進行著不停的鬥爭,終於爲自己爭取到了一線生機,並在百年的戰鬥中發展出了新的文明――“蟲文明”。
“蟲”,種類繁多,並不只是人類所知道的那些小小的、無力的東西,而是從螞蟻般大小到大如宇宙戰艦般巨大、擁有各種不同能力、外形、特點的怪。它們千奇百怪,能力各異,而聰明的人類在最初措手不及中的失敗後,終於用智慧找到了戰勝它們的方法,利用新興的“蟲仿生”學,創造各種基於蟲的能力的工,以蟲的力量加強自,擁有了與蟲對抗的力量,重建人類的文明。
然而,地球的人類或許因蟲文明起步太晚、等級太低,始終還是敗了。所以在一千多年前,無數人類被迫逃離自己的家鄉,在宇宙中飄流,直至找到另一個居住地。
但宇宙中似乎不存在沒有蟲的星球了。
白狼星文明的創造者們,很快發現這顆星球上也生活著無數種蟲,於是他們一邊和蟲戰鬥,一邊壯大自己,終於建立了不朽的白狼星文明。
而時至今日,與蟲的鬥爭還在繼續著。狼牙鎮軍團的這次擴軍,爲的就是應對即將到來的蟲――千上萬只巨蟲,如水一般向著人類的世界衝擊,是爲“蟲”。
戰士是榮的,因爲他們是可以進行“植蟲”――將強悍的蟲類之力融自己的超人;是可以保衛普通人類生命尊嚴的勇者。所以他們的待遇也是極高的,最普通的戰士每月的收,也要高於大公司中的白領。
所以對於沒有機會讀大學、大公司的普通人而言,當兵無疑是一條平步青雲之路。
沈徵在高中一年級時就輟學了,他當過清潔工、搬運工、服務生……一切可以賺錢用來養家的活,他幾乎都幹過。
但命運不會因爲他的勤改變。
不過這一次不同了,命運將因他的天才而改變。
他爲之歡喜,爲之雀躍,如同歡快的鳥兒一樣,一路衝上了舊公寓的六樓,打開了那扇帶著鏽痕的鐵門。
“小影!”他興地著,“猜猜我帶回什麼來了?”
“是什麼啊?”一個麗的長髮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正在做的刺繡活兒。的頭髮是那麼烏黑,如同神的夜;的皮是那麼白皙,如同冬日裡的雪花。
“怎麼又繡這些東西?”沈徵有些不高興了,“太傷眼睛了,把眼睛累壞了怎麼辦?”
“沒什麼的。”頑皮地一吐舌頭,顯出令人無法抗拒的可。“反正是假期,我閒著也沒什麼事做,繡好賣掉多能補些家用,讓你些累。”
“不用再擔心這個了。”沈徵笑著,把報道卡拿了出來,塞到妹妹沈影手中。
“這是……”沈影打量著手裡那張會發的卡,驚訝地看著。“軍隊的報到卡?哥,你報名參軍了?”
“是啊。”沈徵自豪地拍著脯,“說來你不相信,我可是有史以來最……”
“哥!”沈影打斷了沈徵的話,用的眼淚。
“這是怎麼了?”沈徵慌了,急忙安妹妹。“小影,這是好事啊!軍人的薪水那麼高,不但能使你可以安心讀書,更不用再怕房東催要房租。等將來我們的錢攢多了,還可以買下屬於自己的房子。這多好啊!”
“可軍人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冒險啊!”沈影哭著說。“我寧可不讀書,寧可宿街頭,也不想收到軍隊送來的卹金……哥,別去了,我不讀書了,也找一份工作,我們一起努力維持這個家!”
沈徵看著妹妹,沉默著。說什麼呢?此刻他什麼也說不出。他不想告訴妹妹,自己之所以要拿生命去冒險,爲的並不只是那屬於自己的房子,和平凡幸福的生活。
還有一個月前妹妹無端昏倒後,他從醫生那裡得到的一個噩耗――癌癥。
醫生說,沈影只剩下兩年左右的生命了。
那以後,沈徵想過各種辦法,甚至包括找到黑市商人,賣掉自己的某些。
但好在,有了這次擴軍。如果自己可以加軍隊,再拼命立幾件軍功,那麼就可以得到士兵基金的求助,向軍隊借款治妹妹的病。
在這個時代,癌癥並不算什麼病,只要用某些蟲科技醫療儀進行治療,半年左右就可以治在,而如果用最好的儀,癌癥甚至可以在一個月被治好。
但前提是大量的醫療費。
除了參軍立功,爭取士兵基金求助,沈徵沒有任何辦法。
但這可以告訴沈影嗎?
“傻丫頭。”沈徵看著妹妹,笑著去臉上的眼淚。“爲軍人是哥的一個夢想,你應該支持哥纔對。再說我是運氣那麼好的一個人,再危險的戰場,也要不了我的命。你別孩子氣,不讀書怎麼行?只有上好大學,纔能有好工作。我可不想你像我一樣,一天一泥一汗的。”
“我知道你是爲我。”沈影流著淚說,“哥,我太拖累你了。”
“說什麼傻話?”沈徵奔向了廚房,“說吧,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還是我來吧。”沈影急忙跑了過去,兄妹兩人在廚房裡爭搶了一陣廚後,最終還是沈徵獲得了勝利,取得了做晚飯的權利。
看著在廚房中忙碌的哥哥,沈影悄悄抹了把眼淚。
想起了自己五歲時,隨著母親嫁了這個家庭時的景。那時膽怯而驚慌,抗拒繼父與繼父邊的那個大自己兩歲的哥哥。
那時,這位哥哥看著躲在角落裡的自己,並沒多說什麼,只是回到房間裡,將他所有的玩和好吃的都拿了出來,放在自己面前。
“不要怕。”那時的他說,“哥哥會照顧你。”
“哥哥會照顧你。”這句話從七歲的孩子裡說出,卻變了一輩子真正不變的承諾。當他們的父母在沈徵讀高一時不幸遭遇車禍後,沈徵用實際行證明了他兒時的諾言有多堅實。
“哥哥,我拿什麼回報你?”沈影想著。“不論如何、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將來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過上最好的生活!”
“我不會死在戰場上。”忙碌中的沈徵也在想著。“不然的話,你要怎麼辦?我會堅強地活下來,親眼看到你有個幸福的歸宿……”
他不由想起了小時候的事。那一天裡,父親將他抱在懷裡鄭重地告訴他,有一個人在他失去妻子後,一直用全部的熱關他、照顧他,並且承諾會像親生母親一樣對待沈徵,所以他打算娶。明天起,沈徵將會有一個妹妹,一個弱小的孩。
“你是哥哥,你要照顧好。”父親說。
“放心吧。”沈徵點頭,“我會的。”
想到這裡,他不由一回頭,這一回頭看到的,正是妹妹溫的眼。
兄妹兩人相視而笑。
貧困在此時變了一種無所謂的境遇,他們並不在乎。在彼此的心裡,彼此關心、彼此護,對他們來說也就足夠了。
時間匆匆流逝,轉眼到了報到的這一天。而這一天,正好是沈影的開學日。
沈徵將沈影送到了學校門口,揮揮手後就走了,而沈影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直到再看不到。
“神啊,請保佑我的哥哥吧。”在心中暗暗祈禱。
帶著妹妹於冥冥中的祝福,沈徵走了狼牙鎮軍團基地,遞上了報到卡。他看著周圍那些與他一起報到的年兵,想著自己之前得到的最高適應值,心中無比激,在他看來,自己的傳奇將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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