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就比。”玉娘被長寧公主的活潑染，難得大膽了一回，“奴婢從小就猜謎語，未必會輸。”

　太子頭一次見如此大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玉娘心頭一，忙垂下眼簾，不敢與他對視。

　長寧公主已經蹦蹦跳跳拉來了效古先生：“你們快比，我和先生來做裁判，好不好呀先生？”

　效古先生看看太子，又看看玉娘，最終還是點了頭。

　太子無奈，只得應戰，和玉娘比試起來。

　他們幾個太過惹眼，很快吸引了許多民眾圍觀。

　長寧公主不時被遮攔視線，便了一個侍衛過來，坐在他脖子上給玉娘吶喊助威。

　圍觀群眾都看得出玉娘是個小丫鬟，而太子卻是個貴公子，興許為了討妹妹開心，才勉強和小丫鬟進行比試，因此，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最終贏的肯定是太子。

　就連太子自己也這麼認為。

　他甚至打算不著痕跡地讓玉娘幾局，以免玉娘輸得太慘，打擊了學習的積極。

　然而，事并未朝著大家預料的方向發展，兩排燈謎猜完之后，卻是玉娘贏得了最終的勝利。

　所有人都傻了眼，不敢相信，有人還大著膽子問太子：“公子是不是在讓著這個小丫頭？”

　太子訕笑，他倒是想讓，可惜玉娘不給他這機會。

　玉娘贏了比賽，心十分激，暫時忘了自己的份，出自信而燦爛的笑容，白皙秀麗的小臉在燈照耀下熠熠生輝。

　太子不經意地看了一眼，便再也沒有移開。

　直到有人聲氣地說了句：“娘們家家的，要這麼聰明有何用，會生孩子就行了。”

　周圍人一陣哄笑，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人最要還是能生養，再聰明不也得靠男人養活嗎？”

　玉娘的笑容暗淡下來，慢慢垂下頭。

　太子心里仿佛被一小刺輕輕刺了一下，上前為遮擋住那些人的視線：“前面還有很多好玩的，我們去瞧瞧。”

　玉娘沒吭聲，隨他慢慢向前走去。

　長寧公主坐在侍衛脖子上，突然將手里的糖葫蘆砸向那個咧大笑的男人。

　“胡說八道，你這個蠢東西！”沖那人大聲喊道。

　糖葫蘆粘在那個男人臉上，把他嚇了一跳，想發火，看看長寧公主后跟著的一大群侍衛，什麼也沒敢說，灰溜溜地進人群躲了起來。

　“瞧，長寧給你出氣了。”太子小聲對玉娘說。

　玉娘牽強一笑，自嘲道：“其實他說的也沒錯，在世人眼里，人的責任就是生兒育，持家務，依靠男人而活，富貴人家的小姐，可能婚后的日子會好過一些，小門小戶的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頓了頓，又道：“也有不認命的，像我，其實也沒好到哪里去，若不是遇到殿下，如今不知是什麼景。”

　太子靜靜聽著，許久沒有開口。

　玉娘說完這話，忽然意識到自己的份，忙屈膝向太子請罪：“殿下恕罪，是奴婢妄言了……”

　“沒有，你并沒有說錯。”太子道，“我只是此前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玉娘深深低下頭，同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有什麼理想嗎？”太子忽然很突兀地問了一句。

　玉娘愣住，抬頭看他。

　“我的意思是說，對于未來，你有什麼期許嗎，你有想過自己的未來是什麼樣的嗎？”太子解釋道。

　“沒有。”玉娘搖搖頭，“至在遇到殿下之前，我每天想的都是怎樣才能活下來，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那就是我曾經幻想過，有一天人能和男人一樣得到公平的對待，擁有同等的機會，讀書識字，經商做，在各個領域發展自己的才能，不必永遠錮在后宅那一方小天地，到死都沒能為自己活一天。”

　大概覺得自己說的話很荒唐，忍不住笑起來，眼里卻有淚閃。

　“讓殿下見笑了，這都是奴婢睡不著的時候瞎想的。”

　“你想得很好，很有意思。”太子道，“我現在還不好貿然做出評價，你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玉娘再次愣住。

　真的只是隨口一說，或許還有些抱怨的份，甚至這些話說出口時，已經到后悔，因為的份，本不配和太子殿下談這樣的問題。

　可是，太子殿下卻這麼認真地對說，要回去好好想想。

　他要想什麼？

　他會怎麼想？

　他想這些要做什麼？

　玉娘心起伏，又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這番話會不會帶來什麼嚴重的后果，回去之后，一夜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早上起來服侍效古先生用早飯時，兩個眼窩都是青的。

　效古先生看著無打采的樣子，唯恐兩人昨晚互訴了什麼不該訴的衷腸，吃過早飯，便匆匆忙忙進宮去了。

　這些話他不好意思直接向一個孩子問出來，只能去問太子。

　他得正經八百地和太子談一談，實在不行，就得把玉娘趕送走。

　并不是他歧視玉娘，而是他心里清楚，如果兩個人真的了什麼心思，最終傷的只有玉娘。

　皇帝和皇后是什麼態度先不說，是那些頑固守舊的朝臣，就能把玉娘給生吞活剝了。

　年輕人呀，真是不讓人省心！

　效古先生憂心忡忡，趕慢趕進了宮，見到太子，正要屏退眾人和太子好好談心，太子卻迫不及待地向他沖了過來。

　“先生。”太子向他施禮，兩只眼睛亮得嚇人，“先生從前總說父皇把天下治理得太好，導致我沒有遠大的理想，現在我有了，先生要不要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