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不能視， 但江醒可以想象林清羽現在的表。他起點燈，芒過輕紗幔帳，照得龍床上一片溫暖的淡黃。

江醒在床上雙分開地坐下， 把林清羽從被子裡撈出來， 仔細打量著對方的神， 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茫然無助。他把林清羽放在自己上， 從後環著他， 道：“當然可以，你想怎麼喜歡我都行，我求之不得好嗎。”

林清羽垂著眼道：“若老天報應我的方式就是讓我所之人苦……”

“要是真是這樣， 老天又為何要給我死而複生的機會？直接讓我徹底死掉不香嗎。”

江醒說的有幾分道理，可林清羽還是放心不下， 後怕道：“可能我再壞一點， 他們就真的要搶走你了。”

“他們？誰。”

“我不知道。”林清羽喃喃道，“他們拿我沒辦法， 就去欺負你。因為他們知道， 這是折磨我最好的辦法。”

“你要換個角度想。‘他們’就是舍不得看你折磨， 才一次次地把我送回來。上次把我送去西北， 讓你傷心難過了小半年；這次直接讓我死後瞬間回城， 一醒來就能找到你。”江醒如夢初醒， “天吶清羽， 你就是被上天眷顧的幸運人啊！”

林清羽又問：“他們為何眷顧我？”

江醒佯作思索：“大概是因為你幾年前找出時疫的解藥有功？”

林清羽搖搖頭：“那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你已經做的夠好了。”江醒告訴他， “比很多人都要好。”

林清羽笑了一笑， 像是被哄好了一點。

江醒松了口氣。他一松懈， 又開始犯困：“而且國師說過，蕭璃的才是我在大瑜的本。前面兩個和我不契合，魂不對， 自然不會長久。想要回到自己的裡，可不得多死兩次麼，這和你有什麼關系。”

林清羽想了很久，還是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我以後會做壞事的。”

“別啊寶貝。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如果你和我談還要改變自己，那我又渣男了。”

江醒太了解林清羽了，林清羽的惡意從來都不會無緣無故產生的。他不需要林清羽抑本能，而是需要傻們管好自己，來招惹他老婆。

林清羽回頭看他，問：“那如果以後旁人還來招惹你我，我還能對他們做壞事嗎？”

“必須可以，你想對他們做什麼壞事都行。”江醒下放在林清羽肩膀上，瞇著眼道，“我是病秧子陸晚丞時尚且能替你善後，如今了九五之尊，那你還不是隨便浪？寶貝放心飛，出事我來背。”

林清羽好笑：“我是權臣，你是傀儡君主，你能替我背什麼？”

江醒努力克服困意，耐心解釋：“蕭玠一個蠢貨坐在龍椅上都能讓崔斂，天機營等人效忠於他，何況是我。只要坐在這個位置上，能做的事可太多了。”

江醒總有讓人安心的本事。林清羽心定了不，道：“時候不早，我回偏殿睡。”

江醒困得不行，抱著林清羽一起往被窩裡倒：“來都來了，還走什麼。”

林清羽猶豫：“若明日被伺候你起的太監看到……”

“沒事，現今近伺候我的只有小松子。”

林清羽私心也不想和江醒分開，聽他這麼說，便在他懷裡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蜷一團地睡去。

次日，小松子照常進殿伺候，驚訝得發現皇上已經起來了。更讓他震驚的是，床帳後頭依稀還有一個人影。

“皇……”

江醒豎起手指：“噓。”

小松子捂住自己的，瞪著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看到。兩人來到外殿，江醒問道：“昨日，林大人主持完顧將軍的喪儀後去了何。”

小松子道：“林大人帶著武國公，史將軍等幾位武還有沈公子去了大理寺。”

帶著武將和沈淮識去大理寺，那應該是為了江南糧草一事。所以，他費了那麼大功夫才讓林清羽恢復了正常，奚容幾句話又把林清羽刺激到半夜睡不著，投懷送抱求安了？

可以。

江醒換上龍袍，道：“去把沈淮識來。”

沈淮識還未到，徐君願先來求見。他是來向江醒請辭的。

“如今皇上邊有了可信之人，想來已經不需要臣了。宮中喧囂，不利於修行。臣還是想回長生寺，潛心為大瑜和皇上祈福。”

江醒道：“你來得正好。朕問你，按照你的說法，朕現在用的是自己的，那魂魄應該不會再跑了？”

徐君願頷首道：“回皇上的話，理應如此。”

江醒也是這麼和林清羽說的，但林清羽還是會庸人自擾。心理問題有時可以借助外，讓林清羽有一個寄托，或許會有些效果。

“你有沒有什麼‘定魂玉’之類的東西？”

“‘定魂玉’？”徐君願奇道，“那是何。”

這麼說就是沒有了。江醒上下掃了兩眼徐君願，目在他腰間系著的玉佩上停留：“就這個了。”

這時，小松子帶來了沈淮識：“皇上，沈公子來了。”

沈淮識知曉天子的真實份也有段日子了。消化了這麼久，他才勉強可以將他認識的顧扶洲和眼前的年天子合二為一。這還要歸功於江醒格過於鮮明，尤其是他不故意藏的時候，給人的覺，世間難尋其二。

沈淮識正要跪下行禮，聽見天子道：“你在朕面前不用拘禮。聽說，林大人昨日帶你們去了大理寺。”

沈淮識點點頭：“是。”

“他可說了如何置奚容？”

“林大人說予我們置。吳將軍的意思是，讓他嘗遍大瑜酷刑。”

江醒不讚同：“奚容連宮刑水刑都得了，其他的又算什麼。對付他這種人，攻心方為上策。”

沈淮識問：“皇上有何高見？”

江醒笑道：“高見談不，但你們可以參考一下。例如，把奚容帶去晉園，賜——”江醒頓了頓，“自盡。”

徐君願好奇：“為何是晉園。”

江醒隨口道：“那裡風景好。”

等徐君願明白過來，不由頗驚訝。這不像是江公子的作風，更像是林清羽會做出來的事。

想來，江公子在逐漸適應自己的新份了。

所謂九五之尊，普天之下，生殺予奪，皆在他一念之間。

聽到殿傳出靜，江醒揮手讓兩人退下。

林清羽正束發，見江醒進來，問：“誤早朝了，怎麼不喚我起。”

江醒道：“我也才剛醒。我給你看個東西。”

“何？”

江醒攤開手，一枚系著宮絛的玉佩垂了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定魂玉。”

林清羽狐疑：“‘定魂玉’？”

“有了此玉，我的魂魄就會牢牢黏著這，再不會滿大瑜飛了。”江醒胡編造，“聽徐君願說，此玉乃是昆侖山頂的一塊靈石，飽天地靈氣的滋潤，已經了了……”

林清羽：“……”

他昨夜剛提到此事，徐君願就主把東西送了過來，哪有這等巧合。但江醒這麼努力想安他，他也不想讓江醒失。

林清羽輕笑了聲：“如此，我便放心了。”

幾日後，晉園傳來消息，奚容抗旨不遵，不肯自縊於園中。拖了半個時辰後，被史沛一劍封，鮮從他裡，脖子裡流出，浸潤大地，連園的桃花都仿佛豔了幾分。

據說，他臨死之前只有一個要求：“阿玠，別看。”

奚容死後的第二日，蕭玠也跟著瘋了。用“瘋”形容或許不太準確，他不吵不鬧，也沒什麼過激的舉，只是眼中失去了彩，一言不發地任人擺布。就像從前的蕭璃一般，只剩下一致的軀殼。

林清羽得知後，讓小松子給蕭玠送去一瓶藥。江醒問他：“林大人是要做壞事，還是要做好事？”

林清羽淺淺一笑：“皇上不妨猜上一猜。”

三月，草長鶯飛，春暖花開。這個漫長的冬日，總算是過去了。

在太后孜孜不倦的教導下，聖上雖然話還是不多，但開口說的話已經越來越流利。

尋常皇子會說話就要開始學認字，接著是四書五經，史學策論。太后致力於對聖上的栽培，對朝政之事鮮過問，獨剩林清羽一人帶著心腹拖著懶鬼天子的江山往前走，最後還被推到了丞相之位。

林清羽未曾考取功名，區區太醫出，竟能在這個年紀為百之首。有人說，他是踩著兩位亡夫才走到今日的地步；有人說他手段了得，不知給先帝太后灌了什麼迷魂湯；還有人不同意，堅持認為林清羽靠的就是一張臉。

然而無論這些人私下說的有多難聽，表面上都要恭恭敬敬稱他一聲“林相”。

這一日，林清羽偶然路過太醫院，看到了不新面孔。這些人都是新宮的醫，有幾個看著和他當年宮差不多的年紀，風華正茂，意氣風發。

一位醫走在路上皺眉凝思，也不知在想什麼，針灸袋掉在地上也沒反應。林清羽彎腰撿起，道：“留步。”

那醫聞聲轉過頭，目的是一隻繡在靛青服上的仙鶴，再往上是一張端豔冠絕，而凌厲的臉。

那醫怔住了，聽見太監咳了兩聲才緩過神，忙不迭跪下：“下、下參見丞相大人。”

在這宮裡，能穿繡著仙鶴服，還有這樣一幅容貌的只有一人。

林清羽看了一會兒針灸袋，將其還。醫寵若驚，哆哆嗦嗦地接過，紅著臉道：“多謝丞相大人。”

林清羽失神片刻，道：“去忙罷。”

果然相比政務，他還是更喜歡醫蠱之。可惜，從蕭玠登基開始，他就沒什麼時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了。

林清羽回到興慶宮，看到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本，莫名有些倦怠。他強迫自己打開其中一封，是武攸遠從西北遞來的折子。奏本上言，西北大軍順利拿下西夏一座大城。此為西夏東南第一城，有數萬人口之多。他們不願傷降兵和平民，但西夏的降兵卻暗中和平民勾結，給西北駐軍帶來了不麻煩。

武攸遠通兵法，在顧扶洲死後迅速長為一員大將，但他對治國之道一竅不通，能輕易攻下一座城，卻不知如何治理一座城。

林清羽提筆，正要批閱，外頭傳來一聲：“皇上回宮——”

江醒揮退旁人，抱怨道：“剛從慈安宮那解——你在做什麼？”

林清羽語氣涼涼：“我還能做什麼。”

江醒敏銳地察覺到林清羽口吻中帶著怨氣。他走到林清羽後，殷勤道：“丞相大人辛苦了。我給你肩？”

林清羽沒有阻止江醒。江醒給他肩的力度恰到好，稍稍緩解了些許疲憊。過了片刻，他道：“也酸。”

江醒便推開奏本，在桌案上騰出一小塊地方，把林清羽抱了上去，方便伺候他。

伺候著伺候著，江醒就把人丞相上上下下了個遍。林清羽上的服也被得凌。還是年的江醒難免有些心猿意馬，禮貌詢問：“清羽，你有空被我佔點便宜嗎？”

林清羽本來也沒什麼心思忙正事，他出手，問：“你想怎麼佔？”

江醒呼吸了，笑道：“丞相大人，你這樣讓朕好石更啊。”

林清羽惋惜：“可是，臣還有一堆奏本要看。”

“沒關系，待會我幫你看。”

林清羽不相信：“你會看？”

江醒心不在焉道：“我可以試試。”

坐朝理政之後，林清羽天天握筆，指腹上起了一層細細的繭。江醒忍不住了，問：“清羽，上次你給我的膏……”

林清羽起眼簾：“我像是隨攜帶此的人？上次送到你手中你不要，現在沒了，過時不候。”

江醒就笑：“不用你帶，以後我隨攜帶。沒有就算了，這次先玩點別的。”說著，再次朝他低下了頭。

林清羽眼眸睜大，嗓音發：“你……”

他的手不知道該往哪放，不慎到了一旁的奏本。堆起來的奏本驟然倒下，散落一地。

江醒嫌桌子上不方便，又抱著林清羽去了床上。芙蓉帳暖，香四溢。

林清羽從龍床上下來時，天已晚。事後，他被江醒纏著睡了一覺，這一日就這麼過去了。想到等著他理的一堆事，林清羽有些後悔，他不該放著正事不做和“昏君”白日宣的。今夜，怕是又要熬上半宿了。

林清羽回到桌前，只見掉在地上的奏本不知什麼時候被撿了起來，在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

他和江醒同一宮時，宮人未得允許斷然不敢——那麼，是江醒收拾的？

林清羽翻開武攸遠的奏本，裡面以他的字跡寫著四字：分而治之。

他看向床上睡死過去的某人，若有所思。

江醒鹹魚了這麼久，是該把他拖起來乾點正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這是完結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