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飄著很多，家禽牲畜的，還有人的，經過十幾天的浸泡腐爛，氣味早已臭不可聞，還有這些天這麼多人在這山頭上大小解，那味道簡直薰死個人，兩種氣味再這麼一混合，更人難以忍了。

秦晚秋好幾次沒忍住乾嘔不止，東西也是吃不下，可此時卻覺得，再噁心的氣味也比不上秦小燕這張臉更人厭惡作嘔。

人都是自私的，秦晚秋自己也不否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自私是人的劣之一，可是自私過頭而變得冷無毫無人，卻已不再配被稱作一個“人”。

那樣艱難的況下，秦勇也沒短了一點吃喝，甚至寧可自己吃點也不曾剋扣的口糧，可是呢？卻以小孫子爲藉口，生生死了自己的婆婆，男人的親孃。

這樣一張面孔，真是醜陋得令人覺無比厭憎又噁心。

鄉下人生淳樸善良，但就是因爲這樣，對於善惡恨卻也更加濃烈些，若說秦晚秋只是厭憎的話，那周氏對秦小燕就是痛恨了。

“不好意思，我們家糧食也不多了。”周氏沉著臉，冷聲道。

“怎麼可能！你們家那麼有錢，一定有很多糧食！我們可是一個村的，一個祖宗，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冷！”已經被飢給瘋了的秦小燕哪裡還有半點理智，吵鬧起來完全跟瘋子一樣，連眼裡都閃爍著瘋狂的芒。

不遠的秦大郎他們注意到這邊的況，忙趕了過來。

“我自私冷？”周氏怒極反笑，“要說自私冷誰比得上你秦小燕？連自己的婆婆都能狠心死，像你這種沒人的畜生，別說咱家現在糧食確實不多了，就算咱家有山的糧食也絕對不給你一粒！給你這種畜生吃，我還嫌糟蹋了糧食呢！”

本就虛弱心煩躁的秦晚秋已經很不耐煩再看到這張臉了，“爹，大哥，把趕走。”

幾乎沒有人不厭惡秦小燕的，此時當然也不會去在意什麼好男不跟鬥，秦大郎和秦沐兩人聽了秦晚秋的話，二話不說一人拽一邊扯著就往旁邊拖，可此時滿心滿眼都只想著糧食的秦小燕已是眼睛都綠了，發瘋似的想要往秦晚秋那裡撲，想搶奪手上的水和麪，秦大郎和秦沐都沒想到一個人發起瘋來會有那麼大的力氣，一時不察竟被掙。

眼看著兩眼冒綠朝自己撲來，秦晚秋也是不客氣，一腳就把給踹飛了出去，雖子虛弱了些，可武功還在，哪裡又是能任人圓扁的？

這時，秦勇也注意到了這邊，忙囑咐兒子好好站在一旁，自己三兩步大步走了過去，從地上拎起秦小燕一把掐住的脖子，狠聲道：“再我看見你發瘋，我就先掐死你。”

秦勇是真的已經恨毒了秦小燕，恨不得把給扔下去淹進洪水裡去給他娘賠罪，可是爲了兒子，他卻不能毀了自己，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埋怨自責，恨自己爲什麼當初要優寡斷，這樣一個賤人，本就不值得他心的，就因爲他一時心，結果卻害死了他老孃！打小他就告訴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老孃，讓老孃過上好日子，可是如今，他非但沒能讓老孃幾天福，反倒害得死得這麼淒涼，連都不一定能找得回來土爲安！

秦小燕很怕秦勇，因爲能覺到，秦勇是真的想殺了，當即也不敢再發瘋，只哭泣哀求著，“大勇，求你給我一點糧食吧，我真的快死了，快死了！”

秦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你要真死了，我倒是給老天爺跪下磕他幾十個響頭謝他老人家開眼了！”

說罷，秦勇便直接拖著走遠了些，隨手扔垃圾似的把往地上一扔，回去照看兒子去了。

秦小寶烏黑清澈的眼珠子盯著他娘，別人都說他娘害死了他，該死。

他不知道什麼是“死”，但是他知道，疼他的忽然不見了，是因爲他娘做錯了事，所以爹不要了，也不許他再要娘……

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家匆忙逃命時帶的那點糧食即使省了又省，卻也還是告罄了，著灰濛濛一直不停下雨的天空，已經瘦了形渾狼狽不堪的人們眼中的芒已經消散了，只剩下一片茫然絕。

得太狠，孩子們哇哇大哭，人們也抱著孩子嗚嗚哭，男人焦躁的訓斥著孩子和人，卻也忍不住跟著抹眼淚，四面八方，到都是人們的哭聲，可是卻連哭聲都顯得那麼虛弱無力，滿滿充斥著絕。

秦晚秋家雖還有不算太的糧食，但每個人的心裡卻也都籠罩著一片厚厚的烏雲，抑得人幾乎不過氣來。

秦晚秋心中有些擔憂，大多人的糧食都沒了，再上兩天，已經被到絕境的人怕是不會再安分了，曾經就聽說過，在二十一世紀那個發達年代，曾度過了一段非常困難的時期，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人吃人這樣駭人聽聞的事，這樣的事雖說眼下還不至於會發生，但手搶糧食卻並不是不可能，真被到了絕境，人比之野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家的糧食雖不曾暴出來，別人都不知道家到底帶了多糧食，但看他們還不愁吃，顯然也知道還有餘糧，若真的引起了大家的覬覦，一個兩個倒不怕，但只怕有人帶了頭，大家都會暴了，而家現在雖說有不男人，但老人孩子人卻也不，真要出事了，該如何是好？

不止秦晚秋擔心這個問題，家裡其他人也在擔心著，所以家裡的男人們守夜時更加警惕了，連白天也木不撒手，人和孩子還有兩個老人也是總聚在一起，被男人們圍在中間護著，大小解都直接用馬桶，完了男人拎去清理。

忽而，稍遠些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咒罵聲，人嚎哭的聲音，仔細一聽，果然有人開始手搶糧食了。

有人帶了頭，接下來這種事越來越多，也不是沒人打秦晚秋家的主意，只是看著家那些手握棒的男人，還有一個腰間還有一把劍，便也只得歇了心思，轉而去找一些弱者搶。

不過秦晚秋他們一家卻並不曾到很放鬆，大家都知道，眼下不敢跟他們手，那只是因爲還沒有真的到完全活不下去的地步，等到邊能搶的都搶完了，找上他們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有人在搶糧食，有人在拉地上的草往裡塞，有人摘了樹葉，還有人在那爲數不多的樹上揭樹皮啃……一眼去，目驚心。

乖乖窩在秦晚秋懷裡的小天佑睜著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看著人們，一歲多的孩子已經會說點話了，但是離懂事顯然還早，此時他只是滿眼好奇，看著人們在啃草啃樹皮，還咂了咂，似乎以爲那是什麼好吃的。

“雨停了！”

不知是誰猛地驚呼了一聲，遲鈍了一下終於意識到已經不再下雨的衆人頓時發出了震耳聾的歡呼聲。

“雨停了，應該再過不了多久洪水就會退了！”秦大郎也是一臉激。

接著，人羣中又響起了一片哭聲，只是這次卻再也不是絕的哭泣，而是喜極而泣。

天上很快出了太的笑臉，彷彿也照進了衆人的心裡，那片厚重的烏雲漸漸散去。

看到了生的希，大家似乎也都瞬間恢復了理，不再像先前那樣心充滿了黑暗極端的想法，沒有了掠奪，沒有了廝打咒罵，這一天，過得極爲平靜。

第二天清早起來一看，果然發現洪水稍退了一些，即使還不是很明顯，但卻足以大家神振了，直到第四天上午，洪水終於退乾淨了，然而目卻是一片狼藉。

原本的村莊不見了，一眼去一片荒涼破敗，只剩下一又一殘牆破屋，還有遍地牲畜及人的。

歡呼聲頓時戛然而止，家沒了？

連哭聲都沒有，所有人都呆了，茫然了。

老族長忍不住抹了把眼淚，看著眼前的一切，心如刀絞。

那是他們秦家村祖祖輩輩安居樂業的家啊！是他守護了一輩子的家啊！

“走吧，咱們回家去，回家去，只要人還在，家總會重新再建起來的，一定會重新建起來的……”似乎更加蒼老了的老族長抹去眼淚，擲地有聲的說道，彷彿充滿了無限的信心，只他抖的雙手卻昭顯著此刻他的心是多麼不平靜。

衆人彷彿找到了神支柱，紛紛跟在老族長的後。

“等一下！”秦晚秋高呼一聲，看著停下的衆人，嚴肅道：“洪澇之後必有瘟疫這一點想必大家應該不算太陌生。”

一聽“瘟疫”兩個字，大夥兒的臉全變了。

“若不想染上瘟疫，希大家能記住我說的話，第一，絕對不能喝生水，要喝必須煮開了才能喝；第二，井要淘乾淨等重新續上水了才能食用；第三，哪怕再也不能吃那些被淹死的牲畜家禽，不能吃被水泡過的糧食；第四，要防止被蚊蟲叮咬，還有要記得家中必須消毒，等會兒都到我家去拿驅蚊草和消毒用的草藥。再次重申一遍，希大家都能牢記我說的話，不要抱著僥倖的心態去嘗試，萬一染上，死的絕不是你一個，還有你家裡的人，甚至我們全村人！所以，希大家也都能互相監視，以免有些人爲了懶或是貪小便宜而連累到所有人！”

衆人不敢不從，紛紛努力將的提醒要點都記在心裡。

“瘟疫”這個詞，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簡直兇猛如老虎，談之變，古往今來因爲瘟疫而整個村子覆滅，甚至整座城都死絕的不知凡幾，本沒有一個人敢小瞧它的威力。

下了山，真正走到中間，景愈發人骨悚然了，很多人的，有男有，有老有，有穿著布麻的，也有穿著綾羅綢緞配金貴佩飾的，無一例外都被洪水泡脹連本來面目都有些看不清了，上已腐爛，甚至能夠看到蛆蟲在拱。

秦晚秋又想吐了，不怕，但這種噁心的生卻實在接無能，邊周氏和其他人也是臉煞白，兩個表嫂已經忍不住到旁邊狂吐去了，舅母和娘到底年紀大些，承能力較強，不過顯然也是在拼命忍耐。

一路上清楚的看到，很多人家的房子都被沖垮了，有數稍微好一些，卻也是殘破不堪，秦大郎周氏滿心的焦急，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自家的房子怎麼樣了，不過當路過酒坊瓷窯時，看到它們都還好好的，除了門竟是一點沒被損毀，夫妻倆這才稍安心了些，好不容易回到家一看，和酒坊瓷窯一樣，就是門壯烈犧牲了，其他都還好好的。

周家人爲他們鬆了口氣的同時，不對自家的房子憂心忡忡起來，他們三兄弟家雖也新蓋了青磚瓦房，卻不知道能不能有這麼結實這麼好運氣了。

周家的人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秦晚秋哪裡能同意，“很快瘟疫肯定要肆起來了，好歹我也會些醫，你們要是在這裡，萬一真的出了點什麼事，我也能就近及時給你們治療，要是你們回馬王莊了，到時我可就鞭長莫及了。”

周家人猶豫了，最後還是老周頭髮了話，決定暫時還是全家先住在兒婿家裡，他一個糟老頭子都半截子土了，沒什麼好怕的，但是家裡可還有四個小孫兒孫了，四個那麼大點兒的小娃娃，可是半點不敢疏忽。

將衆人送回家，幾個男人就立即去弄柴禾了，有了柴禾後人們就立刻燒開水，將家裡裡裡外外所有的傢俱、門窗全部狠狠了幾遍，又用秦晚秋拿來的艾葉等草藥四各個角落薰，家裡的服被子什麼的也都用熱水洗洗刷刷完了放在太底下曝曬，秦大郎則領著兒子和幾個大舅子淘井，而秦晚秋則在第一時間就將預防瘟疫需要注意的各項事宜，以及所需要的藥方都寫了下來，藍送去給了孫志傑，他傳達給鎮上的人以及其他村子，接著，又去地下倉庫將需要用到的草藥都拿了上來，和外公外婆一起分發給上門來拿的其他村民。

秦晚秋平時經常給村民們免費看病抓藥，爲了掩飾空間，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大批“購買”各種草藥放在家裡屯著，事實上卻都是空間裡生長出來的，只不過到外面溜了一圈而已，而空間生長的東西比外面的要有靈氣得多，同樣的草藥，外面市面上的那些絕對沒有空間裡的好。

加上週家一大家子，一羣人整整忙了三天，才總算將家裡裡裡外外收拾乾淨，當天晚上一個個全都泡了個熱水澡，然後躺在洗得乾乾淨淨還帶著味道的炕上，裹著薄被舒舒服服睡了個安穩覺。

不過村裡其他大部分人可就沒這麼好命了，家被沖垮了，所有家當、存糧全部都沒了，雖然有些人從上拉了些金銀首飾，但這個時候有再多錢又有什麼用？鎮上米鋪連門都沒開，金銀又不能當糧食啃！吃沒得吃，連晚上睡覺都是問題，出去轉一圈兒，四哀嚎遍野，有些人甚至想到了出去乞討，還有些人則想到，秦晚秋家那麼有錢，家中一定要不存糧，而且家房子完全沒有一點損壞，糧食肯定也沒被沖走！

大清早，老族長就親自到秦晚秋家門上來了。

“族長，這麼早來是有什麼事嗎？您還沒吃早飯吧？趕坐下一起吃吧。”

秦晚秋家的飯桌上，雖都是些醃的小菜，可主食卻是白花花的大米粥，還有白麪饅頭！

已經了不日子的老族長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想吃，可是想到自己今天來的目的，有實在不好意思吃這口飯。

秦大郎憨了點，可一點也不傻，看他這樣也不多說什麼，直接拉著人坐下，拿了個白麪饅頭塞到族長手裡，周氏也利索的盛了碗粥來。

老族長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忍住飢的，咬了口饅頭，熱騰騰的，乎乎的，還有點甜，這吃了這麼長時間生米、玉米麪的他老人家差點一個忍不住沒出息的哭出來。

兩大碗粥兩個大饅頭進肚，老族長總算是覺肚子飽了，不滿足的嘆息一聲，看了眼大夥兒，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