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麟不語,只是平靜的看著他。
不錯,十幾年的時間,就算是養一條狗也該有了,他對他,真就一點都沒有嗎?不見得,否則以他的心狠手辣,又怎會在那件事之後還一直留著瑯邪在邊?即使瑯邪僞裝得很好,從未流過一怨恨,但他向來是心思深沉生多疑的,很多時候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而瑯邪還能一直完好無缺的留在他的邊,確是個意外了。
然而不管怎麼樣,不管有沒有,還是那句話,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對他的兒心存歹念,既敢有,他便留他不得!
沒有等來一言半語的回答,唯一覺到的,便是脖頸那愈發疼痛窒息的覺,剎那間,彷彿有什麼東西徹底破碎了。
瑯邪緩緩彎起角,笑出了聲,說不出的諷刺譏嘲,卻又著莫名的心酸。
“瑯邪素來對義父言聽計從,可是這一次,瑯邪不願再遵從了呢。”
話落,一陣骨頭咔吧咔吧作響的聲音,接著,董天麟便覺到自己手中一下子空了,卻見原本一個七尺高的男人竟變作一個十一二歲的纖細孩迅速逃離了,轉眼間就不見了那小小的影。
骨功!
董天麟滿臉鐵青,他怎麼也沒想到,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義子竟然不知從哪兒學會了這等傳說中的邪門功夫,竟是這般輕易讓他跑了!
失去了瑯邪這個主心骨,剩下的人很快就潰不軍,被黃等人悉數宰殺屠盡,只是瑯邪的逃跑卻無論是董天麟還是秦晚秋都有些憂心,那樣一個心機深沉狡詐多端且武功又邪門的男人,藏在暗簡直是防不勝防。
“囡囡不要擔心,我會命人去追捕他的。”董天麟握著拳,目寒。
這時,文元霜突然道:“公主是你的親生兒?”從方纔聽到瑯邪的話就震驚了,只是先前況急才憋著沒問,眼下事都理完了也是再憋不住了。
董天麟看著,“不錯,囡囡的確是我的親生兒。”
“怎麼會!明明是我們長公主的兒……”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驚愕的聲音戛然而止,“難道你是……你是董丞相家的公子?”
一切似乎都已明瞭,爲什麼秦晚秋會知道自己的世,爲什麼會知道十幾年前的那些聞,卻原來竟是早已與生父相認!
董天麟冷哼一聲,沒否認,轉而對秦晚秋道:“囡囡你這兩日可好?孩子沒事吧?”
“沒事,放心吧。”
“那就好,咱們回去吧。”
秦晚秋點點頭,跟著他轉離開,留下文元霜著父二人的背影一臉驚愕不可思議。
一行人在此地又休息了兩日,直到確定秦晚秋的子是真的沒什麼問題了方纔重新起程上路,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是,雖然被綁了一遭,卻莫名其妙把那些個早孕癥狀都給“治”好了,再度上路竟然也不暈車不孕吐了,胃口好得很,吃嘛嘛香。
因此,馬車倒也恢復了正常速度,不快也不慢,只除了中途會不時停下讓出來口氣歇一歇,其他倒是沒怎麼浪費時間,而在瑯邪之後,這一路卻並未再有什麼意外,連原先嵐國的那些虎視眈眈的人似乎都一夕之間消失了,平靜得很,直到之後沒多久與一撥暗衛相遇後,秦晚秋才知道,大抵是文元霜將那些事報告給了皇,皇出手制國那些蠢蠢的不安分份子了。
就這樣,秦晚秋等人平靜而安穩的度過了接下來的路程,等到一行人終於到達了嵐國國都時,秦晚秋的肚子已經有三個多月了,雖還未顯懷,但神顯然比尋常要差了不,好在的子平日調養得很好,又天天喝靈泉滋養,這一路下來雖疲憊但肚子裡的寶寶卻還是安安穩穩的。
東國的皇如今已有五十多歲了,已是年過半百的人,保養得再好,也難免顯現出了老態,加之的子如今已瀕臨油盡燈枯,整個人都暴瘦憔悴了下來,彷彿一夕之間就又老了很多,皮鬆弛,頭髮花白,形也佝僂了,已看不出過去的風華,然而當了幾十年帝王,有些東西卻早已深骨髓,即使如今已老態龍鍾油盡燈枯,但那通威嚴尊貴的氣度卻依舊令人不敢小覷,膽子小些的甚至本不敢直視的眼睛。
第一眼看到這個老人,名義上的外祖母,秦晚秋的心裡也不知到底是何,總而言之很複雜,而一直焦心等待的皇此時此刻卻是已然緒崩潰了,看到秦晚秋的一瞬間,那雙渾濁的眼裡就猛然迸發出了不敢置信的芒,參雜著驚喜、愧疚與思念。
“瑤兒……”略乾的脣不呢喃出那個唸了幾十年的名字,皇激得一下子站起,巍巍而又快速的來到秦晚秋跟前一把抓住了的手,淚水一下子流淌了出來,“瑤兒你回來了……”
“嗤。”一旁的董天麟忍不住嗤笑一聲,諷刺意味十足。
先前因爲瑯邪,他的份已經暴,想來文元霜也早已經傳了消息回來,是以他也就沒再繼續掩藏,取下了人皮面,索便以本來面貌示人,這也讓滿心焦灼的陪著皇一起等待的董丞相一眼就認出了他,頓時激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雙眼直直的看著他,紅著眼眶。
雖說東國更加重視兒,但董天麟是的長子,且自相貌緻聰敏過人,無論文武都學得極快極好,可謂是個天資卓越的鬼才般的人,簡直完得毫無瑕疵,這樣的一個兒子,自然到無比的重視與喜,甚至在心裡的分量比兒還要重些。
十八年前他帶著滿腔的痛苦與怨恨突然失蹤,自此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也因此而大病了一場,病癒後仍舊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他,擔心著他,整整十八年,渺無音訊,甚至一度都以爲他是不是已經撐不住下去陪伴他的妻兒了了,誰想十八年後的今天……
“天麟……”
董天麟自然也早就看到了,他曾經無比怨恨的母親,甚至這十八年來,那份怨恨都從未消散過,可著眼前已經兩鬢染霜的老人,悉而又陌生的,心中卻五味雜陳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秦晚秋微皺起眉頭,出了自己的手,淡淡道:“皇陛下認錯人了,我是秦晚秋。”
皇一愣,表怔怔的,似是有些悵然,“不是瑤兒……不是瑤兒……是啊,怎麼會是我的瑤兒呢……”
董丞相一看像是有些魔怔了,急忙上前攙扶住搖搖墜的子,“皇!皇,是瑤兒的親生兒啊,您不是一直在期盼著的嗎?”
“瑤兒的兒?”皇神恍惚的看著秦晚秋,半晌,笑了,“真的是瑤兒的兒,你看看,跟瑤兒長得真像,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就像是……就像是當年剛剛親時的瑤兒……”
董丞相也看著秦晚秋,心中著實驚詫,甚至也有些恍惚了,當年琦瑤和的兒子親時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歲數,一樣的年輕俏,一樣的風華絕代。
這真的是的孫,親孫,是最優秀的兒子和最疼的兒媳唯一的骨。
“小晚……我可以你小晚嗎?我是你的親祖母,你可以我。”董丞相滿眼期待的看著秦晚秋。
誰知董天麟卻冷笑一聲,“囡囡是我的兒,董丞相莫要認親戚。”
“天麟你……”董丞相的臉一下子白了,帶著些許怒氣想要反駁,卻張了張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此時,皇的目也終於落在了他的上,不一聲長嘆,“天麟啊,你也終於肯回來了。”
當年初得知他那般殘忍的殺了的一個兒,自然也是憤怒的,可冷靜下來後卻終於還是瀉了怒火,不了了之了,說到底,這是欠他的,欠瑤兒的,知道他心裡怨恨,所以他選擇用自己的方式替瑤兒報仇討回公道,這個不合格的母親又有什麼資格去怪罪他?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點憤怒早已煙消雲散,愧疚卻在一日日增加,對瑤兒,對他,還有那對可憐的外孫外孫。
“你母親不過是個臣子,朕的主意無法違抗,不要再怪你母親了,這麼多年來也不容易,日日夜夜都在盼著你平安,盼著你回來……如今朕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的年紀也不小了,別再犟了天麟。”
董天麟依舊面無表,毫不曾有所容,袖子下的雙手卻不握了拳。
董丞相眼中期待的亮漸漸熄滅,變得灰敗頹喪。
“皇,小晚和……天麟他們這一路舟車勞頓,想來也是疲憊極了,小晚這肚子裡還有孩子呢,不如他們先去好好歇歇吧?”
“你說的是,我這一時激竟是忘了。”皇看著秦晚秋臉上淡淡的疲憊倦意,不有些懊惱,趕忙喚人來將他們帶去早已準備好的宮殿休息。
皇給秦晚秋安排的住所是儀宮,是整個東國皇宮中除了皇的棲宮以外最奢華最緻的宮殿,是東國繼承人的象徵,也是曾經琦瑤的住所,自去世後,這座奢華的宮殿便被空置了下來,再沒有一個人能有幸住得到它,甚至除了裡面負責看護打掃的宮人以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靠近那裡,儼然爲了宮中地。
眼下這樣一個有著特殊意義象徵的宮殿卻被安排給了秦晚秋,不人可是真不淡定了,宮裡宮外的風向一下子就變得詭譎起來,本來就因爲皇病重,奪嫡已經趨近白熱化的東國,瞬間更是如同火上澆油般燒得那一個熾熱澎湃。
而引起這些的主角卻是一點也不知道外面的風起雲涌,倒是睡了個天昏地暗,沒辦法,誰人家現在是個孕婦呢,整個人愈發的開始嗜睡了,等到這一覺舒舒服服的醒來時,外面天都已經昏暗了。
“主子。”
“扶我起來。”秦晚秋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扶著黃的手下了牀,邊上的宮們立時就上前來要伺候穿梳洗,黃綠兩個人也知道這地方不安全得很,哪裡肯隨便讓人近的,便率先拿了裳替穿戴,有意無意的攔著那些宮。
秦晚秋揮了揮手,對那些宮道:“你們都退下。”
宮們面面相覷,也不敢多說什麼,乖乖退了下去。
黃雖面冷,但實際上卻是個最細心不過的,且手也巧得很,一向都是由替秦晚秋梳妝的,綠對此每每都泄氣得很,卻又無可奈何。
“主子您了吧?奴婢去人傳膳?”
“去吧。”
因著懷了孕,秦晚秋如今也是一點脂都不用了,只簡單梳了個髮髻,倒是快得很,這邊才收拾完,膳食便也傳了上來。
宮裡素來沒有,這一點不管在哪個國家都一樣,雖然秦晚秋今日纔剛到,份還沒有公開,但皇對的態度卻是明擺著的,任誰也不敢小覷,一向貫會見風使舵的宮人自然一點不敢怠慢,那一桌子菜餚是盛至極香味俱全,一看便是用足了心思的。
“我父親他們呢?”
原本宮裡是決計不可能隨便留外男住下的,不過董天麟可不管那些什麼規矩,直接便帶著紫青一同住了儀宮,皇可能也是考慮到秦晚秋的境,便也沒多說什麼,算是默認了。
“回主子,董先生下午時有事出去了,紫青他們在外面守著。”
“紫他們也沒用膳呢吧?讓他們先去吃飯吧,我這裡一時也沒什麼事,再添兩副碗筷,你們兩個也坐下一起吃些吧。”
“主子,這不合規矩。”黃立即反對道。
秦晚秋不以爲意道:“這個時候就不要在意那麼多虛禮了,我看你們也不敢離開我半步,難不還想一直著肚子?”
看到們依舊難掩疲憊的臉就知道,定是不放心所以本沒敢休息一直守在邊,自己的人自己心疼,同樣也是特殊況特別理。
黃和綠耐不住的勸說,只得一同坐了下來。
秦晚秋率先了筷子,誰想這第一筷子菜還沒送進裡,臉頓時就沉了下來。
“主子,怎麼了?”黃擔憂的看著。
秦晚秋將菜扔進碗裡,放下筷子,看著眼前一桌盛的菜餚,臉上出了譏諷的笑,“看來有些人是真的迫不及待了呢。”
“主子,您是說……”
“這一桌子菜可是都加了絕頂好料的,卻是不知誰這般熱了。”
黃和綠的臉齊齊大變,尤其是綠,本便也是擅長使毒的,眼下竟毫不曾察覺,實在是失職!
“實在是欺人太甚!”綠恨恨的咬牙,“主子對不起,是奴婢的疏忽……”
秦晚秋淡淡道:“對方在暗我們在明,有些事卻也是防不勝防,你們也無需太過自責。好了,把這些東西都撤了,黃你親自去弄些吃的來,簡單些就行。”
“是。”
正在這時,董天麟回來了,看到那一桌子原封不被撤下去的菜餚,不眉梢一挑。
“這是怎麼了?不合口味?”
“裡面的料太好了些,我怕會消化不良呢。”秦晚秋笑道,雖百毒不侵,但畢竟是有毒的東西,真有點什麼毒素影響到肚子裡的孩子,那真的是哭都沒地方哭去了,如何敢冒險吃這頓盛大餐。
董天麟也不是個傻的,一聽這話哪裡還能不明白,臉上頓時籠罩上了一層寒霜,“這件事給我,囡囡你無需擔心。”他知道是誰如此膽大妄爲,他定要剁了那人的爪子!
頓了頓,董天麟又譏笑道:“看來那位也是真的老了,自己的皇宮裡竟還能發生這種事,哪天若真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歸了天,也是不冤。”
秦晚秋默,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心裡卻也很認同他的話,看來如今的勢的確不太樂觀,皇的每況愈下,不僅是朝中上下,甚至連皇宮裡的掌控力度都愈發弱了,這實在是有些棘手。
“眼下東國以三公主四公主還有純親王分了三派,正鬥得如火如荼,其中四公主的實力稍差些,三公主和純親王旗鼓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