喑啞的,低沉的,如釋重負般的。
不止一次聽他這麼說過,原以爲已經波瀾不驚,卻原來,還是會心疼。
記得那天醒過來的時候,首先覺到的,不是肩上刺骨的疼痛,而是注意到了牀邊那個影,這個男人滿臉胡茬,眼神木然地盯著的手,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險些認不出來他,直到那雙佈滿深若瀚海的鷹眸與對視上,竟發現其中有某種名爲脆弱的東西,那是這個意氣風發霸氣凜然的男子不該有的……
卿黎手環住他的腰,側臉著他的鬢角,微微挲著。他有些堅實糲的皮讓微微刺,心中卻是說不出的踏實。
“我知道……”著他的耳廓輕輕說著。
耳邊的轟隆巨響停下了,帳是一片寂靜無聲。
“主帥!”
小將的聲音打破了室的寧靜,凌逸辰臉一暗,連呼吸都沉重幾分,衝口而出道:“幹什麼!”
暴怒的吼聲讓小將一窒,抖了抖才繼續說道:“主帥,瑯琊雪山山頂發生雪崩,黃副將說西川的巡邏衛士起碼損失千人,接下來可能會封山。”
這種事也要過來稟報……
凌逸辰已經開始磨牙了。
小將久久不曾得到迴應,壯著膽子又道:“主帥,在炸地道的過程中發現了一點蹊蹺,您要不要去看看……”
這話讓卿黎眼前一亮。
本就想出去轉轉的,現在有有趣的東西,剛好有藉口出門!
看著卿黎兩眼發的樣子,凌逸辰無奈笑了。隨手拿起的狐皮大氅,將裹得嚴嚴實實,又提醒道:“一個時辰。”
“好!”
……
地道已經炸了有一段距離,濃重的硝煙味刺鼻的很,裡面漆黑一片,須得拿著火把方能視。
小將帶著兩人走到那炸出地道的盡頭,有不人聚集在一,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麼東西。
韓副將琢磨了半天無果,大喇喇站起來狠狠跺了兩下,眼尖地看到卿黎和凌逸辰二人,忙上前說道:“主帥,炸了半天炸出個破玩意兒,那稀奇古怪的石板也不知哪來的,搬都搬不開!”
凌逸辰拿著火把走過去,衆人自覺散開,果然見地上安置了一塊碩大的石板,上面的圖案很是奇怪,就像一朵大花,可是沒有葉。
卿黎和凌逸辰一見,紛紛驚愕地睜大了雙眼,彼此都在眼中看到了莫名其妙。
曼珠沙華……
曾經凌逸辰拿過一塊天蠶雲錦給卿黎辨認,那上頭紋繡的就是這麼一朵花,兩人對此算是比較悉的。
卿黎輕輕撥開石板周圍的土,發現依然是一片大理石板,就像是將其拓寬了一般,不同的是,上面沒有雕飾。
“看來這石板不過是冰山一角,下面應該另有乾坤,說不定還是一個地室。”卿黎抿一笑,炸地道還能炸出這麼個玩意,真是匪夷所思了。
凌逸辰仔細看了看那雕刻有曼珠沙華的石板,覺和雲錦帕上繡的有點像,又不大相同,這上面的紋理匯合在一塊兒甚至有些悉。
“我怎麼看著,有點像書河圖呢?”他喃喃說道。
,是五行數之源。古時曾經流傳過,有神出於水,甲殼上便有此圖形,再往後,則演繹出周易、五行、尚書、洪範等等。
…卿黎不狐疑,“你還懂這個?”五行之博大深,也只聽過,卻從未涉獵。
凌逸辰搖了搖頭,“不過是通皮,哪裡算得上懂?說起來,縣主纔是通。”
他神思一,吩咐道:“去將縣主請過來瞧瞧,這裡就先別炸了,換個方向。”
衆人領命,三三兩兩散去,而高荏只是一會兒工夫就過來了,後自然還跟著南宮越。
沒等人開口,就一眼看到那地上的石板,卿黎分明到的急切震驚,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撲了上去。
“怎麼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手過那雕飾的紋理,眼裡更是一種衆人未曾見過的緒,既有點激,又太過小心翼翼。
只見跪坐在石板正中央,手在四周有節奏地換著方位地輕拍敲打,沒人知道在做什麼,但都默契地未去打擾。
敲打結束,並未有任何反應,就在衆人還疑時,地面似乎有些震。
高荏跪坐的石板突然打開,整個人便迅速掉落了下去,離最近的南宮越和卿黎便要拉住,但都被慣地帶,凌逸辰大驚,顧不得其他便跳下去。
隨著四人落下,石板又重新合上,周圍剩下圍觀的將士面面相覷,愣了半晌都衝過去對著石板又砸又捶,一遍遍大聲喊著,但,無一人迴應……
一陣天旋地轉,眼前更是灰暗無。
卿黎只覺得自己在快速下落,耳邊有高荏南宮越還有凌逸辰的驚呼,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便被擁一個厚實的懷抱,悉的油墨松香讓安心。
一聲悶哼,帶著衝擊力將卿黎本就傷的肩膀震得生疼。
下綿綿的,並沒有意料中的堅。
“辰!”黑暗中,驚慌地四索。
知道,凌逸辰給擋了墊,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剛剛那聲抑的痛呼,他肯定傷了!
“我沒事。”腰間一,卿黎幾乎完全在了他的膛之上,那鏗鏘有力的心跳聲,和溫熱的呼吸,總算讓的心暫時平靜了下來。
“阿荏,阿荏!”
“閉!”
南宮越和高荏的聲音響在耳側,卿黎舒了口氣,這才就著凌逸辰爬起來。
先前南宮越帶進來了一支火把,還在零星地撲騰著微弱的火,他趕忙撿起來挽救了一下,這纔算是能夠依稀看清楚周圍的景象。
而僅僅是這麼一看,就讓人驚駭不已。
目之,片的白骨,腐朽的氣,森的氣息,每一骸骨上,咽肋骨脊椎已經盆腔都是漆黑一片,顯然正是服毒而死,只是這麼多人同時服毒自盡,實在駭人聽聞。
凌逸辰摟幾分卿黎,好像在讓不要害怕一般。
卿黎只是笑,搖了搖頭,這才轉過去問道:“阿荏,這裡是哪兒?我們怎麼出去?”
高荏沉默,火晦暗間,看不分明的表,良久,才見擡頭了,緩緩回道:“我不知道怎麼出去,走一步算一步吧。”
說完,就邁開步子往前。衆人面面相覷,只好無奈跟上。
方纔那地方似乎是個廣闊的石室,只是累累白骨堆積著實在不好看。
卿黎中途留意了一下那些死者的飾,的式樣卿黎只覺得眼生,可散落在地上的簪飾卻是清楚。
那是前朝時最盛行的花樣,九曲蘿簪,尤其宮中侍,幾乎人人都有這樣的簪飾,甚至有詩云:綠雲曉鬢蘿春,就是說宮中舉行春宴時,百上千的宮人們穿統一服飾嫋嫋而來,那容雲鬢盡高懸的場景。
…又是和前朝有關……
卿黎一路沉默,忽的聽聞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藉著微弱的燈火,似乎能夠看到有什麼在飛來飛去。
這種地方,終日不見天,就算有生生存,乍一到亮,不是瑟回去,怎麼還大著膽子撲過來?
覺那聲音好像越來越響,嗡嗡的嚶鳴,就像是蜂……
神一變,大驚道:“將火把滅掉,快跑!”
剛說完,凌逸辰就飛快將火熄滅,拉住一路狂奔。
南宮越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手臂一麻,哎呦了聲,下一瞬,一隻溫涼膩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拉著他一路跑起來。
那隻手,分明就是子的,而卿黎早就被凌逸辰拉走了,在這裡,就只有……高荏!
南宮越心下砰砰砰跳得飛快,也沒管手臂上的刺痛,咧著傻笑,一路就跟著高荏跑。
耳邊再也聽不到蜂鳴,卿黎總算鬆了口氣,凌逸辰這才問道:“剛剛那是什麼?”
高荏拉著南宮越也走了來,先前在興勁上,並未覺得,現在南宮越才發現自己的手臂鑽心一般地疼痛。
“喂!怎麼了!”高荏著氣,因爲看不見,只好大聲詢問。
想要看看南宮越的況,卿黎問道:“你們誰帶了火摺子?”
凌逸辰掏出一個點燃,湊近南宮越的手臂,這才發現那裡已經流著黑的。
卿黎掏出匕首把服割開,不出所料地那臂開始腐爛。
“忍著點!”低聲說了一句,伴隨著“哇”一聲慘,那一塊臂就被割了下來。
迅速撒上藥,又撕下襬包紮上,所幸並沒有留多。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一點小傷用得著那麼大聲?”高荏的手一直被牢牢抓著,剛剛被他地不輕,這時候忍不住就挖苦了兩句。
南宮越疼得冷汗直流,可沒力氣再和爭辯了,可憐兮兮看著地上那塊被割下來的,想著該吃多才能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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