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學校傳出老師要承包食堂, 陸家老太太的生意就徹底沒了。

　陸琴臉也越來越差，就算兩人上也不會說句客套話。

　心里不知道想些什麼，唐小麗也不想去猜，肯定在想是不是提前收到了消息, 害娘家囤了太多的菜和干貨, 這些東西要是吃不完就得浪費在家里, 陸琴最近也沒遭親娘埋怨。

　唐小麗也懶得搭理。

　這年頭, 掛在面子上的東西都是靠不住的。

　唐小麗自己倒是賺了不。

　之前在漁村的時候，賺了七百多塊錢，加上韓學禮三百的津，自己手里頭一百多的存款，湊起來剛好是一千二。

　擺攤一個多月，賺了兩百多塊, 所以自己手里原本就有一千五。

　后來裝修花了一百塊錢, 萌萌讀書一個半月, 加上找關系送禮，花了三十塊。

　輕松就去了一百三。

　但手里頭還有一千三百多，就算不干活也能撐到萌萌兒園讀畢業，但后面的日子要怎麼安排呢, 兩年以后這房子要不要還回去還沒定數，八十年代商品房易也不頻繁, 目前還是得賺錢，還想靠著自己買個房子, 大大小小是自己的地方, 畢竟進了城, 不可能守著男人跟孩子過日子, 自己在家躺平等著韓學禮掙錢吧。

　唐小麗把買自行車的計劃擱置了一下, 畢竟自行車也不是剛需，在現在看起來還奢侈的。

　于晚枝那里躺了半個月都沒醒來。

　這段時間唐爸守在邊的時候多，其次就是兩個兒，唐大虎一天也過來一趟，來了也沒別的事，跟說說話，然后是遵醫囑給病人按。

　按醫生講的，避免壞死最好的就是按，當然按是被運，最好還是要病人醒來了自己起來，主參與鍛煉，但就算是被運，一可以松弛，活活關節免得僵，尤其是部關節太久沒活，哪怕是天天按也能覺到一天比一天更僵，腳底板都開始往底下下垂。

　要說有病吧，都找來了全市最好的腦外科專家會診，楞是沒查出什麼核的病，連醫生都說簡直是醫學奇跡，無緣無故的怎麼就醒不過來了，推測有幾種可能——要麼是到了大刺激，要麼病人本就有什麼不太容易查出來的病。

　這段時間除開唐大龍偶爾往這邊跑，其他三姐弟著替唐爸的班。

　唐小麗現在不擺攤了，更是想方設法的給家里增加營養。

　瘦湯，骨頭湯，魚湯，各種湯煮起來。

　唐爸竟然吃胖了一圈，都有點小肚子了。

　沒過幾天，工會派人來問了，問問這位老同志有沒有什麼地方要照顧的。

　唐爸當著唐大龍的面宣布。

　“我跟你媽媽一起申請退休。”已經到年紀了，也不知道于晚枝這個病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唐爸權衡再三，由他退休了照顧家里，也不用耽誤孩子們。

　“退休，爸爸你申請了退休？”唐小娟也傻眼，不知道爸怎麼舍得退下去。

　退休了收會一大截，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分房。

　唐小麗也傻眼，爸爸做這麼重要的決定也沒有問問他們的意見，其實就是怕大家反對，他退下來了，孩子們就能好好干工作。

　唐大虎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囁嚅著：“爸爸——”

　他也沒想好要跟繼父說什麼。

　能做這麼大的一個犧牲，這是繼父的偉大。

　不過，對于唐大虎也松了口氣，他進單位時間短，要是總請假會影響考評的，繼父退下來了意味著至他能夠安心上班了。

　很快工會又帶來了個消息。

　如果唐爸老兩口退下來，可以空出兩個崗位，子可以接班。

　畢竟一個蘿卜一個坑。

　像唐家這樣幾乎是全員都在上班的家庭也，一般人家里一人上班，另一個就得照顧家里，這年頭孩子們生的多，家務事一大堆，但唐家一直是六個人上班，家境比一般人要好很多，唐爸倒是不擔心養老的問題，像他這種鐵路局的老人，辦退休下來工資也跟以前差不多，他有問過唐小麗的意思，問要不要接班。

　要接班，還是那個問題，唐小麗是農村戶口，轉正就比較麻煩。

　別的單位，比如說工廠就沒那麼講究，但像鐵老大，教師這種崗位，不僅要求戶口，還要求學歷。

　接班要只是進單位，還不一定能轉正就很肋了。

　唐小麗琢磨了一下，依然很堅持：“爸，我不想朝九晚五的上班。”

　要是以前唐爸可能不理解，可做過生意就知道，縱使不穩定，麗麗這一個月的收頂鐵路新職工干四個月，在高收的前提下，穩定就算不得什麼了：“你可是掙過大錢的人，怎麼看得上一個月四十幾塊的學徒工，就算轉正了一月也就五十幾，放在有的小姑娘那里，五十幾塊錢連買服都不夠，不過你要是有什麼想法就跟我說，我跟你媽媽都退休，如果不讓個崗位出來，單位也會提供方便給子的，你有什麼想法？”

　一般家里都等著老人退休孩子們才接班，可唐家這況不是不一樣麼。

　大兒子是自己招進去的，沒占用接班名額，老大兒媳婦和老二走的是唐家的關系，利用擴招的機會進去的，按照老人退休，就能找子頂個崗位，現在家里就王明明跟唐小麗沒有崗位。

　王明明就不用說了，雯雯還小離不得人，暫時走不開，起碼要等到孩子兩歲托班了才能接班。

　這段時間唐小麗一直在想著繼續做生意的問題，剛巧上唐爸退休這事兒。

　唐爸想了想：“這事兒我得問問工會。”

　又問唐小娟：“大龍媳婦的崗位是家里跑的關系，大虎的崗位我也沒花力，就你跟你妹妹兩人我沒幫襯著點，你有什麼想法沒？”

　也就是沒有想過要問兩個兒子的意思。

　但獨獨，覺得對不起大閨。

　如果唐小麗得了便利，也就只有唐小娟從家里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

　唐小娟也無所謂：“我的那一份，算一起給小妹就行。”

　唐爸頓欣，他的兩個兒都是好樣的。

　唐爸老兩口要退休的消息很快傳了出來。

　唐大虎早就知道了，也跟王明明通了氣，兩口子算是提前就知道了。

　倒是把唐大龍給震驚了一把。

　爸媽就這樣退休了？

　退休了肯定有崗位要接班的，雖說兩口子都有工作，可未必不打這崗位的主意。

　陸琴那小算盤一拉起來，往娘家一跑又是幾天沒回家。

　直到在娘家商量好，回家的時候，唐爸的手續都快辦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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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消息也隨之而來。

　車站那邊給的回復也很痛快，可以給個三十來平米的門面。

　位置也很好在口很顯眼的地方，能通水也有下水，可以開明火，也能開小超市賣東西，一個月租金兩百塊，剛蓋好的店面還沒裝修好，車站負責刷個大白，可以簽二十年合同。

　門面！

　唐小麗剛在心里頭念叨著門面，果如起來就有個門面送上來了。

　而且是車站門口，火車站門口這人流量不用說，絕對是羊城人群度最高的地方。

　一想到，渾上下的孔都要打開了。

　什麼兩百塊，地方才那麼大點，唐爸念念叨叨的說了半天也沒聽見。

　“小麗，你自己怎麼——”

　唐爸不做聲了，唐小麗那亮晶晶的眼睛說明了一切，還真想要這個門面。

　羊城火車站多大的客流量啊，兩百塊可真是對老同志的額外關照了，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生意。

　口位置可比出口要好。

　一般人都會提早些到站，到了火車站如果時間還充裕，會在附近吃飽了上車，或者買點東西帶上車，省得在火車上吃也貴。

　雖說幾年以后小士多小飯館會開滿羊城的大街小巷，火車站附近的小店會沒落，但對于眼下來說，這種機會可真是很難得，多虧了有老爸這個資源。

　唐小麗計劃做個小超市，賣點方便面擺個水攤子，賣點方便帶上車的東西，不一定要自己做，也可以找人進貨，有楊浩這個貨源，是不愁拿不到貨的。

　再次跟老唐同志確認：“先不要推辭，門面在哪里您告訴我，我自己看上一眼再決定。”

　老唐上下掃了一眼，可能覺得閨是魔怔了。

　不過，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唐小麗又想了想：“您確定，這門面給了我，其他人沒意見？”

　老唐眼睛一瞪：“他們能有啥意見，有本事把當初搞過去的崗位給我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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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唐可真是高估了人。

　不出意外，退休的事傳出去以后，唐大龍兩口子竟然破天荒的來看唐媽。

　單位剛好是到了分房子的關鍵時候，關鍵是老人退下來了，接班的崗位呢，這可是空出來兩個崗位呢，兩人都琢磨著唐小麗接班恐怕難，這接班的機會不會白白就不要了吧。

　唐大龍一進門就問：“爸，聽說你.....那個什麼，那個什麼？”

　唐大龍那雙眼睛也急切的看向唐爸，這段時間他跟媳婦娘家走的近，那頭也意思意思提了一下，要是唐爸唐媽都退了，那是要空出兩個崗位出來的，陸家愿意掏錢出來買下來一個。

　親家也是親戚，這種好事兒總不能便宜外人吧。

　既然是親戚，掏錢也就是場面話了。

　陸家老頭也是個明人，有這樣的便宜不占王八蛋，他家有個小兒子現在還沒找到工作，整天在外頭晃當個無業游民呢，而且陸家把唐家這況排了一回，自覺唐家已經沒人可以接班，一想到鐵路對口的工作，沒得不給自家兒子使勁的。

　而且知道了老頭要退休以后，陸家的老岳母還把陸琴給罵了一通，說短視，現在好了兩口子都拎著水果來看婆婆，連陸家那位老太太都恨不得來親自伺候唐媽。

　陸琴也點頭：“這麼大的事兒，您怎麼也沒跟我們商量一下啊？”

　唐爸：“那這事兒你們怎麼看？”

　唐大龍是個直腸子，正開口，被妻子瞪了一眼，又了回去。

　這個微表落在唐爸眼里，他覺得這個兒子算是給親家家里養了，被媳婦拿的死死的。

　所以說，老人何必結著小的，像老大這一家，一個不順心你就了壞人了，親娘都不給養老，還別說后爸。

　唐爸想得開，不來往就不來往，省得以后給自己找罪。

　陸琴開口：“就是想問問，您跟媽媽退休以后，應該還有崗位空出來吧。”

　唐爸：“啊，你兩不都有工作了嘛。”

　他知道陸琴是幾個意思，偏不接這茬，陸琴憋了一肚子的話，都發揮不出來。

　唐小麗剛好拎著晚飯過來，店面的事還沒落實，唐大龍一家估計還沒收到風，現在得到的一手消息應該是唐爸唐媽退休的過時新聞。

　“你們這段時間都是來不來，當然不知道了，難不你們不來找爸爸，爸爸還要去找你們講？”唐小麗怪氣的笑了笑：“哎喲喲，這誰呢，這不是我親大哥嘛，您怎麼紆尊降貴肯過來看咱媽了。”

　現在很瞧不上眼大哥。

　怕老婆理解，但真的有智慧的男人，會理好兩頭的關系，哪怕親媽以前再對不住他，也不至于從世界上消失吧，就這樣消失也就算了，還佩服唐大龍是條疼老婆的真漢子。

　但是有點好事就跑回來蹭，簡直是渣男行徑。

　唐大龍一噎：“這段時間我忙，那檢票口一天客流量多人你會不知道，現在可是春運期間呢。”

　這會兒陸琴也過來了，手里面拎著蘋果和鴨梨呢，這兩樣水果又大又便宜，一塊錢買了一大包，顯得孝順，也湊上來笑容滿面：“爸，我專門來看您來了。”

　一臉諂，早先那氣焰囂張的勁兒也沒了。

　當然咯，現在公公手里頭可是握著兩個接班指標，隨便拉一個出去，都有人跪著磕頭認干爹的好不好。

　陸琴沒理由不賠笑。

　而且自己陪著笑，看著王明明也拎著東西上門來了，就有些鄙視，平常嘰里呱啦講公婆壞話的時候，可是沒完呢。

　王明明一湊過來，很關切的撲到唐媽上，了唐媽的胳膊：“我聽人講了，病人躺在床上也要經常按，不然會壞死的，媽您聽到了嗎，我是老二媳婦啊，我在給您按呢，您要是聽得到我說話，就給我個回音唄。”

　唐媽就跟死了一樣，靜靜的躺著，沒一點靜。

　跟個木頭樁子似的，王明明想著。

　不知道說話能不能聽到，也不知道能不能醒來。

　陸琴也貌似關切的看著婆母，還在睡著呢，這樣子應該是醒不過來了吧，醒過來最好也別記得那件事啊，不然也等到接班指標拿到手了再醒來，到時候鴨子都煮了吃干抹凈，就算找麻煩也不能拿怎麼樣。

　角卻在微微笑著，只是這笑容看上去浮于表面，有幾分猙獰。

　真沒眼睛看啊。

　瞧瞧這人品，立馬見高低。

　都是養兒防老，結果老了都是兒在邊，老唐比較實際，誰養老不是養啊，要是隔壁家小李小孫給他養老，他把接班指標讓給小李小孫也行啊，養個孝子賢孫跟討債鬼一樣，沒有好不冒頭。

　晦氣！

　要不是唐小麗給了唐爸一個眼神，這老頭能立馬把兒子媳婦們從病房里頭轟出去。

　唐爸決定戲弄兒子們一番。

　大爺一樣的坐下，就問：“怎麼回事啊，今天怎麼想起來看我了，老大啊老大，你說說你買的是什麼水果，明知道爸爸牙不好，還買蘋果，我啃的嗎我？”

　還是閨心，兩個閨每次來要麼買香蕉，要麼買桔子，都是適合牙口不好的老人吃的。

　這話雖說講的是老大，但其實@的是老大媳婦。

　陸琴瞬間紅了臉。

　想不到公爹現在這麼，以前那副好說話的模樣都不見了。

　所謂真心換真心，唐爸看了他們這些人的人品，當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對待了。

　陸琴干脆不跟老唐繞圈子了：“爸，咱們就說說退休這事兒吧，您那接班指標，到底給了誰了？”

　接班這事兒，是第一次在病房里面提。

　也是在這一瞬間，病床上的唐媽手指了一下，被細心的唐小麗瞧了個正著。

　才出醫院大門，陸琴就拉長了一張臉。

　剛才在病房里被公公罵了個半死，剛說出口，公公想也沒想就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