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聲說著“我又不是東西”,許多鬼聽了,發出吃吃的竊笑,目骨地盯著郎千秋,腥紅的舌尖掃過,仿佛更想將他拆吃腹了。謝憐心想:“唉……這孩子。你還是說兩句吧。”
無聲地歎了口氣,他站了出來,溫聲道:“既然如此,那麼,請讓在下姑且一試。”
聞言,紅幕後的影也頓了頓,隨即,緩緩起。
幕前的郎笑道:“那麼,就請這位公子上前來吧。”
大堂之,人人鬼鬼自分出空地,給這位勇士騰出了一條路。謝憐走上前去,那郎雙手托過來一只漆黑得發亮的賭盅,道:“您先請。”
先前對待那些賭客,用的都是“你”,話語雖平和,語氣卻不算客氣,此時對他,卻用了“您”,語氣也十分恭順。謝憐從手中接過這只黑木賭盅,道了聲多謝,輕咳一聲。
他幾乎沒怎麼過這種東西,拿著就胡一陣搖,還要假裝自己很在行的樣子。搖著搖著,抬頭,看了一眼懸在上方的郎千秋。郎千秋也睜大了眼睛,眼地在看著他,不過,總算是沒喊出什麼來。看他神,謝憐心裡莫名有點想笑,忍住。搖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
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他手中這只盅,謝憐也覺得這小小一只賭盅變得無比沉重,不知道該用什麼姿勢開才是正確的。正當他準備揭曉結果時,那郎又道:“且慢。”
謝憐道:“何事?”
那郎道:“城主說,您搖盅的姿勢,不太對。”
謝憐心想:“原來真的是有正確的姿勢的?難不我以前運氣不好,都是因為姿勢不對?”
他虛心地道:“那請問,什麼樣的姿勢才是正確的姿勢?”
那郎道:“城主說,請您上來,他願意教您。”
聞言,賭坊眾鬼發出一片嘶嘶氣之聲。
謝憐聽到有鬼嘀嘀咕咕地道:“城主要教他,這可真是破天荒,這人是不是要死啦。”
“城主想幹啥???這人誰啊???為什麼要教他???”
“搖盅不就是那樣搖嗎??還有什麼正確的姿勢嗎???”
謝憐也在想這個問題,那郎已經手邀向紅幕,對他道:“請。”
於是,謝憐抱著那黑木賭盅,走到了紅幕之前。
紗幔飄飄,紅影綽綽。幕後之人,就站在對面,兩人之間,只有半臂之隔。
屏息片刻,一只手分開重重紅幔,從幕後探出,覆著謝憐的手背,托住了這只賭盅。
這是一只右手,修長而蒼白,指節分明,第三指系著一道紅線。
在漆黑亮的木盅襯托之下,白更加蒼白,紅更顯明豔。緩緩地,謝憐抬起了眼簾。
紅雲一般的紗幔之後,沉默不語地站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年。
是三郎。
依舊是紅勝楓,白若雪。依舊是那張俊異常,不可視的年面容,只是廓更加明晰,褪了年人的青,更顯沉穩從容。說這是一個年,卻也能說,這是一個男人。
他眉宇間那一段狂野氣,不滅反驕。依舊是明亮如星的眸子,眸沉沉,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謝憐。
只是,明亮如星的,卻只有一只左眼。
一只黑眼罩,遮住了他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