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憐右手之上,竟然滿是鮮。他整條手臂都被這染了,那一陣抖已經無法以“微微”冠之。但他雙手還是牢牢地扯著那道白綾,令眾人不至在狂風中被吹散。師青玄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謝憐回了一點神,勉強找回了鎮定,搖頭道:“沒事……一點小傷,上去就好。”
師青玄想起來了,道:“方才那白是你?太子殿下,你把他們兩個分開了?”
謝憐道:“我畢竟是個用劍的。”
師青玄猜得不錯。方才,就在花城和郎千秋一刀一劍即將相接的前一刻,謝憐閃上了前。
他從一旁的兵架上隨手取了一把劍,探這一刀一劍之間,一共出了兩招。
第一招,先將郎千秋重劍擊回,第二招,再將彎刀厄命擋下。
這兩招的力道,非但強,並且都控制在了一個極其微妙的程度,是以這一刀一劍雖然都被謝憐擋了下來,卻沒有反彈攻擊者本人。
因為,謝憐夾在中間,已用那一把劍,和他的一條手臂,將這兩道攻擊都盡數承了。
郎千秋那把重劍倒也還好,花城的刀風,才是真正的勢不可擋。謝憐隨手出的那劍既然被花城收藏在兵庫,自然也是一柄寶刃,所以兵刃相接,出了那陣巨大的白。
這麼兩招接下來,第一擊對郎千秋的重劍,謝憐這把劍被擊出了裂;第二擊對彎刀厄命,直接碎骨了。
所有的作都完在電石火之間,快到了眼不能見的地步。師青玄見了他這右手的慘狀,覺得這條手臂只怕是已經模糊,道:“太子殿下你也……太生猛了,居然敢用單手接這兩下!”
花冠武神,一手仗劍,一手執花。他原先只記住執花了,卻忘記了,謝憐飛升,是因為仗劍。
再想想方才的千鈞一發,師青玄心有餘悸道:“幸好太子殿下來了這麼兩下,不然千秋可不知要給雨探花斬幾截了。”
奇怪的是,一旁的郎千秋雖然看上去完好無恙,卻是神怔忡,似乎魂兒都飛了,師青玄道:“千秋?千秋?你怎麼了?醒醒?怎麼回事,眼睛被那閃瞎了現在還沒恢複???”
一行人乘著這一陣風,終於飛上了仙京。連拖帶背,沖過飛升門,徑直奔向神武殿。郎螢不能殿,被謝憐隨手安置在一旁的偏殿。眼下無人在值,他便在通靈陣喊道:“請問有哪位仙僚在!麻煩各位趕到神武殿來!事態急,這裡有一位神傷了!”
他這邊喊著,那邊師青玄打個響指,總算換回了那白道袍,揮手便是十萬功德散了出去,道:“是兩位神!”
謝憐忙道:“風師大人不要激,好好說話,不要散功德。大家聽到自然會來的。”
師青玄卻道:“不,太子殿下,你要知道,散功德比好好說話快一百倍!”
不多時,一個聲音遠遠地道:“誰傷了?”
那聲音說“誰”時,還在遠,說到最後一字,人卻已現,正是風信。他進殿來,到謝憐,又到郎千秋,神一滯。謝憐道:“我無礙。地師大人恐怕傷不輕。”
沉默片刻,風信道:“你右手怎麼了?”
這時,又一個聲音道:“傷又如何,上天庭這麼多位神,哪次出巡是不掛彩的。”
這聲音斯文已極,溫溫的,話語卻不怎麼聽,自然是慕了。他邁神武殿,也是先看謝憐,再看郎千秋。但他神與風信截然不同,卻是微微一挑眉,有點兒像是要看好戲的樣子。見風信去看謝憐的手臂了,他俯去查看明儀,道:“這位便是地師大人了?”
期間,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其他的神。地師儀一貫神龍見首不見尾,在場數位差不多都是頭一回見他,免不了要一個勁兒地猛看。眾人皆是稀裡糊塗,不知為何忽然召集他們來此,但領了風師的功德,不得要過來看看。謝憐對風信道:“多謝。不過沒事,放著自己就會好的。”
風信也不多說了,道:“你自己注意。”
謝憐又低聲道了謝,一轉,見郎千秋怔怔地著這邊,問道:“泰華殿下,你怎麼了?”
風信也覺察郎千秋神不對勁,道:“泰華殿下是不是也有哪裡傷了?”
謝憐道:“應該沒有吧。我看看。”說著出一手,向郎千秋眉心探去。誰知,郎千秋卻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雖然郎千秋面上神仍然有些猶疑,似是發現了一件事,又不能確定,但他眼裡已有火焰在燃燒。謝憐覺到一陣憤怒的抖從他的手臂傳到了自己的手臂。
這下,四周的神們都覺察況異常了,低聲頭接耳起來。師青玄和慕都站起了,風信道:“泰華殿下,你這是做什麼?”
郎千秋終於開口了。他只說了兩個字,卻聽得謝憐一顆心直沉到底。
他咬牙道:“……國師?”
謝憐瞳孔微微收。
圍觀的神們有的懵裡懵懂,四下悄聲問“什麼國師?國師是誰?”有的心思細,立即理了出來。
郎千秋是永安國的太子,與他同代的永安國國師,便是妖道雙師中的另一位,芳心國師,沒有人知道這人是什麼份什麼來曆。而此刻,郎千秋抓著謝憐,喊他“國師”,這豈非是在說……謝憐便是那位禍國妖道——芳心國師?!
可是,謝憐乃是仙樂國的太子,仙樂國便是被永安國所滅,他又怎麼會去做永安國的國師?
泰華殿下在上天庭中是出了名的開朗和樂,一貫沒有心機,也從不為難人,更從沒有出過這樣的神,似悲似憤,似仇似恨。
郎千秋死死抓著謝憐,口急劇起伏,勉強才道:“你……我分明親手殺的你,親手封你棺,你……國師,你真是神通廣大啊!”
不得了了,今天怕是要發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