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走了,他走得很匆忙,主要是堤防張皇后和方繼藩繼續許諾出什麼,弘治皇帝雖也惜后輩,卻是個端莊的人,看不慣那種看人眼就認親,瞎扯幾句就燒黃紙做兄弟的事。
當然,對他而言,他更注重的是,此事若是傳出去,難免會使臣民們生出無端的猜測,何況……方繼藩的名聲確實不大好,說實話,他覺得方繼藩是個定時炸彈,不知何時又會鬧出天大的笑話,最后波及到宮中來。
陳凱之父子和英國公三人恭送了陛下離開。
臨行時,坐在輦上的張皇后笑地看著目送的方繼藩:“有閑來見見姨母,姨母也是尋常人家出的,你不要有什麼疑慮。”
“好的,好的。”方繼藩小啄米的點頭答應。
待圣駕遠去。
張懋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是有點沒回過味來。
倒是方景隆眉飛舞,誰說自己兒子沒出息,現在連陛下和皇后娘娘都這般喜歡他呢,他興地著手:“老張,你說我該不該也擺幾十桌酒,畢竟……這是耀門楣的大事。”
還不等張懋回話,方景隆又撓撓頭:“好像太高調了,會不會遭人非議了,算了,算了,索就關起門來,咱們兩個再請幾個老兄弟來喝幾口酒。”
張懋卻連忙的擺手:“不喝了,不喝了,你們家這妖孽,老夫看不懂他的路數,看不,也惹不起,明日都督府里見。”
說著,便逃也似的走了。
………………
天氣愈發的寒了,雖是中秋時節,可清晨起來,竟是凝結了冰霜,方繼藩也冷得直哆嗦,只覺得這寒意無孔不。
今日,他穿了一件襖子,外頭則是棉布加上綢料子的麒麟服,腳下是一雙鹿皮靴子,小香香蹲著給方繼藩穿靴,方繼藩倒是心疼這個小丫頭,見賣力的樣子,便怒喝道:“養你這麼大,竟連穿靴都不會,本爺教你。”說著出腳,自個兒將靴子穿上了。
匆匆吃過了早點,去當值。
眼看到了詹事府,迎面卻見兩個眼的家伙自詹事府里出來。
這二人見到了方繼藩,頓時兩眼放。
“方賢侄,你好啊。”來人竟是壽寧侯和建昌伯這一對張家兄弟。
張鶴齡很和氣的打招呼,方繼藩卻懶得和他們多話,只是淡淡的道:“噢,兩位世伯好。”
“要不要到世伯的家里去坐一坐,喝口水?”張鶴齡殷勤地扯著方繼藩。
方繼藩很干脆的搖頭:“不喝!”
張鶴齡像松了口氣的樣子,哈哈笑起來:“不錯,不錯,喝水也不好,傷胃,方賢侄到哪里去?”
方繼藩道:“當值。”說著,忙不迭的走了。
張鶴齡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散去,目送方繼藩進了詹事府,他這笑容突的有些僵住,錘了錘自己的心口,而后一聲嘆息。
張延齡不由道:“兄長,咋了?”
“難!”張鶴齡捂著自己心口道。
“哎呀……”張延齡嚇壞了:“是不是今早的粥吃壞了肚子。”
張鶴齡齜牙,卻眼眶通紅起來,眼睛眨了一下,泛出點點的淚:“我說的是心,是心里難,你看,這個小傻瓜,我一見他,就生出了親近,在咱們大明朝,就算打著燈籠,也再難找到一個這樣的敗家子啊,我還真想和他朋友,可惜,他現在怕已是一個窮鬼了,竭澤而漁聽說過嗎?想到這些,為兄……就難得很。”
張延齡聽罷,居然同起來,也幽幽的嘆息:“是啊,太可惜了。”
兄弟二人,蹉跎起來,長吁短嘆。
另一頭的方繼藩進了詹事府,朱厚照得知方繼藩來了,立即命劉瑾請他去。
劉瑾這個人,方繼藩印象不太深刻,只覺得他和普通人沒什麼分別,卻又知道,等朱厚照登基之后,他會變兇名赫赫的八虎之一,為壞蛋中的壞蛋。
不過對每一個壞人,方繼藩都絕不會歧視的,因為自己和劉瑾半斤八兩,大哥也沒資格笑話二哥,何況一個人能壞到名留青史,這應當也算是一門特別的手藝活吧,這是匠人神哪,千百人里才出這麼一個。
朱厚照今日沒有擺出軍棋來,卻是穿著一件韃靼人才穿的襖子,學韃靼人的模樣,喝著滾燙的馬。
歷史上的朱厚照酷軍事和騎,頗有趙武靈王胡服騎的風采。
不過他一見到方繼藩,卻立即來了神:“你還會治病?”
方繼藩謙虛地道:“哪里,哪里,被研究得多了,也只比醫好一點點而已。”
朱厚照卻是笑嘻嘻地道:“本宮聽說你買了壽寧侯一大塊地?來,和本宮說說,你要做什麼?”
方繼藩倒是不瞞朱厚照,說句實在話,來到這個世界,每日裝瘋賣傻,總覺得和這個世上的人有那麼一些隔閡,可唯獨對朱厚照,覺卻好多了,可能是這廝和自己一樣,腦子都有一點問題吧。
方繼藩道:“做生意。”
“做生意?”朱厚照的眼睛剎時亮了起來:“什麼生意,帶上本宮啊,我們是兄弟。”
方繼藩瞪他一眼,慢條斯理地道:“殿下有銀子嗎?”
這一句話,無疑是中了朱厚照的痛,于是朱厚照有些不自信的道:“上一次,你送給本宮的銀子,倒還留了不,夠不夠?”
方繼藩只微微一笑,也不做聲。
“不就是銀子,小氣,本宮乃是太子,什麼銀子沒有?”
雖是這樣說,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朱厚照還是有些心虛,弘治皇帝是格外節儉的人,朱厚照雖平時的用度都由帑供給,待遇優厚,可現銀,卻是一個銅板也要不到的。
他瞇著眼,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口里則道:“好了,不和你說了,你去當值吧,今日楊師傅不來授課,說是染了風寒,本宮去給父皇和母后問安。”
………………
紫城里。
皇帝的駕自奉天殿到了暖閣。
今日廷議,是在奉天殿舉行,弘治皇帝在問政之后,便要來暖閣歇一歇,等過了正午,還有一場朝會要進行。
只是今兒剛剛走進暖閣,弘治皇帝便覺到了一丁點異樣,目在這暖閣的周圍看了看,總覺得了一點什麼。
猛地,他想起來了,這暖閣上除了掛著一個‘敬天法祖’匾額,還有一幅他最喜的《千里江山圖》,此圖乃宋時畫家王希孟的作品,這位北宋畫院的學生,親宋徽宗指點筆墨技法,而此畫乃是他唯一傳世之作。
畫師雖非是如雷貫耳,可這幅畫,卻是雄渾壯闊,氣勢恢宏,乃是宮中所收藏的至寶,堪稱絕世,皇家所收藏的書畫之中,此畫也當得上不可多得四字。
弘治皇帝最喜的也是這幅畫,所以特意命人裝裱在暖閣之中。
可現在,掛在墻壁上的千里江山圖卻是不翼而飛,著空空如也的墻壁,這一大片留白,弘治皇帝有點發懵,似乎無法接世上竟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來人!”弘治皇帝輕描淡寫的傳喚,事實上,此時他并沒有太多緒,這里是紫城,是天子的居所,失竊……不存在的,或許是神宮監的宦取下來清掃了吧。
劉錢今日當值,只是今日的神也有點古怪,他戰戰兢兢地上前:“奴婢在。”
弘治皇帝淡淡道:“畫呢?”
“奴婢……奴婢……”劉錢一下子拜倒在地,竟是如篩糠起來。
弘治皇帝突然有了一個不太好的想法:“太子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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