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植……

弘治皇帝的眉頭擰得更深了些，事有反常即為妖啊，忍不住問道：“所種的是何？”

朱厚照道：“種瓜。”

“噢。”弘治皇帝不笑了，頗為欣。

種瓜，其實也是務農嘛。

國朝以農為本，市農工商，這農乃是大事，尤其是春耕時節，朝廷都是需諭旨各地府勸農的，不只如此呢，每年的時候，皇帝還需去地壇，親自去天壇里祭祀，這天壇分為祈谷、圜丘二壇；祈谷壇的祭祀，便是天子和百對農耕的重視，甚至祭祀之時，皇帝還需親自拿著鋤頭，在祈谷壇中象征的翻一翻地，以示為人君者以作則，為萬民表率。

“嗯，什麼時候，你竟有這份心了。”他一面抬頭，看著華蓋之外，雪絮飄飛，此時雖要開春了，可是這些年的天象怪異，所以這個時候種地……

好吧……至有這份心就好了。

弘治皇帝意煩躁的心總算舒緩了一些，微笑道：“走，帶朕去看看去。”

一聽父皇要看自己的小瓜苗，朱厚照眉開眼笑，興致地忙道：“兒臣遵旨。”

一路和朱厚照走到了后苑，弘治皇帝心里得到了不的寬，無論如何，那科舉的弊案固然使他略有煩心，可皇兒的長，令他心里不滿到欣。

小小年紀，就也知道農為本的道理了，太子乃是儲君，就該做天下人的表率。

雖然……這個時節，有些不合時宜……不過……

他的腦海里略過不過這兩個字的時候，腳下已拐過了無數的亭臺，突的，本該是玉宇瓊樓的后園里，出現了一個格外不和諧的怪異棚子，令他思緒瞬間打斷了。

“父皇，你看，里頭就是……”

“且慢！”弘治皇帝瞇著眼道：“花圃呢？”

這是后園啊，當年，弘治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稍稍年一些，就在這里住過幾年，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記得。

顯然，朱厚照完全沒注意到弘治皇帝的神，很耿直地道：“拔了呀，留著做什麼，兒臣要搭棚子，不搭棚子……如何種瓜……”

“……”弘治皇帝到心里，有一痛的覺。

詹事府后園的營造，當年可是花費了無數人力力的，就說里頭的花圃，以及一些花崗，那可都是自天下各上貢來的奇珍。就不說這個，單單是在皇家的開支里，詹事府每年的修葺費用，為數就不，其中有極大部分，都是修葺后園的。

現在竟然……拔了……然后……去種瓜……

猛地，弘治皇帝竟還發現，這奇異的棚子上方，雖是覆蓋了一層薄雪，卻還可顯出一些琉璃的邊角。

琉璃？

琉璃價格高昂，一般只有皇家和皇親國戚才會使用，而現在……

弘治皇帝這才想起，方才自己所過之，似是有許多亭臺樓榭的窗上被蒙了一層黑布，當時弘治皇帝也沒在意，原以為是宦在清掃，可現在……

“那上頭，是琉璃嗎？”

朱厚照的心依舊很好，笑盈盈地道：“是啊，這都是極好的琉璃，父皇，你聽兒臣說，眼下大雪紛飛，一天也未必能有兩個時辰的太，這照對兒臣所種植的瓜是極重要的。除此之外，兒臣在地底讓人挖了煙道……”

“且慢，你是為了種瓜？”

“是啊……”朱厚照帶著幾分激道：“瓜苗都種下了，再有兩個月，就差不多有瓜吃了。”

然而……弘治皇帝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朱厚照在侮辱他的智商啊。

這樣的天氣，種瓜？

第二個反應就是，這個敗家玩意，你毀了這麼多花崗和花草，居然連琉璃都給拆卸了下來……

呼……他深呼吸，一副極力忍耐的樣子！

這個兒子，有時候，確實是糊涂，什麼都不懂，好心辦了壞事。

雖然這樣糟蹋東西，一向節儉的弘治皇帝有些心疼，可……

弘治皇帝又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沒事，至皇兒尚且知道民間疾苦，曉得農為本的道理，此時是萬萬不可打擊了他的積極的。

弘治皇帝極艱難地出了微笑，慈地看著朱厚照道：“皇兒種瓜，所為何來啊？”

朱厚照歪著頭，想了想才道：“掙錢，種出了瓜，不就發財了嗎？”

朱厚照手舞足蹈，興高采烈，似乎無數的銀子已經手可及！

本宮這是要干出一件大事，讓人刮目相看啊。

可他哪里想到，弘治皇帝的臉已在不經意之間，瞬間的拉了下來，那本是慈的目，也不經意的突然冒出了一團火般，攏在袖里的手，微微的抖，手指頭蜷在手心，摳了摳，有一種手難耐，卻又盡力克制的沖。

朱厚照依舊神采飛揚，笑呵呵地道：“父皇，等兒臣種出了瓜來……你看著吧……”

只是……朱厚照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再也忍耐不下的厲喝聲打斷……

“來人！將他吊起來！”

………………

這時候，頂著嚴寒而來的方繼藩，還未到詹事府，只到了街角，便看到這附近出現了不的錦衛校尉和群的宦了。

只看這架勢，方繼藩便曉得，陛下來了。

一想到弘治皇帝在，方繼藩便心里有些發寒，下意識的想躲。

誰料在這詹事府外，一個宦探頭探腦在外張，見到了方繼藩，立即出了驚喜，瞬即又一副沮喪面孔的奔上他道：“方總旗，方總旗，不妙了，不妙了，陛下龍震怒，說要死太子殿下，快……快去。”

這是老子打兒子啊，只是……和我有啥關系？

方繼藩覺得百思不得其解，可細細一想，算了，還是要講義氣的，于是乎下了馬，匆匆地隨著這小宦進了詹事府。

到了后園，還未靠近，便聽到了一聲慘。

這慘聲，真是驚天地，不過方繼藩卻是氣定神閑！

太子殿下嘛，別聽他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可按照他歷來見了弘治皇帝就可憐的樣子，這慘聲，肯定是大打折扣的，不過是弘治皇帝隨手教訓了一下，無礙，無礙。

他不以為然地繼續信步閑庭，可當他剛轉過了一個假石，卻是驚呆了。

只見朱厚照竟被吊在了樹脖子上，樹下的弘治皇帝正手持長鞭。

這鞭子……竟還眼……

似乎早有幾鞭子下去，而朱厚照的上只穿著一件單，上的鞭痕在這白天地下顯然很是醒目。

那些宦們早已嚇得面全非，一個個拜倒在地，皆是惶恐不安之態。

這一次……玩大了。

下手真夠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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