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蘭玉線的通車儀式。
第一輛蒸汽火車抵達時,卻顯得冷清。
兄弟二人對此卻表示滿意。
他們下車之后,隨即玉門關站的站卒便匆匆而來,給張鶴齡行了個禮。
張鶴齡左右張:“此為何沒有人哪。”
“回上差的話。”說話的乃是本地的站丞。
在大明,每一車站設站丞一人,站卒分站點大小不同,各配數人至數十人不等,除此之外,還有聘請的技人員,以及輔卒人等。
這站丞道:“我等深兩位國舅爺的教誨,雖是通車儀式,卻也絕不肯鋪張浪費,自是要一切從簡,盡力減花費,在兩位國舅爺的召之下,這等俗禮,當然是能免當免。”
張鶴齡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都出了微笑贊許之。
看看這玉蘭線,比之其他的線路,就是好啊。
省錢……這當然是極好的。
于是乎,張家兄弟在站丞的帶領之下,大抵的檢閱過了車站配置的人員,以及站臺之后,頓時覺得腸轆轆。
說起來,從清早吃了兩口蒸餅,到現在……還粒米未進了。
張延齡覺得心焦,咋到現在……還不帶去吃飯呢?
他忍不住了,便對那站丞道:“天不早了呀,都日上三桿了,這里也沒有可看的了,我看差不多該吃飯了吧。”
“對,對,對。”站丞忙道:“是該吃飯了,那麼……卑下告辭。”
告……告辭?
張延齡睜大眼睛:“這……這……你們去哪兒吃?”
“回家呀。”站丞道:“上差放心,家中離此不遠,一會兒就回來,絕不會擅離職守,何況……車站中是兩班倒,自有人流接替,斷不會出現站中無人的況,還請兩位上差擔待。”
這站丞說著,轉便又要走。
的前后背的張延齡便覺得就要昏死過去,連忙扯住了這站丞的袖擺道:“你們不請我們吃飯的呀?”
站丞板起臉來,正道:“這是什麼話,一切都要從簡,別的地方,卑下不知。可在這蘭玉線,總計三十三個站點,哪一都是克己奉公,以節儉為上,從未有過上差來了,還胡吃海喝的道理,線路修建的時候,卑下可是在工段里也當過差的,在蘭玉線,一錢的公帑也絕不敢糟踐,兩位上差,得罪了,這里莫說吃飯,便是一口水也不給喝,不是不近人,而是法度在此,不敢違逆,倘若讓人聽了去,卑下居然請上差吃喝,說不準要給上頭……那兩位國舅爺丟去大漠中呢,好啦,告辭,告辭。”
說著,一擺袖,雖是面上恭謹,實則卻不留半分的面。
站卒們也散了個干凈。
這幾乎沒有幾個人煙的站點上,天氣炎炎,張鶴齡只覺得自己熱的厲害,揮汗如雨。張延齡臉了,老半天后,還是乖乖的從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了蒸餅,了一小半,先至張鶴齡面前:“哥,要不……我們自己吃自己的吧?”
張鶴齡確實極了,接過就一口吞咽下,這蒸餅幾乎沒有水分,何況……還是玉門關這樣的地方,因而急急咽下,張鶴齡臉便脹的通紅,一手著自己的脖子,一手向張延齡道:“水,水……”
…………
京師……
一封快報,送至了通政司。
通政司不敢怠慢,火速將其送宮中。
接著,進行票擬的劉健大抵看了一眼奏疏,隨即便豁然而起:“這奏疏……當真是泉州市泊司快馬送來的?”
“這……這豈會有假,上頭的火漆……”
劉健才緩了一口氣,他隨即命人來了李東。
方才自己確實失態了。
這樣的奏疏,怎麼可能有假呢。
“劉公……”
“賓之,你來的正好,泉州送來了快報,說是鐵甲艦隊已靠岸補給,不日,艦隊即將北上,抵達天津衛,咱們的皇上……回來了。”
李東一愣,隨即道:“皇上回來了?卻不知……戰況如何?”
“這……”劉健倒是顯得謹慎,雖然他心里十之八九的認為,這肯定有什麼好消息,不過現在卻不敢說:“我等立即去見太子殿下吧,事不宜遲。”
李東臉凝重,點點頭。
…………
翰林院里。
一名翰林自待詔房里取了一份奏疏,送至文史館,預備封存。
這都是朝廷的規矩,一切的奏疏和圣旨,都需送翰林院,而后分門別類。
對于這翰林而言,這不過是最尋常的奏疏。
因而……他如往常一般,先至文史館,而后先提筆記錄,與文史館的翰林進行接洽。
此時……恰好王不仕踱步而來。
這翰林一見王不仕,格外的熱,立即打招呼:“下見過王學士。”
王不仕朝他微笑,現在他在翰林院,乃是炙手可熱的大紅人,不但因為他是學士,更是因為大家都認為他博學多金,愿意信服他。
想想當初……多人對他指責,再看看今日,實是令人唏噓啊!
王不仕看他手里著奏疏,只隨口道:“怎麼,閣又有奏疏來存檔了?”
“正是……是泉州市泊司的。”翰林回答道:“其他的奏疏,票擬和批紅之后,兩個時辰之前就送來存檔了,偏偏這一封,似乎是劉公拿去了奉天殿,見了太子殿下,所以再送去司禮監時,便有些遲了。”
“噢?”王不仕眉一挑,便輕描淡寫的道:“如此說來,這說不準還是加急的急報呢。”
“還真是。”這翰林笑呵呵的道:“王學士真是明鑒哪,確實是加急送來的,直接急遞鋪通傳。”
王不仕摘下了大墨鏡,他的眼底深,似是閃著什麼,隨即……他道:“劉公和李公,自奉天殿回來時,是什麼時候……”
“理應去了一個時辰吧,一個時辰之后又回了閣……”
王不仕點頭,而后面平靜的道:“噢,趕存檔吧。”
這翰林倒不覺得奇怪,同僚之間,彼此說一些閑話,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王不仕卻重新戴上了墨鏡,此時……誰也無法從他的眼睛里觀察出什麼。
這封存的奏疏,是不允許有人打開來看的,只記錄下封皮上的日期和疏名即可。
隨即,便有文吏將其送至庫房,束之高閣。
一般況,若非將來修實錄時,再不會有人在乎它。
當日,王不仕下值后,回到自己的百畝大宅!
這百畝大宅,可是靠著宮城,到了如今,已是有價無市,卻一戶人家,占地百畝,這已不再是有銀子這樣簡單了,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進了庭院,便聽到鄧健的聲音:“你們這群狗東西,都站直了,站直了,平日里養著你們,你們卻敢懶,當初老子給我家爺斟茶遞水的時候,那可是看著爺的眼行事的,他了,就是不開口,我亦和他心有靈犀,給他預備膳食。他了,只一個眼,我便遞上茶水。再看看你們,看看你們這些狗東西,我今日非要整一整這門風不可。”
卻見一群奴仆站一排,鄧健一聲綾羅綢緞,抬對準一人的便要踹。
奴仆們皆是戰戰兢兢的。
王不仕此時咳嗽一聲,朝鄧健道:“鄧健,你來。”
鄧健見了王不仕,方才收了腳,可面上卻是不忿:“今日饒了你們,下一次再見你們這般懶惰,非要將你們打發出去不可,一群狗東西……啊呸……”
待到了廳中,王不仕已是坐下,只看了鄧健一眼,隨即道:“立即給王家下頭的大小掌柜們傳話,調所有的資金,準備重倉四海商行,這四海商行的票,市面上有多,就買多。”
鄧健一愣:“四海商行?這……這……”
王不仕意味深長的看了鄧健一眼:“陛下和你家爺,要回來了。”
鄧健軀一,一臉意外的道:“什麼?”
一想到自家的爺要回來,這個歷來在王家吃里外的家伙,像是被利箭擊穿了他的心臟,他了,熱淚盈眶道:“回……回來啦……我便知道我家爺必定吉人自有天相,何時回來的,我……我去天津衛。”
“還早呢,這只是老夫的猜測。”
鄧健一愣:“敢不是準信?”
“八九不離十了。”王不仕道:“泉州市泊司突然送來快報,這太蹊蹺了。若只是尋常的奏疏,也不至會引起重視。可是聽聞劉公和李公,卻立即帶著奏疏去見了太子,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份奏疏里,定是陛下和鎮國公的消息。可是……劉公、李公去見了太子,不過一個多時辰而已,這……就更值得玩味了,依老夫的猜測,這看來……定不會是噩耗了。你想想看,倘若是噩耗,陛下和鎮國公若有失,這是……何等的大事,如此的噩耗,必定要震天下,太子為人子,也定需劉公和李公拿主意,君臣需先商議和敲定好許多的善后大事,莫說是一個時辰,便是十個時辰,這劉公和李公,也未必能從奉天殿里出來。”
“既然是陛下和鎮國公平安而回,那麼……對于當今皇上,老夫還是略有所知的,他子歷來沖,此番出海,若是不踏破樓蘭,斷不肯回來!既然他們回來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皇上此番,定是大勝而回,這區區的佛朗機,已是為我大明探囊之了。”
“如此大捷,即意味著,自此之后,我大明海外再無敵手,而最利好的是什麼呢?”
王不仕凝視著鄧健,卻不等鄧健回話,像是自問自答一般,一字一句道:“最大的利好就是四海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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