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小石川小日向柳町——
——這……就是試衛館?
青登以狐疑的目打量著遠的一座外觀稍有些樸素的宅子。
一棟不大不小的宅子外面,掛著一塊書寫著“天然理心流試衛館”這一串漢字的牌匾。
——為何聽不到任何練劍的聲音?
試衛館,靜悄悄的……
聽不到竹劍互擊的聲音,覺這座試衛館好像沒人一樣……
青登揣著這份疑問,朝試衛館緩步走去。
而才剛往前走幾步,青登便陡然看到一名材高大壯碩的年輕人,提著個水桶和抹布從館走出。
這名年輕人走到那塊寫著“天然理心流試衛館”的牌匾旁邊——他大概是想拭這塊牌匾吧。
就在這時,青年發現了正朝他們劍館這兒走來的青登。
青登與青年四目相對,目在半空中相撞。
隨后——
撲通。
水桶和抹布掉落在地的聲音響起。
青年直接將手中的水桶和抹布給穩穩地扔到了地上,然后以宛如閃現般的速度出現在了青登的跟前。
“早上好!請問足下是要來我試衛館學劍的嗎?”
這名突然閃現到自個跟前的青年,讓青登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了2步。
而看著快步后撤的青登,年輕人先是一愣,隨后面愧。
“抱歉抱歉,是我急躁了,嚇到你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說罷,年輕人清了清嗓子,然后朝青登出有些憨憨的笑臉:
“在下近藤勇!是這座試衛館的師范代!請問足下是?”
【注·“師范代”,可以理解代理師傅,負責輔助劍館師傅展開教學任務。】
在近藤勇做完自我介紹后,青登連忙禮貌地報上家門,并言簡意賅地說明自己的來意:
“在下橘青登。在下聽聞貴館是座武德優良的劍館,故貴館門下,修習劍。”
報上自家家門的同時,青登上下打量著近藤勇的容貌。
近藤勇給青登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有神。
濃眉大眼,雙目有神,材高大壯碩,高約有1米8,看上去相當有神。
他的五中,給青登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他的。
他的非常大。
這張大,覺生吞個拳頭進去,一點問題也沒有。
不過此人的雖大,但并沒有對他的相貌產生多麼大的負面效果,他整張臉看下來,還是覺相當帥氣,是那種剛型的帥哥。
唯一中不足的是……他留著個月代頭。
這丑到表的發型,直接讓近藤的值打了個5折。
月代頭是江戶時代的日本最流行的發型,沒有之一。10個男人里面,大概有9個都留這種發型。
其大概模樣……可以理解變種版的“地中海”。
將頭頂的頭發全部剃,只留下后腦勺和兩鬢的頭發,將后腦勺和兩鬢的頭發編發髻頂在被剃得溜溜的頭頂上——這便是月代頭。
這個發型,因為清涼、方便帶頭盔,和人打架時也不用擔心頭發散開會遮住視線,所以在武士階級率先流行開來,然后帶著庶民們也開始留起這種發型。
看著近藤的月代頭,了角青登忍不住抬手了自己的頭發——他非常地慶幸:自己的發型是總發,不是月代頭。
所謂的總發,就是保留頭頂的頭發,只將頭發編發髻。
青登雖然也覺得這個發型很丑,但再怎麼丑,也好過月代頭千萬倍。
“哦哦!真的是想來學劍的啊!”
近藤臉上的笑容瞬間變熱了不。
然而就在下一剎那,近藤的笑臉突然僵住,接著笑意轉為尬意。
“啊……我差點忘了……我們師傅他今日正好不在劍館呢……您要拜師的話,最早也要等明日……”
“明日?”青登兩眼一瞪
日本也是個對“尊師重道”這一詞匯相當看重的國家。
在劍館學劍,一般都要對劍館的師傅行拜師禮,接著再弄一堆雜七雜八的禮節,才能算是門,才能正式開始學劍。
因此——倘若劍館的師傅恰好不在的話,那麼師傅不在的這段時間里,一般是不收新學徒的。
“很抱歉……”近藤臉上堆滿歉意,“但師傅他今日的確不在……你想門的話,請擇日吧。”
“激進攘夷派”這柄達克里斯之劍,現在無時無刻不懸在青登的頭頂上,在目前這樣的境下,青登一天也不想浪費,他現在只想盡快學劍、盡快復制天賦,讓他擇日再來,他自然是不干。
“明日我可沒時間了啊!一定要等貴館的師傅回來后才能門學劍嗎?”
等過了今日的假期,青登明日起可就要接著去奉行所上班了,得過起碼2日才能再有假期。
“這……”近藤出了為難的神。
看著近藤這為難的神,青登猛地想起桐生老板剛才送給他的那份“新客福利”。
青登從懷里掏出了桐生老板剛才送給他的那張寫有“桐生一真”這4個大字的紙條。
他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看到這張紙條的近藤便兩眼一睜。
“這是……你是桐生先生介紹來的嗎?”
“是的。”青登連忙點了點頭,“是桐生先生向我介紹了貴館。”
“是桐生先生介紹來的嗎……”
近藤的眉宇間多出了幾分糾結。
過了好半晌后,才見他長出了一口氣,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是桐生先生介紹來的,那就破例一次吧。”
“這樣吧——你今日就先學費,并在學徒簿上寫下你的信息,等之后師傅他回來了,再補上拜師禮。你覺得如何?”
對青登來說,這些門程序怎麼樣都好,只要能讓他盡快門學劍、和人打架就行。
“當然可以。”青登不假思索地用力點了下頭。
“那你跟我進來吧!”
近藤轉拿起他剛才丟在地上的水桶和抹布,領著青登大步走進試衛館。
試衛館是這個時代十分典型的建筑樣式——一座宅子,宅子外圍圍著一圈土墻,宅子與土墻之間的間隙則是小巧的庭院。
青登一邊將桐生給他的這張紙條收回進懷里,一邊好奇地向近藤問道。
“近藤君,貴館和千事屋的桐生老板的很深嗎?”
“嗯……準確點來說,是和我的父親……啊,也就是和師傅他有著很深的。”近藤慨一聲,“當初,師傅打算在此地開建試衛館時,桐生先生幫了我們不的忙。”
“父親?”聽著近藤剛才不慎口而出的“父親”,青登挑了下眉。
他猛地回想起來——剛才桐生老板似乎有跟他說過:試衛館的現任館主兼師傅,是天然理心流宗家的三代目掌門人:近藤周助。
和眼前的這位近藤勇恰好是同姓。
“想不到你還是這座劍館的主啊。”青登笑道,“為劍館的主,一定很辛苦吧?要幫忙管理劍館,平常練劍的時候,也會被格外‘關照’。”
“是啊。”近藤苦笑著嘆了口氣,“從小到大,我挨的訓斥都比劍館其他的師兄弟要多……唉,這也算是我們這類人不得不去承擔的職責吧。”
二人在簡單地攀談了幾句后,彼此間的氛圍便變融洽了許多。
“橘君,你之前有學習過劍嗎?”
“僅從亡父那學過一點野路子,幾乎等于沒有學過劍。”
“那就是說,你是有一點基礎的咯。”
近藤這時將視線下移,看向青登右腰間的印籠。
“你的腰間掛著奉行所的印籠,不知你現在是在北番所奉公,還是在南番所奉公呢?”
這枚能證明自己在市政府上班的家份的印籠,青登一向都是隨帶著,一直系在右腰間。
“嗯。”青登點點頭,“我在北町奉行所奉公。乃定町回的同心。”
“定町回?”
近藤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聞似的,神猛地一怔。
只見這個壯漢朝青登所投去的目里,緩緩冒出敬佩之。
“想不到你竟然是定町回的同心……”
“也不怕你知道——我一直都非常敬佩一直在辛苦維護江戶治安的‘三回’武士們。”
“一直以來,真是辛苦一直為維護江戶治安而奔波的你們了。”
說罷,近藤停下腳步,鄭重地朝青登行了一禮。
“你言重了。”面無奈的青登側站立,不近藤的禮,“我們‘三回’只不過是在做著我們該做的事而已。”
在后世將被改名為“東京”的江戶,是目前日本規模最大的城市。
為了防止負責管理江戶的奉行掌握太大的權力,江戶被設置了2個奉行所——北町奉行所與南町奉行所,簡稱“北番所”與“南番所”,由北、南町奉行分別執掌。
簡單來說——江戶有著2個市政府,2個市長。
青登目前所供職的地方,便是北町奉行所。
武士階級所擁有的最賴皮、最大的特權,就是他們世卿世祿。
江戶時代的日本沒有科舉制,采用類似于中國先秦時期的世卿世祿制。
而負責在府中當的,便是武士階級。
只有武士階級的人才能在府中當,平民絕對沒資格當。某些職,甚至只有某幾戶武士家族的人才能擔任。
平民只能永生永世地在“農工商”這3個階層里打轉,絕對不可能讓平民擁有。
用現代的話來講,就是:武士們本不需要去搞什麼公務員考試,他們生來就是負責世世代代做公務員、做的。
江戶時代的日本,其政治生態大可以概括為“父死子繼”與“上級職由上級武士們流做,下級職由下級武士們流做。”
青登就是頂替了他父親的位置,才為了江戶北番所定町回的同心。
江戶的2大奉行所管理著擁有百萬人口的江戶,可能很多人會以為肩負著如此重責的江戶奉行所,辦公人員肯定多得要命。
但事實上……現狀慘不忍睹。
就以青登所屬的北番所舉例——不算那些負責掃地的打雜人員在,北町奉行所總計有員:町奉行1人,與力25人,同心120人。
町奉行類似于市長,與力則類似于中層干部,同心就是基層人員。
以上便是北番所的所有員……總計146人……
南番所的編制和北番所一模一樣,所以兩個奉行所的辦公人數相加,總計也只有可憐的292人……
奉行所作為負責管理整個城市的重要政府組織,里面自然下分著超多個部門,各個部門的任務各不相同。
比如——“養生所見回”下轄1名與力,2名同心。負責監督于養生所接治療的貧民的狀況。
“定橋掛”下轄1名與力,2名同心,負責巡邏、檢查江戶市所有的橋梁。
負責抓賊破案、維持江戶治安、履行現代的警察職能的部門,是統稱為“三回”的定町回、臨時回、回。
青登所隸屬的部門便是其中的定町回。
定町回的日常工作,就是到江戶的各進行巡邏,在有案子來了后,負責辦案、破案。
臨時回則從長期在定町回中工作的人中選出英來組該部門,負責指導和輔佐定町回。
會則負責諜報活,負責喬裝打扮后到江戶的各個城區巡邏,為定町回和臨時回的同僚們收集報。
一旦到了什麼對大規模犯罪組織的取締行,比如昨夜討伐“仁義眾”的緝捕行,也全數由“三回”來負責。
全奉行所上下的辦公人員本就很了,能分派給“三回”的人手自然是不會有多。
不論是北番所還是南番所,定町回都只下轄2個與力、6個同心。
臨時回的編制和定町回一樣,也是下轄2個與力與6個同心。
而回是全奉行所人數最的部門——只有2個同心,沒有擔任中層干部的與力,全員皆町奉行直接指揮。
也就是說——南、北兩個奉行所加起來,全城上下負責抓賊、維持治安的警察力量,總計只有8個與力、28個同心,共36人……
倘若在一部小說里,該小說的作者搞出“某座百萬人口的城市的正規警察才這麼一點”的設定,一定會有自以為是、自認為自己是城市管理大師,實則只是知識不足再加上自以為聰明的讀者在那叨叨什麼“作者煞筆,百萬人口的城市哪可能才這麼點正規警察,不會寫別寫”吧。
然而這是鐵打的事實,江戶的確就只有這麼點正規警察。
因為“三回”武士們肩負著守護城市治安的職能,因此到某些人的歡迎與尊敬,自然是理所當然的。
從近藤現在的模樣來看,他應該就屬于這類人。
在青登自份后,近藤對青登的態度明顯變得更熱了許多。
他熱地跟青登這位新門人,詳細介紹著試衛館。
“我們試衛館,一般是朝五時(上午8點)開館,臨近暮六時(下午6點)的時候閉館。”
“一般要到下午的時候,前來練劍的學徒才會多起來。”
“早上因為很多人睡懶覺,所以早上來練劍的學徒往往不多。”
“就比如現在——現在就只有一個學徒有在道場里練劍,你待會就能見到他了。”
話說到這,近藤突然頓了頓,接著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對青登低聲道:
“待會你見到那個目前唯一一個正在道場里練劍的學徒,你一定會很吃驚的。”
“我姑且先給你提一個醒——那人是個男孩子哦。”
“哈?什麼意思?”青登疑道,“那人的臉長得很孩子嗎?”
“這個嘛……你等會就知道了。”近藤神一笑。
青登與近藤正談話的功夫,于不知不覺間,已離試衛館的道場極近。
呼……
呼……
這時,青登有聽到道場傳來竹劍被揮的破空聲。
道場的大門現在敞開著。
走在前面領路的近藤稍稍加快了點步伐后,站在道場門口往道場一看。
“喏,那位就是我剛才跟你所說的那個目前唯一一個正在道場里練劍的學徒,他正在練劍,我們待會再進去吧。”
一直跟在近藤后的青登,在聽見近藤此言后,朝道場看去——
“唔……!”
視線到道場中央的那道人影的下一瞬,過于強烈的沖擊讓青登立即下意識地發出低低的驚呼。
只見在道場的中央,站著一個……除了可之外,就想不出還能用啥形容詞去形容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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