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晨曦過柴房的窗欞，投到顧玉眼睛上的時候，董長茂終于如愿以償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顧玉艱難站起，拉開門，大好的鋪撒在上。

漫長的黑夜逝去，新的一天來臨。

仿佛一切如常，噩夢消散。

忍不住瞇了瞇眼，充滿腥味的空氣飄來一草木香。

讓人的靈魂忍不住隨之輕盈，似乎下一刻就能羽化登仙。

上的白被鮮浸黑紅。

的。

董長茂的。

三棱劍也飲飽了，在下流轉著肅殺的澤。

晴空萬里無云，天空的藍那麼純粹。

一夜風雨過后，滿庭院的花草還散發著生機。

緩步走出煉獄，發現這世間好得讓人只覺虛假。

落雁守在院落外，一夜沒睡。

看到顧玉滿是從柴房出來，連忙迎了上去，道：“奴婢侍候世子梳洗。”

顧玉回去把服換了下來。

背部的傷沒有及時理，黏在服上，服時傷口再次模糊。

落雁在外面關切地問道：“世子，可要奴婢進去幫您上藥。”

顧玉忍著疼，在上束帶，換上慣常穿的青衫，道，“不必。”

落雁揪著帕子，世子的傷在后背，若是無人幫上藥，只怕會潰爛發炎。

可是世子向來不許別人的子。

當真難辦。

正在落雁左右為難時，顧玉從里屋走了出來。

徑直走向書桌，從里面的小暗匣中取出一枚印章，沾上印泥后印在一張空白的宣紙上。

而后把那張紙遞給落雁，面如常道：“把董長茂尸連同這個，送往董家。”

落雁屈膝道：“是，世子。”

走出門把宣紙打開一看，里面赫然一個圖騰。

不是顧家家徽。

而是顧玉的父親，鎮國公顧鈞益的領兵征戰時，戰旗上的圖騰。

一只赤紅猙獰的火眼。

見證了鎮國公無數次在戰場上的英勇廝殺。

顧玉把印章收好，現在的太弱了，沒人會把放在眼里，唯有借著父親的勢，才能鎮住董氏一族。

等著吧。

會讓這圖騰在手里再次發揚大。

讓大禹朝再無一人敢欺辱顧府上下。

顧玉起前往妹妹的院子，院門閉，里面靜悄悄的，繞著外墻走了一圈，也沒聽到一點兒靜。

直到妹妹的侍桑芽一臉疲憊走了出來，看到像雕像一樣站著的顧玉，嚇了一跳。

不知世子在外面站了多久，頭發上都掛著朝，連忙屈膝行禮道：“世子安好。”

“瓊兒怎麼樣了？”顧玉聲音沙啞問道。

桑芽道：“夜里驚醒了三四次，剛剛才睡得安穩些。”

顧玉道：“用過藥了嗎？”

桑芽道：“夜里奴婢跟姨娘費了好大勁兒，才勉強灌進去一些，后來又都吐了出來，反復灌了幾次，才算是喝了一碗。現在從夢魘里緩過來，也不搐了。”

顧玉點點頭，道：“我晚些再來看。”

桑芽言又止。

顧玉小聲問道：“怎麼了？”

桑芽著帕子道：“蘇姨娘吩咐過我們，不讓您見三小姐。冷大夫也說，三小姐現在很抗拒男子接，您這段時間最好還是不要來了。”

桑芽說完，低下頭，不敢看顧玉的表。

顧玉腦海空白了一下，消瘦的子一晃，隨即閉上眼，緩緩道：“我知道了，你照顧好，有什麼消息及時告訴我。”

桑芽應下。

看著世子離開的背影，明明得筆直，卻散發著頹唐佝僂的覺。

...

長公主府，鶴立院。

君澤一夜沒有好眠，夢里夢外都是顧玉那雙空冰冷的眼神。

看到嵐煙過來，他著額頭問道：“怎麼樣？”

王爺沒有明說，嵐煙也知道“”指的是誰，便道：“昨晚顧世子挨了家法。”

君澤著額頭的手一頓，早在軍中是，就聽過一耳朵，顧家家法狠厲，上一輩還打死過人。

趕忙問道：“現在如何？”

嵐煙垂首道：“三十杖，傷得很重，還吐了。”

君澤心里騰起一無名火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一時之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顧玉平時看著那麼聰慧一人，怎麼偏到事上不知道躲，著頭皮挨著。

三十杖，就算是普通軍也能要了一個年男子半條命去，何況是顧家用鐵皮包裹栗木的長杖。

他看了一眼嵐煙，知道還有話沒說完，示意繼續。

“昨晚顧世子挨過家法后，夜里還去殺了董長茂，現在董長茂的尸首應該在送往董府的路上。”

君澤氣的在房間里來回走，他有緒這麼失控的時候，自己也不清楚為何難以抑制心中的怒火。

了三十杖顧家長杖，不好好去躺著養傷，還熬夜去殺董長茂。

嵐煙覺得王爺這憤怒沒來由，派過去難道不是為了監視顧玉的靜嗎？

二人不應該針鋒相對，各為其主相互爭斗嗎？

為什麼聽到顧世子重傷的消息，王爺不到高興，反而這麼憤怒。

君澤甩給嵐煙一個小瓷瓶，道：“拿去，給顧玉上藥。”

嵐煙接過，認出了這是宮廷用的金創藥，能夠療傷生，千金難求，有價無市。

一時想不明白，繼續火上澆油道：“我出來前，顧世子坐車去了康書苑，怕是要到晚上了。”

“啪”

君澤手掌再次拍到桌子上，手上的扳指應聲而碎，桌面裂出了一道大。

君澤咬牙道：“真是不要命了。”

嵐煙低著頭不語。

君澤沖外喚道：“寡言。”

寡言悄無聲息進來。

君澤把手上碎裂的扳指扔給寡言，道：“拿著這扳指，去一趟董府，警告董大人，該干什麼，不該干什麼，讓他心里有個數。”

寡言接過扳指，又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拿來。”君澤手對嵐煙道。

嵐煙一時沒明白。

君澤冷著臉道：“金瘡藥，拿來。”

嵐煙連忙遞了上去。

君澤略略整理了一下服，就吩咐人準備馬車，要往康書苑去。

臨走前對嵐煙道：“最近顧玉的一舉一，全都過來告訴我。”

嵐煙應下。

這跟王爺先前說的不一樣，不是怕打草驚蛇，讓盡量來嗎？

王爺對顧世子的上心已經超出了對手的范圍。

看來需要好好擺正自己對顧世子的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