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臉也變了,滿臉惱:“不對,那武大就算沒死,又如何能鬧出這般響?他娘的,定是哪個刁的潑皮翻進樓中去了!”
他自覺頭上帽子變,一時火燒天靈蓋,顧不得許多,提起腳便去踹門。
樓上潘金蓮魂魄正飛出外,飄飄不知今夕何夕,忽聞樓下木門咚咚作響,霎時間魂魄歸位,慌道:“大郎,必是西門慶那賊來也!”
曹一邊系子,一邊嘲道:“咦?這時卻又道人家是賊?”
潘金蓮星目泛,面帶紅霞,呢喃道:“你若早使出這等本事,老婆又豈會被人騙了?那廝騙良家婦,不是賊還是什麼?”
曹跳下床道:“既然你對他無,吾打殺此人時,你莫求。”
潘金蓮急急抱住胳膊道:“好人,你打殺他一萬次也莫想我求告一聲,只是此賊長大有力,你須不是對手,枉吃他打。你且莫管,待我開窗喊抓賊,驚起一眾鄰里,此賊心虛,自必跑了。”
曹哈哈大笑:“你這賤婦,變心倒快,果真是水婦人。罷了,你既然疼惜丈夫,吾怎肯讓你沒臉?一個刁民,又不是什麼游俠悍將,未必奈何得了吾。”
老曹當年也是能披甲廝殺的主兒,自然膽氣十足,一振胳膊甩潘金蓮,先自旁邊桌上裝針線的簸籮里拿把剪子,倒握在手里,又下樓來,灶臺上到菜刀一把,大剌剌走到門前,輕輕撥開門閂。
西門慶幾腳沒有踹開門,火氣愈大,盡全力一腳踹出,嘩啦一聲兩門大開,卻是渾不費力,他這一腳用力過度,險些倒,所幸會些武藝,急忙穩住形。
剛剛站穩,右便覺劇痛傳來,哎唷一聲大,急忙便退,不料足跟絆在門檻上,仰天就是一跤。
曹一刀得手,躥出門來,一言不發,揮刀又砍。西門慶大驚,往后翻個跟頭避過,本順勢站起,右一陣劇痛,這才發覺右迎門骨的骨頭都被劈折了,哪里還能站起?
王婆何曾見過這般兇狠的武大?嚇得尖:“武大殺人也!”
曹一扭頭,見是個頭戴紅花的老太婆,笑道:“你這老豬狗便是王婆?”飛起一腳踢中王婆小腹,王婆只覺腸子都斷了,捂著肚子慘嚎,曹又是一腳,正中面門,牙齒不知斷了多枚,仰天而倒,抱著臉滿地打滾。
回頭一看,西門慶已趁機爬出幾步,呵呵笑道:“賊待往何去?”
趕上幾步,俯就是一刀,剁在左肚子上,西門慶長聲慘,翻過來看著武大郎笑瞇瞇的神,只覺骨子里往外發寒,忙不迭告饒:“武家哥哥,千錯萬錯,皆是小弟的錯,哥哥大人有大量,放小弟一條狗命吧。”
曹微笑道:“武大是個矮人,只有窄量,豈能放你!”說罷又是一刀往他下剁去,西門慶尖著往后遁退半尺,那刀砍在青石路面上,火花四濺。
曹還沒來及收刀,西門慶咬牙忍疼,一腳斜掃,當的一聲,將菜刀遠遠踢飛。
西門慶見去了刀,怯意頓減,大喝道:“死矬子,今日不是你就是我!”合一撲,抱住對方腰。
武大這,賣相雖然不佳,但畢竟和武松一母同胞,武二郎那般天生神力,武大的力氣倒也不小,加上他個子矮挫,又終日挑擔沿街售賣,日積月累下來,下盤格外穩固,西門慶舍死一撲,武大卻是毫不。
西門慶正待使出摔法摔他,忽然背心劇痛,急忙看去,只見武大倒持剪刀,在他后背上扎。
西門慶萬沒料到他還有一把兇,頓時膽寒,連滾帶爬逃開,求饒道:“武大,我你爺爺行不行?武大爺爺在上,只求饒了孫子的命罷。”
曹搖頭道:“汝騙吾家婦,豈能輕饒?”
西門慶這時膽氣消盡,只要活命,連連磕頭道:“爺爺若肯饒時,孫子愿賠償,只要爺爺說出個數目,孫子傾家產也要拱手獻上。”
曹把眼一看,見西門慶一綾羅,腰上懸塊上好白玉,心中一:“這武大之家頗是貧寒,要做大事,沒有錢財哪里可行?終不讓曹某去街上賣甚炊餅糊口?倒不如先勒索此賊一注,以后再擺布了他未遲。”
曹乃是個最務實的子,堂堂人妻曹,并不把貞潔放在眼中,況且他對潘金蓮又無甚,若識趣便當是個玩,不識趣則早晚也是一刀,于是斜睨西門慶道:“汝真有心要賠償?”
西門慶磕個頭道:“孫子今日痛惡前非,如何不賠?”
他們在樓下打得鬼哭神嚎,街坊四鄰都已驚起,一個個披出門,看見武大打得西門慶磕頭告饒,眼珠子都驚出眼眶來。
武大所居紫石街,乃是谷縣一條商街,鄰里亦都是買賣人家:開銀鋪的姚二郎姚文卿、開紙馬鋪的趙四郎趙仲銘、賣冷酒店的胡正卿、賣馉饳兒的張公,此時紛紛勸道:“武大,你是最本份的人,如何把大人砍得遍流?”
曹瞇起一雙眼從幾個上掃過,那幾個只覺他目如兩道冷電,都不由激靈打個寒戰。
曹這才緩緩道:“家中婦人不賢,被此賊,倒也罷了;吾去捉,又被此賊踢傷,又且罷了;只是此賊甚是心狠,將砒霜給付那賤婦,一心毒殺了吾,莫非諸位高鄰以為,此事竟是武大的不是?”
幾個面面相覷,那胡正卿便道:“若是如此,打得不冤。不過他既肯賠償,可見知錯,若是殺傷人命,不免要吃司。”
曹呵呵笑道:“這位高鄰說得不錯。”他也不知道這年月價如何,四下張了張,指著房子道:“似這屋舍,若買一棟需要銀錢幾何?”
幾個鄰居一看,乃是趙仲銘的屋子,上下二樓,樓下有店面,頗為寬敞。趙仲銘道:“此樓十二年前買時,花了六十二貫,不過前年有人出到七十貫錢,我沒賣他。”
曹點頭道:“七十貫不賣,一百貫你多半是肯賣了。”對西門慶道:“莫說吾欺你,這條命幾乎被你毒殺,你便出一萬貫錢賠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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