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住!”曹忽然輕聲喝道。
他們幾人站在一棵大樹旁,這會子斜西沉,樹影遮蔽,那大漢沒曾注意還有人沒走,此刻回過頭來,出一赧然神,微微皺眉。
曹見這漢子肩寬腰窄,臂長背闊,高著一條鼻梁,斜飛起兩道濃眉,額頭圓闊,面目如猛虎,不由暗自喝彩,道:“這位兄弟,你莫非是把自家的錢都給了別人,以至于要揀這餅充?”
大漢臉上一紅,隨即坦然笑道:“見笑了,那販子是個可憐人,做糕餅也要本錢買面,又不似我渾氣力,砍柴搬箱,哪里不能賺些錢使?”
看他自己穿的一破舊,還不如那挨打的小販鮮,卻口口聲聲說人家可憐,曹聽了不由肅然起敬,抱拳道:“尊駕武藝不凡,懷仁義,真好漢也!若蒙不棄,愿同飲幾杯水酒,大家個朋友。”
大漢連忙還禮,臉上躊躇道:“陌路偶遇,便要仁兄壞鈔,實是不當。”
曹哈哈大笑,說道:“你拔刀相助別人時,何等爽利?怎地此刻卻婆媽起來,或者是我等幾個,不得兄弟眼界麼?”
大漢連連擺手:“自然不是,那、那就叨擾仁兄了。”
曹喜道:“這才爽快!”
曹拉了大漢的手,往前看,不遠,有一家“陳宏老店”,屋宇堂皇,頗為面,一行人直奔過去,要了張大桌,呂方道:“小二休多問,好酒好菜,只顧上來,一發與你算錢。”
小二大喜,不多時,桌上盤碟相壘,好酒也開了兩壇,香氣撲鼻。
曹親自起與眾人篩酒,眼著大漢道:“好漢,愿求姓名。”
那大漢慌忙起,叉手道:“諸位仁兄容稟,小弟祖籍金陵建康府人士,姓石名秀,自小學槍棒,一生執意,若是路見不平,舍命也要相互,因此人都喚小弟作‘拼命三郎’。小弟來北方,本是隨叔父販些羊馬,不料叔父中途病倒,求醫問藥花完了本錢,還是沒能救活,小弟也因此流落在薊州,靠賣柴度日。”
曹對眾人嘆道:“江湖上說起仗義疏財,講義氣,多提柴大人,及時雨,還有在下的名頭,其實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吃穿無憂?你們看這石秀兄弟,自己尚且落魄,還要周濟救助旁個,這才是真正好漢,我等兄弟,都當敬他一杯。”
聽他一說,眾人對石秀越發敬重,紛紛舉杯相敬。石秀見眾人如此相,極為,一連飲了數杯酒,虎目微紅:“諸位哥哥如此厚,實人心頭火熱,小弟不才,愿求哥哥們姓名。”
曹笑道:“正要為你引見,你看這三位,乃是鐵面孔目裴宣、火眼狻猊鄧飛、玉幡桿孟康,本來都是清白好漢,只因府迫害,在飲馬川落草;這兩位小兄弟,小溫侯呂方、賽仁貴郭盛,也都是做生意折了本錢,流落江湖,至于區區在下,乃是谷縣一個小小都頭,姓武名植。”
石秀一一拜見了眾人,及曹自報姓名,愈發吃驚:“莫不是人稱武孟德、斷門劍的武家大郎?”說罷推開椅子,就地拜倒:“小弟前生積德多,竟能有幸見哥哥面!”
曹拉起他道:“四海之皆兄弟,何須多禮?”按在椅子上坐了:“且放寬懷抱吃一杯。”
呂方替石秀斟滿酒,笑道:“武大哥這人不講虛禮,我們也都是實心實意的好漢,石家哥哥不必拘束,來來來,兄弟敬你……”
幾人又吃又喝,石秀酒至半酣,便問起曹如何來了遼境,曹便說起幫柴進尋回貨一節,又道:“虧得這機緣,方才讓武某又下一干好兄弟,如今飲馬川山寨已是燒了,我等這便搖去江州殺那坑害裴兄的狗蔡九,然后一起回谷縣快活!”
石秀聽了道:“眾位哥哥,殺狗這等快意事,豈可了石秀?若不嫌我武藝低微,還請帶摯同去。”
曹道:“兄弟,你的本事,我等先前已看了,但是殺如造反,你又不像這幾個落草的兄弟,做哥哥的卻怕引你了歧途。”
石秀大笑道:“這等世界,小弟早已看破,若老老實實過活,任你自命英雄,也不過掙扎度日。倒不如追隨哥哥,殺了狗,好歹也還一方清平。”
曹鼓掌道:“好!這等話說,正是我輩中人。”
眾人說得港,越發痛飲,待到醉了,便在這酒店中要了幾間客房,各自安眠。
及至次日醒來,呂方將包裹一,起撞天屈來:“是哪個千刀萬剮的賊,了小爺的財貨去?”
原來曹這趟出門,所待金銀,都在呂方、郭盛二人上,呂方的包裹里有六百余兩銀子,四十來兩金子,如今卻是然無存。
郭盛見了一驚,連忙去看自己的包裹,里面四五百兩銀子、二十兩金子也是無影無蹤,頓時大怒,一腳踢碎了房門,大道:“店家滾過來,你們店里養得好賊!”
店家過來一看,聽說了這麼多錢,頓時驚惶,發抖道:“本店開了八十余年,傳承四代,從不敢狗之事,此事決計于本店無干,各位客只顧告去。”
郭盛怒道:“住在你店里,如何就無干?”說罷扯過店家就要飽以老拳,卻是曹手攔住:“這店家神,不似是說謊的。莫難為他。”
他讓店家自去,眾人都回房中商議。
鄧飛道:“可作怪,放著我這干人在此,哪個不是耳聰目明的?就算喠得醉了,也總不至于兒得手。”
他和孟康昨夜與呂、郭兩個同住一屋,比別人更覺難堪。
裴宣皺眉思忖片刻,勸解道:“我等是過路的,若是報,難免耗時耗力,以我之見,不如認栽,好在我兄弟也有一千余兩白銀在,路費總是無憂。”
飲馬川山寨立寨時間不長,這幾個頭目又是只肯劫商的,以你所積銀貨攏共也不過三千兩左右,之前打發不愿南下的小嘍啰,鄧飛做主一人給了十兩銀子做散貨費,去了一般存銀,只剩一千余兩。
孟康聽了驚道:“哥哥,快去看看銀子還在不在。”
裴宣聽了一驚,飛步回房一看,不由高聲苦,原來連他的銀子也一并沒了影蹤。
曹呵呵笑道:“罷了罷了,本息事寧人,卻被斷了糧草后路,這數百人之眾,吃喝住宿,無錢如何可行?也只得和這個賊過過手了。”
他并不像其他幾人般激怒,沉片刻,便問石秀:“兄弟,能在我等眼皮下盜走這麼多金銀,該不是一般小賊,你在薊州較久,可知這里有什麼名氣大的豪杰?我等去拜會一番,看看能否央此人找到賊,說和一番,好歹歸還一部分錢財。”
石秀皺眉苦思一回,緩緩搖頭道:“這薊州城中,雖然也有幾個人有些薄命,但若似滄州小旋風、鄆縣及時雨,大名府玉麒麟那等奢遮人,卻是一個也無。”
正說之間,忽然店家跑來道:“恭喜客們,賃地有福,一個節級抓了賊,把走錢送回來啦。”
這一番話說出,眾人都是大奇,所謂公人見錢如蠅子見,且不說如何有本事這般快就抓到人,只說這麼多金銀,誰見了不心?竟然能直接送回,豈不是一件奇事。
當下紛紛起,要去見那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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