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早下馬來,鄧飛引楊林到他前,傲然道:“我這位兄長不是旁人,便是谷縣武氏昆仲的大郎,‘武孟德’武植兄長便是!”
楊林一聽,當即拜倒在地,口稱:“小弟這兩年走南闖北,多聞哥哥聲名,正思何日去谷拜會,不料相逢道左,豈不是小弟緣分?”
曹扶起楊林道:“些許薄名,何足掛齒。楊林兄弟一向在何高就?”
楊林大方一笑:“哪里配談高就二字,小弟常在綠林安,如今年歲漸長,正某個出路,若哥哥不棄,請允跟隨。”
曹看楊林談吐灑,人可親,倒也有心收用,聞言大喜,笑道:“可見天緣湊巧,使我等兄弟能聚義一。”
當下喚人取一匹馬,予楊林乘坐,就拉在邊攀談。
楊林久闖江湖,膽不凡,且見多識廣,極擅言談,二人一番流,曹越發歡喜,覺得此人頗可大用。
眾人一路徐行,到了天暮時,遠遠看見了柴進的莊院。
早有伴當飛馬前去報信,柴進聞聽曹替他討回貨,又得了許多好漢同歸,心中喜不自勝,使人帶了酒水點心,親自在路口相應,及見曹等人行來,飛馬便來相迎。
“賢弟遠行辛苦,想煞愚兄也!”
曹大笑:“仁兄,此行一見河山壯麗,二又結識了許多好漢,哪有辛苦二字?”
柴進一把拉住轡頭:“且喝三杯洗塵酒,莊中殺牛宰羊,為武賢弟和眾好漢接風!”
眾人路口各飲數杯,到得莊里,但見燈火通明,一張張長桌擺下,好好酒流水般端上桌來。
曹帶著呂方、郭盛、裴宣、鄧飛、孟康、石秀、時遷、楊林,一起坐了主桌,將新收五位好漢一一向柴進引見,裴宣等三人賠禮,道不該劫掠柴進貨,柴進一笑而過,聲稱“皆誤會也,何足掛齒。”
曹卻拉住柴進,低聲道:“仁兄,這一節可不是誤會。江湖上好漢敬重‘小旋風’三字,是敬仁兄仗義疏財、慷慨義氣,這份名聲,萬金不易,仁兄的貨北遼土,南行大宋,暢通無阻,便是這份名聲的好。《左傳》有云:唯與名,不可以假人!仁兄聽兄弟一言,以后你柴家旗幟,切莫輕易借于旁人。”
柴進聽罷,有些不快,強笑道:“生意上的事,自有下人持,我和賢弟這等人,何須心這等小事。”
曹聽了大笑:“哈哈哈,世人誰不錢?唯仁兄視此為小事,這番心若非豪邁丈夫,誰能有之?”
柴進聞言登時大喜,拉著曹道:“賢弟知我。”
曹和他歡笑同飲,心中暗自搖頭,滄州小旋風,氣量見識,不過如此。
次日,曹辭行,柴進哪里肯依,一連留了三日,第四日上,曹稟道:“非是不愿勾留,只是答應了裴宣,要與他了一樁不平事,待此事罷,再來與仁兄相聚同樂。”
柴進這才應允,又讓人拿出許多珍貴禮,死命曹收了,一直送出二三十里,才眼著曹一行離去。
柴進莊上一百莊客,自然留在了莊上,但同來的飲馬莊嘍啰還有兩百人,隊伍仍是聲勢浩大。
依依別了柴進,鄧飛湊上前道:“兄長,都道聞名不如見面,誰知也不盡然。這小旋風柴大人江湖上好大聲名,猶在兄長之上,可見了真人,卻是名不副實。”
裴宣也道:“接風那日,兄長以如此金玉良言相勸,他竟有怒之意,讓人見了心寒。”
石秀冷笑道:“在柴大人心中,好漢也分三六九等,兄長這等有職有產業的,便是第一等,裴宣哥哥等開山立寨的便是第二等,小弟這等流落江湖沒甚名聲的,便是第三等,話也不愿多說一句,哪有兄長這般仁厚人。”
時遷委屈地看著大家:“石秀哥哥,你好歹還是第三等哩,兄長介紹小弟時,夸小弟輕功高明海罕見,高樓廣廈如走平地,豈不見那大人失聲道:賢弟,你、你收個兒做伴當?那眼神,若不是看兄長面子,只怕當時便趕了我滾蛋哩。”
他學人口音極像,學柴進時,那又驚詫、又鄙夷的語氣像個十足,眾人紛紛大笑。
曹溫言安道:“時遷兄弟,莫要氣餒。世人若不是輕視兒,你又如何想要隨我等做番事業?大丈夫年時做些荒唐事怕什麼?我年時還過人家婆娘哩,他日做得大事業,你看世人誰敢輕你?”
時遷聽了又是,又覺不自信,喃喃道:“我又沒有石秀哥哥他們這等奢遮武藝,我真的能做出大事業嗎?”
曹便道:“爾等知道周嗎?”除了裴宣外,余者盡數搖頭。
曹道:“我也是前些時日看書看見此人,此人年時好勇斗狠,鄉里無不畏懼,都說他和山中虎、水底蛟并列三害,那周生悍勇,見人畏懼虎蛟,便上山刺虎,水刺蛟,那蛟在水中沉沉浮浮游數十里,周死死糾纏,一連三天不還,人都道其死,歡歌慶祝。周歸來,見眾人歡慶其死,才知道自己竟如此為人憎恨,于是就想改過自新,去尋陸機、陸云為師學儒。”
石秀笑道:“這般年紀,竟要棄武從文嗎?”
曹正道:“這話說得好!那周見了二陸,也曾惶恐,他說‘我想改過自新,但蹉跎了這麼多年,還能有所麼?’二陸對他說,‘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也,何況你還值青春,須知,人最怕的沒有志向,如果有了志向,還用擔心不能名傳大地麼?’周大悟,朝夕勤學,果然為了一代名臣。”
眾人聽了都頗容,都聽出曹殷殷相盼之意。眾人所思雖有不同,但對曹的尊崇之心,卻無不倍增。
如此行得數日,離谷已是不遠,曹道:“別急歸家,且去獅耳山,安置了飲馬川這些兄弟。”
于是一眾人便往獅耳山而行,途中留宿了一夜,第二日正午時分,趕到了獅耳山下。
有那探路的嘍啰飛快回報:“獅耳山下,不知何來得兵馬不下千人,圍在山下,正在攻打山寨。”
曹頓時大怒:“秦明等人在山上,一不劫路二不村,我自拿錢將養眾人,這般老實度日,竟還有人欺上門來?眾兄弟且都打點神,隨我去看看是哪伙狗賊如此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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