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聽了,不勝歡喜,忙不迭收拾起槍棒、藥囊,同曹等人去吃酒。
眾人鄰近找了家酒肆,正要進去,店主卻往門口一攔,口稱:“酒雖有,卻不敢賣于你等吃。”
宋江問道:“緣何不賣我們?”
店主道:“方才與你們廝打的大漢,已使人吩咐了,滿鎮上酒店客棧,誰跟賣于你們吃、招待你們住,便要把他店子打得碎!此人乃是揭鎮上的霸王,我如何敢惡了他?”
宋江聽了有些慌懼,皺眉道:“既如此,我們且快走,那廝如此勢力,必然要來尋鬧。”
薛永道:“兄長們只顧先走,小人回客店算還房錢,取了行李,一二日間,來江州與兄長們相會。”
卻聽曹道:“且慢!”
他上前一步,看著店家笑道:“你有酒有,不賣給我們吃,只因不愿惡了那鎮上惡霸,怕他打得你店碎?”
店家理直氣壯道:“休說我家,別家也必不買你,誰敢不聽他話?”
曹點點頭:“是了,你等只怕惡人,不怕好人。不過你看看我,像個好人麼?”
店家看曹形五短,微留些胡須,臉上笑的,一派與人為善模樣,不由笑道:“你這面相,一看便是厚道好人。”
曹哈哈大笑幾聲,忽然跳起,一掌打掉店家幾顆槽牙,翻撞倒一張桌子。
曹大模大樣進店,臉上笑意不變:“炒燒燉魚下面,酒揀好的上,若吃得不合口,捆你全家在柱上,連店一起燒了。時遷兄弟去看著他,手腳若不干凈,殺了再來回話。”
時遷大聲道:“謹遵哥哥將令!”輕輕一腳踢在店主屁上:“快走!”
店家早驚呆了,那年輕大漢如此惡霸,也不過說要打碎他的店,曹則是干脆要連他全家人帶店子一起燒了,看他那淡然語氣,毫不像作假,幸虧時遷一腳踢得回神,連忙爬起,扶起桌子,屁也不敢放一個,忙忙往后廚招呼去了。
石秀等人大笑:“爽利、爽利,什麼狗屁惡霸,犯了爺爺們虎須,把他鎮子都掀了。”
宋江看的目瞪口呆,還是蔣敬推著他笑道:“武大哥在此,只管安心喝酒。”一直推到店中坐下,又拉薛永一并坐了。
宋江坐下片刻,回過神來,苦笑道:“大哥,老話道強龍難地頭蛇,人離鄉賤,讓他一步何妨。”
曹笑道:“兄弟休驚,為兄倒是有個愚見:這龍若連蛇也不能服,那便絕不是強龍!你我還有蔣敬兄弟,本領或許略遜,豈不見欒老弟、石秀老弟,陶宗旺老弟,薛永兄弟四個大蟲在此?區區揭鎮算個狗屁,便是東京汴梁,也能給他掀一個底朝天。”
欒廷玉石秀幾人聞言,懷不由大暢,直覺一腔熱激奔涌,恨不得有個把兒,連天都給扯下來,紛紛道:“哥哥們安心吃酒,事若臨頭,且看兄弟們手段。”
押宋江的兩個公人見幾個好漢豪氣賁發,嚇得手筋,咬耳朵道:“媽呀,這幾個人,怎地比那梁山泊許多好漢還來得怕人?”
不多時,一道道酒連綿端上桌,酒也搬了兩甕,時遷邀功,上前拍開泥封道:“這是店主家生兒時埋得好酒,本待兒出嫁才取出喝,他要向哥哥賠罪,故此掘出獻上。”
酒甕開啟,果然濃香撲鼻,若是不勝酒力的,聞聞便已熏然。
曹親自起為眾人斟酒,口中笑道:“時遷兄弟,那廝吃我一掌,只怕懷恨——沒在菜里吐口水吧?”時遷笑道:“借他個膽!小弟監督地仔細,手都洗了三五遍,才許他菜肴。”
眾人聽了大笑,紛紛喝酒,喝罷都好酒,曹喝了也覺得適口,心中一,心想可惜二郎不在,沒喝到如此好酒,便對店家道:“這酒釀的好,若還有時,備兩甕與我帶回山東,請我家二弟喝。”
店主人連聲應諾,曹見他全無之前跋扈,笑道:“你也莫怕沒了好酒嫁不得兒,你看我這些兄弟在此,大半都是,你且相看一個做婿不妨。”
那店主陪笑道:“那自然是極好的,可惜小今年才得十歲,好漢們若是有意,過幾年再來不妨。”
曹道:“罷了,你這廝無福做我兄弟的丈人了。你這小魚炸得不錯,若還有時,再炸兩盤來。”
不得不說的是這大宋百般不好,論及吃穿用,卻是比漢末勝過無數,曹都吃刁了,還好運夠勤,到沒變矮胖。
這一吃,吃了足有一個時辰,眾人酒足飯飽,讓老板沖了茶湯消食,又過半個時辰,曹出五兩銀子拍在桌上:“店家,多多叨擾,我等去也。”
正待出門,忽然外面哄哄來了二三十個壯莊客,手中都持著棒刀叉,為頭兩個大漢,一個是挨打地年輕漢子,另一個形更壯更高,生得面似銀盆,圓頭細眼,留著幾綹胡須,跟那年輕漢子有六七分相似,明顯是兄弟兩個。
兩人手中各拈把樸刀,正撞見曹等出門,年輕漢子怒道:“店家,我可曾使人吩咐不許賣他酒?你這店子不想要了?”
店家唬得愁眉苦臉,躲在店中不敢言語,曹喝道:“你吵什麼,仗著些武藝欺負百姓,很彩麼?是我跟他說,不賣酒,就把他全家和店子一起燒了。你這廝作惡欺人,我比你跟惡,人家當然怕我。”
年輕男子聽了倒吸一口涼氣,他做了這麼久惡霸,到沒遇過這般人。
更高壯的漢子聞言,上下打量曹一眼,冷然道:“在下穆弘,行事素來無忌憚,綽號‘沒遮攔’,這個是我兄弟穆春,人稱‘小遮攔’。這揭鎮上,一向是我們姓穆的說了算,這賣膏藥的來此做生意,按規矩先當向我們報備,他卻不來,因此我兄弟令人難為他,你這外鄉人卻出頭壞我規矩,還打了我兄弟,我也不難為你們,打人的斷兩條胳膊,其余人自斷一臂,便放你等走路。”
曹哂道:“我只常聽人說,‘小孩兒口沒遮攔’,那是小孩兒不懂事的緣故。可笑你一個大人,也不懂事,沒遮攔?既然沒遮攔,哪里還來規矩?你這麼奢遮,怎麼不去東京奪了皇帝老子的位?卻躲在這小鎮子上稱王稱霸。”
穆弘被他三言兩語譏刺,幾乎氣炸膛,提起樸刀喝道:“既是不知死活,見了閻王判,莫怨我穆弘手黑心狠。”
薛永見已說僵,心道此事因我而起,我豈能不出頭?當下拈槍,跳出來道:“賣膏藥的是我,打你兄弟也是我,你要報仇,先來尋我薛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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