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趕起來!”
院落里響起陸云的聲音,窗戶嘎吱打開,陸飛瞇了瞇眼,迎面一冷空氣灌,裹挾刺鼻的煤煙味。
“嘶~”
他冷不丁地發抖,陸云正滿院子錢窗花,又一次催促,“把服穿上,洗臉吃飯,幫你海路姐搬行李去車站。”
“誒。”
陸飛應了一聲,麻利地把抗寒冬裝武裝到全,剛一出門,腳底就踩在松枝上。
老燕京的習俗,“踩歲”,就跟年夜飯必有魚,年年有余一樣,討個吉利,歲歲平安。
環視四周,房檐結長長的冰溜子,門口擺著蜂窩煤,大白菜堆了小山。
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老燕京也不能失去冬儲大白菜,這可不是填飽肚子的蔬菜,還是幾代人的懷菜。
這麼說吧,一個燕京人一輩子吃的大白菜摞起來,大概要有北海白塔那麼高。
陸飛抹了一把臉,看到秦海路雙手提著行李箱,艱難地走出屋,他一個箭步,沖上去搭手:“海路姐,放著我來。”
呼了口氣,“不用,我一個人能行,你也甭陪我,該上學上學,該上班上班。”
“沒事,我都代好了。”
陸飛擺擺手,年前年后這段時間,飛購網、財付寶全給高團、丁鵬、蔡程幾個燕京本地的來管。
而企鵝就像節度使,自己節度自己,財務不用飛購再借貸接濟。
短短20多天,手機短信發送總量就突破1000萬條,有移夢網,有超級靚號,很快就能扭虧為盈。
“今天什麼事,都沒有海路姐的事大。”他反復地過門檻,把行李搬到門口。
“行,姐沒白疼你。”
秦海路咧開笑,跑到不遠的路邊攤,特意買了份烤白薯給陸飛早飯加餐,還買了一包糖炒栗子留著路上吃。
不一會兒,吃飽上路,兩人坐上出租車,暢通無阻地開到燕京火車西站。
車站96年剛一開通,亞洲第一站著實揚眉吐氣,而今遭人嫌棄,問題麻煩一大堆。
進站難,出站難,接人難,停車難,以致于平時不是春運,勝似春運,更何況此時就是春運,北廣場人山人海。
這個時候,手集,作案頻繁。
陸飛拿著送站憑證,當起護花使者,一路護送,站的建筑絕對的反人類設計,路線七拐八彎,臺階上了一層又一層,簡直跟迷宮一樣。
得虧來的多,特別。
突然間,一哭聲約約地傳耳邊,順著聲源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孩,孤零零站著,仿佛迷了路。
穿行的人群里,有那麼幾個人虎視眈眈。
陸飛立馬而出,嚷嚷著:“哎,讓你站著別跑,你瞎跑什麼,走丟了讓人fan子拐了怎麼辦!”
“就是,我們不就去買個糖炒栗子嘛?”
秦海路相當配合,把糖炒栗子塞進孩的手里,這一個舉,孩一臉懵圈,躲在暗窺伺的人也不敢妄。
陸飛站在們倆前面,秦海路問道:“小妹妹,你什麼名字?”
“我,我景恬。”景恬眨了眨圓溜溜的眼。
啥?
陸飛一愣,上下左右全方面打量,眼前這個臃腫的小胖妞,竟然是景恬,咋地,在水里泡了一晚上,發福啦?
在秦海路細心的安下,緒平緩,一五一十地道出,燕京舞蹈附中學生,12歲北漂,今天老師領隊送們,一不留神迷路了。
“記不記得你老師的電話?”陸飛把手機掏出來。
“記得。”景恬接過,在他們的注視下撥了過去,戒備慢慢放下。
“這個站口是吧,信不信得過姐姐,我帶你去找老師?”
“信得過!”
景恬點了點頭,秦海路隨即遞了一個眼神,“朝前帶路。”
“嘚嘞!”
陸飛故意裝腔,逗樂孩,然后領著兩人左拐右拐,剛走到指定的口,景恬頓時驚喜地喊道:
“宋老師!”
宋老師一個激靈,連忙跑來,寫滿焦慮的臉上立馬放松,跟陸飛了解事大概,“恬恬,還不謝謝哥哥姐姐。”
“謝謝姐姐,謝謝哥哥。”景恬手剝開栗子。
陸飛笑著的頭,揮揮手便走。
景恬踮著,用力地揮舞手臂:“再見,飛哥哥,海路姐。”
宋老師目送他們離開,不由慨“好人啊”,再看沒心沒肺地吃著糖炒栗子,白了白眼:
“還吃啊,都胖了20斤,我已經給你父母打電話了,這個寒假至瘦10斤。”
景恬:w(?Д?)w
…………
1月24日,除夕夜。
菜市口胡同和往年一樣張燈結彩,家家戶戶掛春聯,福字,今年最大的不同,就是陸飛家闊氣了。
以前家境一般,只能擺三堂供品,現在是九堂,年夜飯也變得盛,冷葷、大件、清口菜,樣樣俱全。
一家三人坐在電視機前,收看春晚。
09年以后就沒法看了,主旋律贊歌登臺,本山大叔退出,差不多由盛轉衰,到后來請的全是流量明星,hetui,惡心!
還是現在好,相聲、小品、歌曲,有年味,接地氣,當然,最期待的節目還得是本山大叔。
“走兩步!走兩步!沒病走兩步!你想看病嗎,看病就走兩步!”
“賣子的告訴你,你還買子麼,誰像我心眼正好啊?”
“要什麼自行車?要啥自行車!”
“我就納悶了,同樣是生活在一起的兩口子,做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包袱一丟,滿堂炸響。
“哈哈哈!”
陸云搟餃子皮,蕭紅梅包餃子,陸飛幫襯著,一家人一邊包,一邊看,笑聲此起彼伏。
就算前世翻看了無數遍,該樂還得樂。
“你們哥倆先聊,我給你們下餃子。”
看著蕭紅梅走廚房,陸飛背靠墻壁,通紅的臉上出笑容,這頓年夜飯,他吃的倍兒舒心。
家里不用再一分錢掰開五分用,日子越來越有奔頭,普通人家的幸福莫過于此。
“來,老二,再走一個。”陸云舉杯,“咱們家今年能這樣,全靠你,你比我出息。”
“哥,別這麼說,咱們家要沒你跟嫂子,哪有我,這家也早沒了。”
陸飛雙手端著酒杯,恭恭敬敬。喝完以后,向前傾,“哥,借著過年我給您送一份禮。”
“什麼禮?”
“你不是覺得在網吧呆的太閑嘛,有沒有興趣開一家茶公司?”
“茶公司?就是你教我跟你嫂子那種茶?”陸云一怔,“這也能開公司?”
“是茶,但不調制,咱們袋裝沖泡。”
陸飛翹起,他給大哥指的就是香飄飄、優樂的路子。
速溶茶市場如今是一片藍海,無人涉足,最早也是03年,立頓在國搞出“袋泡茶”,推行袋裝綠茶、茉莉花茶、速溶茶……
陸云心不已,但掙扎地搖頭,“不行,不行,不能用你的錢,萬一賠了呢?”
“投的不是我的錢。”
陸飛詳實地底,包括經營方案,除了把20%權換來的300萬,數額故意說150萬,也是以防萬一。
“大哥,您跟嫂子好好合計一下,不做也沒事,我不勉強。”
陸云眼神撲閃,沉默不語。
就在此時,胡同里響起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接著燃放煙花,窗外夜空一片燦爛。
啪,砰!
啪,砰!
伴隨二踢腳的炮仗聲,2001年的鐘聲敲響,陸飛的手機接嗡嗡振,各種拜年的短信,狂轟濫炸。
徐磊、韓宇、秦海路、王立歡、涂小文、王慧聞、高團、陶姚、劉鏹東、鹿化騰、李彥紅、徐欣、李向東、王星……
96級97級的水木、京大、人大的學生……
甚至還有景恬,這個丫頭鬼鬼,只用了一遍,竟然記下了自己的手機號。
陸飛照單全收,照單全發,禮尚往來。
但他最在意的,還是高媛媛,趕在信息海里翻找,不經意間翻到唐大年的短信,不新年祝福,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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